XnP MMM ==========第1页========== 苗家史 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 (成都盐道街三号) 四川省岳孝专在发行 四川新华印刷厂印刷 开本850×1168毫米1/32印张8,25插页8字数180千1979年5月第一版 1979年9月第一次印刷 印数：1一3,600册 书号：M10140·11 定价：0.68元 ==========第2页========== 前，言 《苗家史》是一本苗族劳动人芪的家史。这本家史共选有 二十四篇。它从各个不同的侧面，着重反映了解放面四川省当蔺县苗家社会生活的情景。书中从地租剥削、杂税街捐、无穷的劳役等方前揭露了剥削阶级的无耻与凶残，反映了国民党反动统治的黑暗与腐朽，.也揭示了苗汉人心连心，“芪族斗年说到底是一个阶级礼争间题”的历史真实。同时，通过解放前后的苗家社会地位的鲜明对比，歌领了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和党的民族政策，展示了在党的领导下各民族团结战斗、前进在社会主义大道土的光辉现实。古蔺，地处，南区，紧邻黔北，奔腾咆酵的赤水河三面环绕。一九一六年蔡锷讨袁，行军中特为蹈题的“需山关”，雄峙县境西南。鸟瞰古葡全境，万山起伏，林木层层，·水库星罗棋布，田园鳞次栉比，显示出川南山区一派富绕的素象。 本蔺又基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山区。汉族而外，苗族人口最多，分布在全县九区一镇。.他们勤劳勇政，能歌善舞。明代杨升庵路过现今古葙县属么尼一带，有诗记述当地土著的习俗，“绮缯缠薯作雕题，铁距穿鞋学马蹄；清晓樵行探虎穴，黄昏汲薨下猿梯。”从诗中描述的装束看，写的就是苗族。“铁距穿鞋”在古蔺一带沿习至今，一双马鞍形的铁具，用来缚在鞋底，行走山路能防滑耐磨，人们它是“铁距马”或铁脚马”。后两句是刻画人们生活在高山的情状，描写了苗族人民矫捷的英姿。这当 单1中 ==========第3页========== 是对古菌一带苗家的较早的记载。 解放前，古蔺山区交通闭塞，斤盐斗米，兵匪骚乱，土豪横行，人民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人们常说：“糠菜半年粮，辣椒当衣裳，棕毡作被盖，岩框是住房。”可是，苦雅的苗家还不止 ! 此。滴水成冰的寒夜，黏在秫稭堆里，这就是床，包谷壳壳联缀起来，这就是衣服：棕毡棕衣也不是容易得到的。在那漫漫长夜里，地租、力役、肯捐、杂税，条东绳索，根根棍捧，齐向苗家挥舞。苦难苗家在不堪设想的困境中挣孔着，英勇斗争着。 一九三五年一月二十九日，毛主席率领的种国工农红军到了古蔺，在古菌转战近两月，经过六十六个区乡，三十八个场镇，开展了打土豪、开仓分粮、开仓分盐、扩充红军等一系列活动。古劳苦大众为红军带路、搭评桥、送情报、救护衡员，并纷绮参加红军。古蔺广大人民从此知道了天下还有红军这样一篇大道理，苦难苗家也从此有了希望，党领导的地下斗争从此更加蓬勒地开展。解放了，党的光辉照亮了古商山区，古蔺人民翻了身，苦璀苗家出了头。广大苗胞发扬革命传统，艰苦奋斗，为祖国大家庭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作出了自己的贡献。在党的关怀、教育、培养下，许多苗族同志光荣地入了党，有的担狂了县、区、社各级领导职务。现在，全县各族人民正在华国锋同志为首的党中央领导下，团铕战斗，继续长征。《苗家史》正是反映了古蔺县的这个历史性的变化。 在中共古蔺县委的领导下，参加本书整理工作的，有冯永宽、徐安全、胡世勋、张方正、何世红、丁明昭、熊文正同志。 古蔺县《苗家史》纳写组 一九七八年八月十五日 2 ==========第4页========== 日 录 前言 望乡台 中 陶友安了 三代“蛮娃”兰代仇 I+ 熊国金12 从吊绳上活过来的人 李成武22 三盼生儿……王炳兴30锁链 ■■ ……项正江41 等儿坡 …侯少伦54 交不完的力租 李银洲62 死地主抢活人罩 杨在宜74 受欺凌的唢呐匠 …王少安86 血泪碑 …康兵94 苦难的苗家女 蔡文学102 吃官司三下泸州 …王典凋110 佣入苦 ……焦良才12 盐 …王银130 陷害 …马丙敏139 于◆ ==========第5页========== 难忘的童年 熊少成150 我龄红军快回来 古出清162 斗“黑狗” …杨汪发175 火烧金宝台4……德190深山猎人 ……李正举200 抗丁… …张银阶212 坚持斗争迎解放 …侠成发221 轿夫的歌 …南向荣233 我当地下交通员的时候…………马杰良247 2 ==========第6页========== 望 乡 台 陶友安 一架高耸入云的大山望乡合，我扪二十多户苗族人家散居这山半腰已有百多年了。听老人说，我们原先都住在比较富饶的平坝、谷地，就拿这出下盛产水稻的火比大坝来说，它的并垦，也流有我们苗家数不尽的血汗。那社会，残酷的阶级压迫和民族压迫，把我们先先后后赶到这高高的山上。人们常带林念着辛勤建立的家园，辨着势，遥望乡关，年深月久，就给这座山叫了这个名字一一望乡合。这是旧社会阶级压迫、民族压迫的历史见证，是反动统治者累果罪行的历史见证啊！ 一九四二年秋天，我十三岁了。要是现在，那正是念中学的时候。可那时，我这样年龄的穷苦孩子，已经担起了生活的重担。秋收季节，大人小孩通通忙得不可开交。我们要同住在高房大屋里的“野兽”斗，要同岩穴、森林里的害闹①斗，还要同老天斗。庄豫才开始收割，“主爷壤”②的狗腿子就到山里串来串去，挨家挨户摧租，监收、监晒、监运。一天，那个长了两撇八字 ①害闲：方诗，指危苦庄稼的野兽。@主斧嫌：即尘人家。农民对地主的泛称。 ==========第7页========== 眉，眼角嘴都老是往下掉，使人肴了毛森森的狗腿子对我爸爸说：“陶化，把晒干了的这堆谷子，马上背去交了。”我爸爸停下活，撩起前襟揩了揩额上的汗，对他说：“要赶收天呀！活还多，下起雨来怎么办？”他嘴一触，尖刻的话从他那黄板牙里射出来：“少米这一套。懒牛尿多，苗子心多。管你啷个办，说运就得运。”说来说去，妈妈钷藏在楼角草维里的上好旱菸翻出来给了他，这才见他的眉梢龈角舒开了一点，总算答应了妈妈和哥哥留在田里干活，只爸爸和我去交租。 秋风阵阵，这深山里已经有了些凉意。成片的松柏，浓绿得泛出蓝色。田边、路弃的桐港却开始零琴星星地掉子了。地主何肖氏的庄院在火比大坝圳，太阳还没有当顶，我们就赶到了。只听见人声、风簸诗响成一片，背大背篼的、挑箩筐的，许多人进进出出。这些人的穿著都一样，清一色的粗麻布长衫，前后襟提了起来掖在粗布腰带上，露出齐膝的麻布裤子，光着双脚。看样子，今天是专门安非收我们苗族佃户的租子。爸爸和我刚谷子放下，何肖氏就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劈手抓挺一把谷子，眯起眼睛看了肴就吼：“哼1还有这么多秕壳。来，缔他风过。”儿个大汉抢过来，就把我们的谷子倒进了风簸。一个家低抓住风轮把手拚命摇，另一个家伙把梭板只钮开一条缝。大量的鼓精饱绽的谷子落从二斗里流出来，有的甚至从风簸那头吹了出去，打在地上嫻唰响。眼看放在二斗下面的那个箩筐就要装满了。我心想，这样好的谷子，你们把它搞成了二梁谷，不要算了，我拿回去正好尝尝大米饭。我边想边准备去装。两个狗腿子却把满满一箩二藥谷拾走了。“嗨！我还怕你们当真嫌这谷子不好咧！”我心里暗暗地想。“不对，他们并没有过斗，迳直把粮食抬进一 2 ==========第8页========== 间仓房去了。这是怎么国事？我走到爸管身边提醒他说：“斋⑩，那箩谷子没有过斗，他们就拾进去了。”“唉1”爸爸长叹一声，“年年无数都是这样，把许多好粮当成了二梁谷，不抵租，·又不准我们拿回去。” “天下那有这个道理！”当第二箩二梁谷刚流满，我抢上前去就往自已的背篼里装。才撮得一撮箕，：何肖氏跳过来就给我一巴撑，“你小苗子要干啥子？”我忻怒极了，一手抓住箩筐，一手指着何肖氏，“你们把这样好的谷子当成二梁谷。'二梁谷就二梁谷，为啥又不让我们拿回去，又不抵租？称这不是活抢人1”何将氏暴跳如雷，冷不防她飞起一脚踢在我胸上，我文即倒了下去，头部撞在地脚上，耳进隐隐地晌着地主婆的骂声：'陶化，你这个胎娃儿，一点规矩不懂…” 是什么大滴大滴的洒在我险土？我睁开眼腈，才知道已躺在自家床上，妈妈正俯着身看着我。她满脸泪狼地问：“儿啊！好些了不？力我拉着鹅妈的手说：“我不痛，你不要难过。'恨只恨我人太小，又没防备，要不…”爸爸掉转身来望着我说：“咪朵②，你也该懂点事了。这世道没有我们讲理的地方，谁给我们作主啊！乡长张召南有枪有炮的，就祖着何肖氏他们。今关我去找他评理，他捧着水烟袋，瞧也不瞧地说：恶佃欺主是大罪，姑念你陶化人还老实，回去好好售教你儿子。至于何肖氏那面说你儿子使她闪了腿，你去给她瞎个小心，何肖氏是菩萨心肠，会饶过你的。”我又气文很又急，摇着鹅妈的手说：“妈妈、爸爸，我们术数何肖氏的地了。这么大一匹山，我们自己挖来种。”我 ①奋1·苗讲，即管爸。③球朵，苗语，脚么儿。 ==========第9页========== 这个主意，妈妈象没有听见，她只把身子俯得更低一些，细心地拭去我后脑伤口浸出来的血水。听到我这个话，餐爸身子一震，脸色顿时就变了。只见他顺抖着双手又装上一袋烟，把烟杆伸进火圹里点燃，巴嗒着，断断续续地说：“开荒，开荒，人死財光。早先，在你爷餐手里，我们家住在隔这里三十多里路的葫芦营坝子里，你爷爷租种肖瞎子两石租予的水田。那时，全家就是你爷爷、祖母、你二叔和我四个人过日子。每年把两石租子交了后，就剩不了几颗粮食了。年年月月靠挑煤炭、做蕨巴卖，换点粮食拌和蕨渣野菜过活。眼看一家人俄得皮包骨头，称爷爷果死累活，白天不放排①，晚上赶月亮，开了一片荒土。据说，开生荒，三年不上粮。心想总可以吃两年饱饭了。谁知庄稼还没有黄，肖瞎子就来收租了，还说生荒肥过熟士，租子定得格外高。两三年后，生荒成了熟土了，程子却一颗不诚。年复一年，我们述是吃不上一顿饱钣。”爸爸说到这里，喘了喘气，接着说：“有一年遇上天干，包谷挂不起包，尽是火闹脚②。出里干得起火，秧子栽不成。那黑心肝的肖瞎子咋个说也不减租子，叫几个狗腿子米把我家仪有的儿颗吊命粮食全部扫光，儿只鸡也抢去了。唉！谷黄米熟的时节，我们连一颗粮食也没得下锅。你爷爷去找肖瞎子，被他家打了出来，回家的那天晚上就死了。我们三娘母围着户首直哭。大润小眼的屋顶刚透进矇胧光亮，你祖母叫我去请儿个人来帮忙。等我回来，听见你二叔在屋角角那里哭，我走过去一看，犬啦1称祖母吊死在那里了…”妈妈的泪珠一串串掉在我脸上。爸爸没有哭，他两眼喷出火，“那时我才十二 ①放排，歌气的意思。®火州州：包容扦的基脚兼战火换斌一样开茄， ==========第10页========== 岁，你二叔六岁。从那天起，我就牵着你二叔到处讨口。有时，太阳扩阴坡了，还没得早饭吃。肚皮锇得痛，我们却从不走向那些高房大屋。那里的狗凶，人更凶，绅粮们的心比狼还狼。不久，肖瞎子连饭也不准我们在那一带要了，把我们撵出了葫芦营，在火比大坝叉流浪了一年多，才来到这望乡台半山定居下来。” 还是爸爸来到望乡台的那年，在屋旁栽了棵柿子树。长大后，年年都结出又红又大、金光闪闪的大方柿。何肖氏看了眼红，对爸爸说：“这柿子肉多、个大、味甜，张乡长都说好。今后你们不许糟踏，·熟透就给我摘了送来。”她看我在旁边露出不满的样子，不等爸爸开口，又说：“要招呼好你小的。上有的是野果子嘛。”这年，又到了柿子黄熟的季节。阵阵秋风中，象梧桐 一样不经冷的柿树叶飘零了，裸髂出黑色的树枝和那上面一申串红似喷火、光亮限的大方柿。瘦得皮包骨头，年仅两岁的弟弟友兴在树下站了老半天了，他双手按着批子，仲起脸不眨眼的看着树上的大方柿。见我走过来，他哭闹起来，非要我摘个柿子给他不可。这时已经十四岁的我，脑子里闪出了何肖氏的魔影，但蓿见弟弟那样子，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几下就土了树。说也凑巧，何肖氏恰好从大路那边走了过来，一下看见，便破口大骂：“你这可恶的小苗子，还敢榆我的柿子！”我说：“这树子是我爹栽的，关你屁事。”何肖氏一下暴跳起来：“哟，你当真弄恶，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说着从柴堆上抽了根锄把粗的长棍就向树下奔来。友兴吓得哇哇哭。限营棍子就要識在身上，我慌忙把手里的一个火方柿，对准何肖氏的头顶潑狠砸去。抛恰好仰起脸来瞅，一下挨个正着，熟透的楠子在她脸上开了花。她惊啡 一声，·跌坐地上，用手一抹，黄的果汁，红的算血，满手满脸。 05 ==========第11页========== 趁她这一愣，我歧馏一声梭下树，·箭一样往林子里跑去。何肖氏爬起来，.眼看逍我不上，没人性的东西，竟对准友兴的头上就是 一棍。随着一声凄府的惨叫友兴倒在地上。在屋后刮横的母亲闻声跑来，连忙袍起友兴，雨点一样的乱棍又落在我妈身上。箠爸赶来了，在附近田里做活的儿个苗族甫年也跑来了。一个青年盘地从地主婆手里夺过棍子，厉声喝道：“你为啥乱打人？”何肖氏看看一双双愤怒的眼晴，悻悻地说：“哼！我看你们敢昨个。惹须了老娘，望乡合也住不成。这笔帐慢慢算，今天老娘还有要紧事。”怒骂夹着嘲讽把何肖氏送下了望乡台。 在日社会，我们苗家从平川大项被罐上深出山野等的望乡合。祖祖代代不知流了多少血汗，在山上开起了玻土，改出了梯土，溪边坪地造超了水田；屋前屋后种植了桑蔴果木。可是仍然跳不出贫困的罗网，.年复一年，代复一代，总是挣扎在死亡线上。每年秋收过，镰刀爬上墙，碗里无饭装。寒冬到来，°望乡合上的蕨根就是一家大小的口粮。山野绿了，春天来了，就幕野菜花肠。在那长天老的厦季，常是灶里没有火星子，小孩饿得哭，大人还得勤紧腰带下地干活。记得那年夏天，伏阜草逼人，田里裂口，士里物灰，庄稼拈菱。天中午，爸爸和哥哥正在大毒日头卜，面对面站在田边，址着那根系在桶上的绳求，一俯一仰把水一桶“桶从海里岸到因里。病刚好的哥哥，早展只喝了半豌野菜糊糊，这时觉得耳朵里嗡崎响，，两眼发黑，·浑身打颜。爸畚见位脸色不对，·连忙叫声“欺气”，·走过来扶他丝下，间他哪里不好。 96 ==========第12页========== 哥哥说：“没有不好。”叫他回去休息，哥哥说：“戽水要紧。”爸爸叹口气，摸出烟袋烧烟。“八字眉”狗腿子摇着蒲扇从那边过来了。不知哪家的鸡又遭了殃，你看他边走边挑牙鐘。“陶化，享福啊！你听明白，就是庄稼无收，粗子也是颗一粒一不一少。那天张乡长说，越闹灾荒，越有名堂，“只要下个手，穷骨头砸得出汕。”“八字眉”说罢，摇扇打扇，大摇大摆地走了。哥哥一下站起来说：“戽水喽。”爸爸迟疑一阵，长叹一声，走过去拉着绳子那一头，两人又一俯一仰地屏超水来。白花花的溪水倒进田明，萎驀的庄豫慢慢苏醒了，舒服地伸起了腰，微微摆动着。哥哥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只来得及惊叫一声“爸管，丢…”就一头栽到溪里。爸爸好不容易才把他背回家里。半天，哥哥睁开了眼睛说：“我只党得心头慌…”妈妈跑去邻家要来 一个野菜粑，掰了一块放进哥哥嘴里，还没有咽下肚，只见他眼晴往上翻，头部无力地向旁边-倒，就永远离开了我们。不久，我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也相继被机饿夺去了生命。 地主的心掘比蛇蝎还毒，我门苗家的灾难比牛毛还多。正当我成了家里的一个得力人的时候，何肖氏串道乡长张君南抓我的壮丁来了。一天，保长背聚林闯进我家，对爸爸说：“你家友安巾签了，叫地收拾一下，七天内到乡公所报到。”爸爸听了大吃 一惊，许久才回过神来说：“保长，我那友安才十六岁呀，·这…不够壮丁年龄啊！”肖聚林冷羚钝说：“那不关我的事，这是上边的通知。”“上.头叫昨办我就咋办，既然抽到你了，·你就犟不脱。拿不出人来就拿钱去抵。” “单钱？”爸爸惑到奇怪，随即问了一句：“要傘好多钱？”“三干元买一个壮丁。你出钱，乡上可以代称买。” ==========第13页========== “峨！”爸爸象明白了什么，一屁股塌在术墩上，半天没有动弹。他想得很多，要是没有这孩子，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往后的日子就不用过了。再说才给友安娶了亲，小两口挺和气。当壮丁是个啥结果啊1对门筷二顺去年被抓去，半路上官长打断了他的左腿，至今还躺在床上同时被抓去的陶三星，还没有出就被活活折磨死了。怎能让友安去送死啊」不能，决不能。可是 三于元又在娜里出呀1没有钱，狗乡长是不会效过我们的。左思右想，爸爸决定还是走借债这东路。 爸爸跑了几天几夜，找遍了亲戚朋友，读得一千元钱，拿到保长那儿。保长接过去数了数，篇桌子就甩了转来，·板着铁青的面孔说：“哼！一千元。我不是给你说了吗，这是上头定的价， 三千元，三千元，你懂不懂？” “保长，实在借不到呀，你行行好嘛。” “行好？我行不了这个好。只有两天期限了，称自己看着办，到时候不要怪姓肖的。”稍停，肖聚林又说道：“嘿嘿，借不到？找你主爷骧嘛。” 爸爸回到家里，长吁短叹，想到只有两天时间了，明知何肖氏的债不好背，也共得睁起眼裤跳进这个火坑。 三千元装进了乡长、保长的腰包。何肖氏放了一笔王横。可是官你、地主的胃口是永远填不满的。从这次起，年年都说我中了签。家里负了重债，一家人流着泪把仅有的一条黄牯牛也卖了，帐还是还不清。眼看陷入了绝境，这年的出丁了又落到我头上。我们再也没有东西拿给这些豺狼了，我只得跑到望乡台山顶上的一个岩词里藏起来。保长上门要人，几次都扑了空，竞把我六十多岁的爸爸抓到乡公所吃法，还扬言：“抓不到陶友安，就把他 8· ==========第14页========== 爹送到县里去。” 我在山祠里住了儿天，带来的几个菜粑早吃完了。白灭就梭到上撬点野菜，晚上，一个人在岩洞深处守着火堆。饥饿、担忧折磨着我，想着六十多岁的老父老母，幼小的弟弟，正怀孕的妻子，一岁、三岁的儿女。我怎能离开他们啊，必须回去。一个大雾迷漫的镑晚，我梭回家里，正商量如何数出爸爸，料理：活。一群如狼似虎的乡丁扑了进来，把我五花大绑地抓走了。 破茅屋里，哭声震天，我母亲哭得死去活来，第二天便蒲水不进。第三天，我爸爸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来，可是我的母亲已经含根撒手去了。 在饥饿和悲哀的煎熬中，我妻子生下一个不足月的婴儿，不到三天，她肆子双双惨死。我大的那个儿子不久也锻死了。短短儿年间，方恶的旧社会，凶狼的地主、官僚、恶棍残害了我家八条生命，弄得家破人心。那时候，真是： 望乡台上雾漫没，苗家苦难说不完。种田的没有饭吃，绩麻的也无衣穿。天灾疾满年年有，更有抓丁虎狼捐。当牛作马难活命， 十有九家断炊烟。 .9 ==========第15页========== 三 革命的疾风暴丽迅猛异常，肖聚林、何肖氏、张召南等丑类哪能阻挡茧命的洪流。·“九四八年底，震惊中外的淮海浅役打响了。被强疽拉进国民党反动派部队的我，一个备受折婚的苗家儿子，终于投进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怀滟。从此，我在党的领导下，成为一名光荣的革命战士，为了我们苦难深重的苗家，为了千百万受剥削压迫的阶级弟兄，为了崇高的草命部地，勇敢战斗。一九○年七月一好，我光荣地加入了中摩共产党。这是我永远雅忘的一天。一九行…年，为了支援横道侵略的朝雠人民，了保家卫国，我离开了祖国，踏上打击侵略者的战场。在战场上，我光荣负伤，后来成了残废。 -九五五年，我复员了，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一一望乡台。啊！变了，家乡变了，苗家血泪斑斑的望乡台变了。这究竟是不是我的家乡？邱磅的山势，那山脊上衬着天幕，怪兽剪影似的晚岩，那山古道…这些多次出现花我梦中的景象，分明就在眼前。那一层接一层的绿油的梯田，彩滞样的绕山渠，粉墙背瓦的幢懂房弁，尤其是那爆发出阵阵儿童读书声、歌声、欢笑声的学校…这用是我记忆中的望乡台。这些是我那时做梦也不敢想的啊！爸爸好象比九年ǔ还年轻了，深情地对我说：“老二啊！没棋到我们还有今天。这都是毛主席想老人家给我们带来的啊！要是称妈妈他们心个还在，那该多好啊！他们没有过个-犬好日子，使人想起这些来肝肠都要断啦！沙 一九五六华，望乡台建起」高级社，一九五八年实现」公社 010 ==========第16页========== 化。道路越走越宽广，我们越千越起劲。就在公社化的这年，那在柿了树下挨过肖长毒棍的发兴弟弟被批推入伍，阄前红映着他的笑脸，男女社员敲锣打鼓，吹起悠扬的芦笙，把他送到区里。 乡兴起了轰轰烈烈的农田基本建设，农村面貌起了巨大变化，在望乡台顶1，我们经过一番努力，义修起了一座水库。香管这水库的狂务，到底被我排滁了很多“于干犹”争取到手了。每天，我扛起锄头，绕水库检查一周，就开始一锄一锄，一篼一篼给堤坎培土。天天如此，年年如此。我要计这水库一年比一年蓄更多的水，要让这水流向更远更远的地方，滥溉更多更多的上地。同时，也让美好的歌南响得更起更远… 望乡台上苗赛美，泉水淙淙凇杉翠。：秋来阵阵稻谷香，月夜声声芦笔醉。歌唱今天望乡台，不忘苦难旧社会。日子越过越香甜，民族团结万万岁。 。11● ==========第17页========== 三代“蛮娃”三代仇 熊国金 在旧社会，我一家三代都当过“蛮娃”。这“蛮难”，是那时汉族地主对苗族小长工的一种梅蔑的称呼。当“蛮娃”的苦处，真是儿天几夜都说不完。 我爹说，清朝末年，古藏地区闹旱灾。我]蓑家沟一带，田土龟裂，野地生烟，草根挖尽，树皮剥光，田边路旁死户狼藉。再也看不到茅冕上的炊烟，只有盘旋低飞的乌鹑，两眼通红的酹狗在争食路边的丹体，时时发出阴森森的聒训声和狺猫的吠声。 爷爷那时只有八岁，家中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身披破麻片，手提一个砂锅，只身离开衰家沟，走上了逃荒的道路。那时候已是严冬，北风呼啸，雪霰滋天。爷爷走不动了，用草绳把砂锅吊在脖子上，双手着地，在雪地土爬行，脊粱上都铺起了一层白雪，辗转来到石板田，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地主老财正张灯结彩，美酒肥肉度年节。爷爷讨得半碗包谷和儿叶青莱也算过个年。 开了年，我爷爷进了石板田大地主赵志高家当“蛮娃”。爷爷有了全落脚的地方，心想日子将会好道些。那晓得开头 一天，赵志高把爷爷叫到面前，横屠竖眼地说：“熊吉三，今天起你就是我家的蛮娃子了。先交五十只羊给称诚，早農晚上要扫地抹桌端汤送水。少了一只羊，我剥你的皮；好吃懒做，我打断你的腿。” ·12 ==========第18页========== 爷爷每天天于河口①就得起来打扫干净羊圈和赵志高一家的柱所，然后赶着羊群上山，天黑回来，还得待候赵志高一家老小洗脸洗脚，端汤倒水，累死果活，潲不如意，不是打就是骂。 一天，爷爷正要赶羊上山。地主家公少爷挎个书包，站在门口望着泥泞的道路发愣，见了爷爷，他把手一招：“喂，熊吉三，揹我上学去。”爷爷想，你十多岁的人了，长得肥，穿得厚，站起蹲起都是一大舵，我一个八、九岁的瘦小个，怎能揹得动你，便说：“我要放羊。”狗卷子大怒，骂道：“你这苗杂种！老子叫你揹你不揹，等我告诉老爷，看不把你苗骨头锤绒。炒我爷爷听他骂得太毒，也回骂他：“好个野杂毛，你爹欺负我，你狗日的也要欺负我！老子今天就是不揹你。”边骂，边赶羊上山去了。 第二天早上，爷爷正在打扫羊圈。赵志高儿步跨过来，凶神恶煞地说：“熊吉三，你数一数我的羊还有多少只？”爷爷正愣神，狗地主在栏栅上抽了一根喇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边打边骂：“交给称的羊子为什么少了五只？”当时活期乱拱的羊子 一下难数清，可怜爷爷直被打得死去活来，还得一→辉一前上山去放羊。后来，长工大哥告诉爷爷说：“小弟，你放的羊子没有丢啊！” 苦难的岁月，一年一年过去，爷爷已是十大、七岁的人了。秋去冬残，君看又是年关。爷爷想，从娘肚子落下地就设穿过一根新纱，在这里放羊八年了，总可将工钱买块布缝件农搬了吧，予是去找赵志高说：“大公⑧，我在这里七、八年了，请给算算 ①天开河口：即刚天的时筷。②犬公当时苗族佃中对地主的泛称，卿大爷的意思。 13 ==========第19页========== 工钱，我想缝件粗布褂子过年。”头戴六瓣缎子瓜皮帽，身穿黑色长棉袍，两眼眺成一条线，面团颈粗，活象头大肥猪丝在太师椅上的赵志高，膜了爷爷一眼：“呱，熊吉三，你吃老爷这儿年级，骨头长硬了不是？你还想得怪哩，我没有找你算账，你还找我箅起张来了。”“老大【.”他扭头喊了一声，“把联本拿来。”赵志高翻开账本，边指边说：“熊吉三每年工钱兰吊。第一年丢失羊子五只，第二年损失八只…每年伙食钱…两相抵销，尚欠 三吊。”爷爷不识字，在阴暗的行堂里，只看鬼账页上红黑驳杂，那分明是穷人的血。拚死拚活干了八年活，倒欠三吊1爷爷实在想不通，收拾起全部家当…一根秧盐⑩，一个沙锅，满怀悲愤地走出了赵家大门。 这天中午，俗爷来到河坎上②，眼前一座四合头的大瓦房，朝]大升，里面传出嗡嗡的人声，飘出阵阵酒肉气味。爷爷走近朝门，探头拘里霸去。拎不防被一个家秋走过来一把抓住，厉声说：“走，三老板叫你。”不等爷爷回答，已被拉到正厅阶善坎下。：厅堂里镀出一个穿绸着缎的人来，他手捧水烟袋，起拿着半截纸媒®的那貝手，指指点点地问：“你是赵志高家矮子？”爷爷点了点头。 “你走他家五匹小布，三套衣報，拿到那里去了？”爷爷愤怒地问答，“我人是穷，从来还没有千过那些事。”“赵志腐四处放肩捉你哩，称别怕，只要给我骆润堂当蛮，保你无事。”爷爷明白了，这是诬陷，是威道，是圈套，但哪有说话的地方呢，且住下再说，便答应了。 ①秧毡：屑就荆的秧子或辩扦输织成的校盖。②上地名。⑧纸媒，烧树用的纸持子。 0140 ==========第20页========== 骆润堂同赵志高一样狠毒。爷爷帮到卜一年北，说了一门亲事。路润堂把爷爷叫去，做出十分关切的样子说：“熊吉三，你已经三十来岁的人了，我也望你成个家。懂不懂？我们汉家有个规矩，叫做宁可停丧，不可停双。’就基说，在自已的屋子里任何外人，即使是亲戚，也决不能让他夫妇在这里同房。称要娶亲非得找个房了不可。这事么，我不成全你，谁成全你？我有一间草房，·离这北不远，就把它租给你。你十一年的工钱用做押金还要差点，看在主仆情分上，那就算了。你韩婚后，两口子好好孝敬孝敬老爷就是了。”那是间什么样的草房啊？茅草棚栖篱笆门，风吹雨打摊住人。十一年的工钱还不够？！又有什么法予可想呢？爷爷就在这草硼里成了家。从此，祖母接替爷爷担起了骆润堂家的杂活，爷爷则一年到头给他家当轿夫。 扭母终年如牛似马修遭地主的折磨，不到十年时闻就得了 一身重病。路润堂怕她死在他家里，腊月十四，硬逼爷爷把奄奄 -·怠的祖母背回被茅屋里。那时，爹已八岁，还有三个兄弟，全靠爷爷、祖母带点残汤剩饭和爹爹讨乞维特生活。家里米无一粒，钱无一文。祖呼背回来放在床上一潮湿的地上垫儿把谷草，放 一根秧毡，这就是我们的床一爷爷半句话没说，背靠墙在地上，两手抱着头，只是叹气。爹四弟兄，一一个个瘦猴样，围在祖母身旁。雪从破屋顶飞进来落在祖母身上。忽听得祖母微弱的有音：“大兴，我冷呀，把秧毡给我搭上来点。”一阵牌吟后，艾说：“大兴他爹，我想吃药呀！我不能死呀1我去了，：你扪的日子更难呀！”爷爷不做声，却再也禁不住那眼泪簌簌洒在面前的谷草上。外面传来阵阵鸟噪声，屋租光线暗下来，天已黄昏了。祖母忽又挣扎着说，“我也糊涂了，家里哪来钱吃药呀！大兴他爹 "5 ==========第21页========== 你去犒点苦棟树皮来熬给我吃，我心里火烧一样地难受蚜。”爷爷跌跃掸撞冲了出去。骆润堂的狗煺子突然来到门外吼道：“熊吉三，熊吉三！明天一早拾三老板去镇龙山哟。”天黑了，爷爷端来了苦悚树皮水。祖母边喝边断断续续复述了那狗腿子的话。爷爷说：“大兴他娘，我怎么忍心丢下你。这-一去再快也得四天，我不在跟前，你…”爷爷说不下去了。外面的害下得更紧，打得包谷杆编的壁头别鲷作响。祖毋父慢楼说：“大兴他爹，你还是去，三老板不是好蒜的呀！你在家也救不了我的命…”爷爷跌垫在粗母脚边，心里发阅，“同样是人啊！为什么穷人这样苦？生不像生，到死还捏在老财的手心里？”远处鸡啼，爷爷猛地拭去脸土的泪痕，朝路润堂家走去。 爷爷走后的第二天，祖母已是滴水不迸，躺在床上昏一阵，醒一阵。突然她伸出瘦如柴棍的手向周围摸索着。爹走过去问：“妈妈，你好些了吗？”祖已不能说话了，直把手指向屋外，两眼透过破窗盯着那逊花的天边。 腊月二十，爷爷急急忙忙回家来了。一进门，看见扭母直征僵地停放在垫着几把谷草的地上，爹四弟兄围着哭介不停，爷爷跺脚趋胸，嚷陶大哭起来。 家里生活更艰雅了。爷爷忍痛让二爸去古蔺甘家当“蛮”。 三爸去蔡家沟罗家当“蛮”。爷爷根透了骆润堂，死也不愿进他家门，打算带着我爹和么爸出外帮人。不料还没有来得及定，骆润墓听到风声，立即派狗腿子来我家，说我们欠了他房租五丁·吊，哪能一走了事。爷爷怒不可退，跳起脚骂道：“三老板，骆润堂，你还有点人心没有？我熊吉三家帮了你二十年，穿的身上，吃的肚里，人都累死曬，还说我欠你五十吊钱，我二十年的气力喂狗 160 ==========第22页========== 啦！”来人见爷爷然气很大，政口说：“你要走，也得把这个大点的孩子留下，你有话自去找大公讲。”一个狗腿子过来抓住我爹。“找骆润堂讲？骆润堂不懂人话！”爷爷无法，牵滟小幺爸边骂边走了。 正是大年三十，爹被抓进三老板家。骆润堂听儿个狗腿子一锐，拉过一根马鞭就给我爹一顿乱打，边打边骂：“你家那块老苗骨头还硬，今天先给你这个小苗骨头一个下马威，你是老子五 十吊钱买过手的蛮娃子，懂不懂？”爹被打得滚去滚来，始终咬紧牙关不哭一声。 爹在路润堂家，成天闷声不响，椁下活就想祖母，想远走他方的爷爷，望着层层山峦出神。爹从没有训叫过骆润堂一声大公，碰着他就绕开，有时爹那眼光叫骆润堂见了打寒噤。一次，骆泗少爷从高坎子上跌下去摔伤了，却怪爹揪的。骆润堂给爹一顿毒打，爹照样是打死不哭，打死不说。骆润堂打得气喘嘘嘘的时俟，发现爹那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乎时从来看不到的笑影。骆润堂受不往了，给爹说：“熊大兴，老子看你就心烦。你做的活还不够你的秋食，算白养活你五年。生就一副舅子命，要当姑爷万 不能，你还是走称讨H要饭的路去。”爹头也不回地迳直走了。 “你骆润堂咒我讨口，老子偏不讨口。”爹气愤地说。以后，他一边都人打短工，一边寻找我爷爷。来到中坚拊①打听到爷爷两年前死在这里，公爸不明下落。 三老板家的老长工扬老公很同情我爹，他多方设法，人托人把我爹介绍到河坎上老财赵华丰家帮长年。赵家排场不如骆家大， ①中坚坩：小地名 ·17 ==========第23页========== 对穷人则是一样的刻薄。他家秋食分三等，赵华丰两口子吃净大米的雪花饭：少爷们吃大米、玉米混合的所谓桂花饭；长工们吃的是糠面、靴壳、蕨根和菜。有年冬天铲田坎，一清早，赵华丰发给每个长工两个胶根拌宜渣做的粑粑，就催下田干活。爹把粑粑揣在怀里，心想等下再吃，免得像往天壮子熬不到下顿饭就饿得摊受。谁知由于衣衫烂朽，下田铲了几锄，“憋、咚”两声，粑粑落到水里去了。豆渣粑落水，真是干貼两眼，捞也捞不起，就这样直俄到天黑。 为了把再不能酸体的衣服换过，爹在于分劳累竹，还起早贪黑，采集了一篼术瓜，去场上卖得三个毫子，回来交给赵华丰，托他买截小布。赵华丰满口答应了。事过儿天，赵华丰十分生气的样子我我爹说：“称害了我啊，那几个基子是假的，我险些为这吃了宫司。”也不他说的是真是假，总之，爹爹多少血汗文白白流走。 在赵华丰家再住不下去了。爹辗转来到流钞岩，在一些穷期友帮助下，·佃了赵子明两石租子的土地耕种。这是一九一八年的事了，在这期间，爹有了一个家。 当长工难，当佃户也潍啦。爹和妈一背太：附一背雨地做活，总是交不够地主的租。妈妈被迫去古蔺城周围卖短工，一去就是 三年。我爹退了赵子明的佃，四处流浪，找一碗，吃一碗，娜里黑哪里歌。幸好穷期友们帮助，爹学得一手吹唢呐的技艺，每逢人家婚、丧、寿、节就同一班吹手去卖艺。乎时则帮点短工，慢慢挣出了一个眉目，才把在苦滩中煎熬的妈妈找回来。爹把千辛方苦积赞起来的一点卖艺钱，再找一帮吹手借一点，向赵子明佃了石吃闹的儿石土地耕种。就在荒山土，土地边的一个猪嘴窝棚里，我+18· ==========第24页========== 出世了。爹照常有时在家种地，有时外出卖艺。爹参的唢呐渐渐吹出了名，那激越的声音，有时高昂尖锐，有似振臂疾呼，有如射向老财们的支支利箭，点燃起穷人的万丈怒火；有时旋律舒徐，音调凄婉，拟在诉述这人生的苦难，倾泻穷人心里的衰怨。， 我八岁那年，有-一天，地主婆赵何氏做生，硬要把我爹拉去吃寿酒。“黄鼠狼给鸡拜年，总是没有安好心，去就去罢，看他犒个什么鬼名堂。”爹想着，大步跨进了地主的门。狗地主赵子明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说：“熊大兴你来了1你来，一则纷你幺婆祝寿，二来有件事给你箭谶。” 果然，名堂来了。爹直视着长有一个蒜头鼻子，一张猪一样的翘嘴巴，两眼闪着创光的赵子明，说：“有话你只管说嘛。”赵子明“婚”了一声说：“称两口子种我的地，你不时还要外出饮唢呐，为了减少你的拖累，加之我家也缺个钾人，把你那小崽熊国金弄过来跟我做算了。穿的吃的都比他在家强。这真是两得其便的事，”我爹越听越气越恨，千优万恨涌上心头，不知独后面还说了些什么，直到“你儿时他过来”这句话跳进耳里，爹才从沉思中醒过来，强压住愁火冷冷地说：“这事还得间国金妈商量。”掉头就走了。 .回到家里，爹提起这桩事，·有如晴天薜雳履撼着妈妈，·多少 往事浮上她的心头，辛酸、悲痛、深仇大恨交织一起。妈妈坚定地说：“国金他爹，孩子不能去1要死也死在家里，死在一起。”正在这时，狗腿子闯上门来要人了：“熊大兴称两子商量好没有？大公叫我来要人骧。” 妈妈虎绝姊超来，一把将我拉在身后，厉声说：“我的小孩不让他离开我，要老命有一条。” 。19典 ==========第25页========== 拘腿子张牙舞爪说：“别不识好歹，老子基奉命而来，拉也要把熊闺金拉去。”这时我在蚂妈身后高叫逍：“我就是不去。”狗腿子冲过来抓我。爹见这猜景，再也按捺不住怒火，顺手摸过柴刀高商芈起，怒吼一声：“你敢动手，老子劈死称：力狗腿子吓得脸发黄，打着移嗦夹起尾巴走了。越子明并不死心，但在倔强的我爹面前趣只得略作让步，后经多少人从中周旋，要了许多手段，议定我每年给他家服三个月的劳役。这样，我又是第三代沦为地主的“蛮娃”。 每年这三个月，狗地主不放松我一天半日，总想把我的血连骨头里的油也吸千。记得我十一岁那年，赵子明给我定的三个月活路是：揹够他全家一年的用煤。狗地主家住在海拔一千五百多米的大山上，全家十儿口人，一年大部分时闻同时烧三炉煤火，要多少煤才够啊，一斤一两都要我去一于多里远的袁家沟回。那年头，产煤地的农民都是利用冬闲挖点煤卖，除了冬季是买不到煤的。十二岁的我，每天不见亮就起身，铍着几块被麻片顶冒雪，在山路上行走。那署把小路掩没了，一失脚就要跌下深涧。逢上下读那就更难了，葬葬虹野全是玻璃的树，玻璃的草、·玻璃的路，矮小茅屋前一排排上粗下细的冰棍，从屋簇直拄地面。严寒钯雀鸟也不知赶到那里去了。周唐一片静寂，只不时有冰枝冰草的断裂声。我指着-一大背煤炭，·溜溜滑滑行走在山野间，开始还有点汗出，头上胃出热气。逐淅，早上吃进肚里的一点豆渣藏根粑消化尽了，只党得寒气袭进心里，血液都快冻结了，.心慌气短，头昏目眩。有时几步坡路也要挣扎半天才上得去ˉ往往上去 一步，滑下来两步，峡在地上，桐袖凌@又滑丈硬，一身骨头都 ①桐油浚：降面纬冰，滑得象抹过相油一样。 ·20· ==========第26页========== 摔疼。我光着的双脚上冻裂无数血口，每一用力，血口撕大，痛得钻心，一步一步，殷红的血印在洁白的雪地上。 已经挨近年关了，好容易回到家里。妈见我折磨得不成人样， 一面换下我血糊脚糊的衣服，一面安慰我说：“国金，总算又去一年了。不得好死的赵子明不把我们当人，总有一天他要遭报应的。我们那头猪已有百多斤了，那天我同称爹商量，我！祖相辈辈没有杀过过年猪，今年破个例，过几天把它宰了，好好给你吃儿顿。”在妈鹅身旁，我的心款快地跳动起来，拉着妈蚂说这说那。我说：“妈妈，有天晚上，我在赵子明家马房楼上做了一个梦，正梦见我们家杀猪过年。妈妈，梦可灵验哩！” 那知就在这时使，由地主婆赵何氏出面，拈倒要加我家的顶首①，硬把猪儿拾走了。 一天，爸爸外出吹唢呐回来，狂喜地拉着我的手说：“国金，国金，称妈在哪？”妈妈闻声从屋后出来，爸爸一把也拉起妈妈的手说：“解放了1解放了1毛主席共产党的队伍来到片德了！炒不久，工作队进了村，我很快学会了“苗家要出头，摆脱那苦和愁…”的歌子，成天不离端地唱着。 解放了，我们一家在共产党、毛主席的领导下，同汉族佃户 一起，斗倒了地主，朝了身，作了主人。一九五六年，我这个旧社会备受欺凌的苗娃子，光荣的加入了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还担狂了.龙美公杜付元大队党支部书记。在毛主席革命路线指引下，我们苗家以生人翁的姿态，同见弟民族团结战斗，努力肄设新山区，日子越过越香甜。 ①获首：在古荫一带城押金明顶首。 *21 ==========第27页========== 从吊绳上活过来的人 . 李成武 解诚前，这牛心山一带的庄稼人全是云主大地主、大恶衡曾庶藩的佃户。我爹和么爸是做庄稼的老把式，我和弟弟老棒与么爸家老宗那时也正是得力的时候。由于我们的血汗不停地浇麓，龍地变成了熟土，薄田变成了靶四，地里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出得多。可是，哪够得」上曾獄藩的地租加得快？我]家的日子天比 一天限摊了，到头来家破人亡，遍得我技环上吊。 无情的地租，压得爹喘不过气来。他老人家枯瘦如柴，整大愁眉苦脸，闷不响，常常遥望着云庄的上空出神，两眼象要喷出火来。 九三○年，爹一病不起。我们一家人守在床前，声声哭着。爹慢慢睁开眼睛望着么爸说：你要照看我那网个姥娃。”又转穿对着妈说：“他喃①，苦了你啊…”妈妈街心得礼趾着自己的头发号大哭。忽然，·爹举起手指着墙上破烂的牛助巴窗子，两眼发直，震颤着病弱的身子叫道：“酱家加粗的人从那里进来了。成武、老棒，拿起崩担来给我把他狗日的打出去…”山风呼呼从被窗子织进来，天阴沉沉的，爹饱舍着对地主的深仇大根永远离开了我」。 ①啪：话，妈鸠。 ◆22 ==========第28页========== 爹死后日子越发艰难了，接着又上攻荒，不几年，我母亲、么婶和幺爸家的小兄弟先后俄死。我弟弟老棒和么爸家老宗又被拉了牡了，一去查无音讯。这附名爸越渐衰花，我开始当家。 一天，印长派人来说：《云庄下来了人，門你一趟。”走进甲长家，曾庶藩的狗腿子马占成正同甲长在那里喝酒。见我进去，马占成转过脸望着者我说：“李成武，大老爷传下话来， I 卿你二十万元顶首。” 我说：“这年头，家里的人死的死了，拉的拉走了，我还没有理上路，哪来的钱啊！” 马占成放下手中的酒杯，把背在身后的手枪挪到前面来抱在怀里，鼓起眼睛撇撇嘴： “不要哭穷，管你上路没上路，识相点好。三树交不清，我派人来權。”说罢便扭过身喝他的酒去了，把我芯了似的。曾家那支催租摧横的队伍，开到哪家，那家就倾家荡产。十个有时几十个人一来，就大摇大摆地往下，见啥吃啥，见啥拿啥，见猪就杀，见牛就牵，奸淫掳掠，刑讯勒棠，无恶不作，每人每天还要烧儿盒大烟。起身时把账一算，老账分文无藏，又增邦一大砣新账。他们跟土匪一样凶。“派人来催”，话虽一何，就如同把刀搁在我一家人的脖子上。强压怒火强忍祖，我把半出卖了，又承认加五的利息，人托人猎了点钱补足，才把这忽然从天上掉下来的横俊偿了一我心里根透了曾底藩。 可是，对曾庶藩的“债”永远也偿不消啊！接二连三的加顶加租，逼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年头，我们都是提心鬲胆地熬着日子，“曾家一声传呼，不失华也要拾介猪。”编偏曾家又点到我头上了。他哺象生离死别一样把我送出家门，连连叮 "23■ ==========第29页========== “不管怎样，早点回来。” 到了云庄，师爷曾永三出来见我。他下集梁上的眼镜用手绢掾着，一面装做商圍的口气问：“你家做的地方有人要做，你愿娜租还是愿把地方让出来？”还说：“老爷念你是老细客了，才把话说清楚，让你自已选条路走。” 我一听，象冷水浇头，一直谅到背心，眼泪涌出来又被怒火烧干。我盯着曾永三说：“曾师爷，你先生想想，二右五斗租在我爹手头就加成了三石五。我爹累死了，轮到我手里，又珈了五斗。你们还要加，这日子叫我们怎么过？” 曾永三避开我的月光，不耐烦地说：“这是老爷的意思，你跟我耀嗦有啥用？你要不做，我只好禀过大老爷，你尽管搬起走1” “那我就找大老爷说说。”我提起脚朝内厅走。 两个狗腿子把我拦往，连声吆噶：“不准乱拱，艺麻大点事也想见老爷！” 我气得浑身打颤。·曾永三转了个弯：“李成武，念你是老佃，给你图个余地，问家去商量商量，明天批间销。” 我从曾家出来，只搅得天旋地转，心里有无限的委屈，燃烧着万丈怒火：“曾庶藩，普庶藩1你长的是狼心，是狗肺，你吃人不吐臂头。豺狼虎豹都打得尽，你加租加顶没有个尽头，你比豺狼还狠毒啊！”我心里发愁：不儆地方我们吃啥？逃离云庄吧，哪里又有我们安身的地方？哪里的购主又不张着血口吃人？这个鬼世道，我们怎么活下去啊1 我昏昏倒倒回到家里，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响，心里象一团乱麻。孩子他喃端上饭来，我一推，就躺在宋上，但怎么也没法入 ·24● ==========第30页========== 睡。她猜出了儿分，关心地问我：“娃娃他斋，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为了加粗的事？”我本想瞒着她，让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个打击，但想想这也办不到，经她一问，我怒不可遇地说：“狗杂种又州我竹的租，问我愿加还是愿走。” 孩子他晡伤心地低下了头，又仰起满是祖痕的脸劝我：“他斋，加就帅吧，拖儿带女的了，不做地方往娜里去讨口？” 第二天，我被两个拘腿子押到云注，估倒打了手印，硬加了 I 租粮五斗。 加租没有个数，云庄的床心账就更是个无底涧，想什么时候算就什么时候算，算多少就是多少，非把你整得家破人亡不可。 一九四四年的年关，有钱人家正忙着杀猪宰羊，煮酒，春汤元面①·可我竹连包谷面菜糊糊都是有上顿没下。编在这时筷，蹭庶藩的狗腿子马占成把我去说：“大账小账，三十晚上。你还欠有租呢1” 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话，又气又急地说：“我今年的租子不基交清了吗？” 马占成吼我儿大声：“今年交清，你去年交裤没有？黑字在白纸上，未必还有假？力 掌框何青云坐在一旁，指缝里夹了一支笔，他翻翻簿子，敲得算盘“嗒嗒”响，口里神唸鬼唸：“二斗三，三斗二，五斗五。”然后拾起头望着我：李成武，称尚欠一石“。” 我的天啦！我不识字也不会记数，他说一右你不敢说九斗。逼得没法，把过冬粮背去交了还是不够，只得含着眼泪被迫接受一 ①春汤元面：古润一彬汤元面不磨子推，而是用石涯春。 。25 ==========第31页========== 斗还两斗的重利，到处去惜。东挪酒猎还是交不齐这味良的租外粗。第三天，曾家来了两个狗腿子丝地催收。一个是马占成， 一个姓刘。他们一进屋坠在凳子上就哈欠连天，眼相廓涕长流， 二话不说，连喊“室烟米，拿烟来，老子篇发了。”我们正没好气，家里的一条黑狗摇头摆尾进来，打个旋就要在我女人脚边睡下。我女人狠狠一脚赐去，骂道：“你这艘不袍刊瘟狗，滚出去！”姓刘的狗腿子下站起，呲甜两颗金牙，正要发火，见是骂狗，又一屁股坐下去，直嫩：“拿烟来。”我说：·“我家锅盖都揭不开了，哪有烟啊！” 马占成从怀里摸出个骨头盒了，拈出两粒羊儿屎一样大的烟袍子，维了姓刘的一粒，转过来望着浅说：“半升米一颗，在你家吃了多少，都算在你的账上。” 烟袍子吞下去，他们的神神米了，又吼又驾，房间里翻一阵，又去捣樟坎上的鸡笼。隔不多久他竹只象吞了回烟泡子，也不是真是假。逼得我实在没法，只得把一家人挨饿才保下来的-“头牛牵去抵了。 稼无牛空起早。由于没有牛，人家的土型完了，我家的上还是一块板。好在我还会点木工活路，到处帮人装弹头换牛工。苗家汉家同抛一下子牵来几条牛，总算转换着把土犁完，下了种。 一九四八年，曾庶藩住在古蔺城里，派我揹粮去。回来时，他叫我带封信给何师爷。我在闾马司途中，碰上了曾庶蕃的小老婆。她在滑竿上坐起问我：“你是掼粮进城的？大老爷带得有什么回来没有？”.我说：“有封给何师爷的信。”她拿去撕开看了又还我，并说：“到了马司，立即交给何青云。误了事，我撕你的皮。” &26· ==========第32页========== 第二天，何青云派人把我从家里抓去，突斑其来地问我：“李成武，你愿挖目宰手，还是罚？”我摸不着头脑，只好说：“师 | 爷有话明白说，你吼些啥子啊1# 吼些啥？送信是这样送的吗？信为什么撕开了？”“称师爷灯笼高挂，信是太太在路上撕开看过。我大宇不识 一个，撕它做啥子？少 何青云不由分说，一个劲地要罚我，当即把我扣留下来。就在我被私刑监禁的那天，一群狗腿子硬拉走了我家后来挣死拚活非起来的一头牛。在那个时候，天是财主的天，地是财主的地，衙门是财主的衙门。我们穷人是有理三扁担，尤理扁推三，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啊！ 拖了一身馈才喂起的牛被抢走了，家里的日子更加艰难。么爸忧愤交帅，老年人怎经得起这接·连三的打击，便被活活气死了。家里一口薄柑都办不起，只好柏树梗技裹住幺爸，相帮的穷亲友在山上砍了根杉树儿做杠子，拾去埋在我爹坟边。·没过两天，狗腿子刘步云霜天风火地把我纸到云庄，劈头一阵大骂：李成武，你奸大的狗胆，公然欲起老爷的树子来了。”我说：“人死要趣，下葬要输。我么爸给老爷当了一辈子佃户，月根小杉儿有好大个事？” 刘我云一拍桌子：“畎看不出你的嘴还这祥硬，·非罚你八 十万元不可，少一个也不行。” 我不服。他订把我吊起打。打死我也不求饶，一直把我折磨到天黑才波回家。当我抠蒋伤痛的身子走出云庄大门时，刘指云 一个劲地疏道：“幸成武，识时务点，按时把八十万元交来，迟 一朝，少一介，有你一款吃的苦头…” 27 ==========第33页========== 天旋地转，拎风飕飕，天是那样的黑，云是那样的稠。我不知是滚还是爬，好容易才摸回家。孩子他喃现我一身应污，便一"下惊呆了，等她回过神来，忙问我：“他斋，出了什么事啊，你怎么不说话？# 我躺了好一阵才回过气来。我说，“他喇，为了那根小杉树儿，被她们吊打，被他们敲榨，罚我八十万元。我实在找不出这笔钱。你打拖得走，好好带着几个娃娃…我去找我自已的路 为 孩子他喃又是愤恨，又是伤心，又是耽忧，揪心裂肺地哭道：“他斋，万万寻不得短见，万万不要乱想啊！天打雷劈的曾麻藩总有个报应，我们的苦日子总有个尽头。”她哭着，又忙给我端汤送水，調护我的稀。 这一夜我想得很多。爹死时的惨景，艾出现在我眼前。他老人家吃羊一辈子的苦，一心一意要让我们过两天好日子。哪知道他至死没有办到，我也没有办到。我们的血汗都流到哪里去了，这难道是我们命中注定的吗？我想到他喃和幼小的娃娃，我要是死了，他们孤儿寡母怎样过活时？我眼前义出现了他们讨口要饭，风署中奔走在山路上的情景。我不能忍心丢下他们啊！我不能…死了事啊1可是，我要是不走绝路，家里猪牛都被光了，粮食颗粒净无，两手空空，借无处猎，躲无处躲，逃无处逃，交不出钱抓画云庄，又将受多少屈屏，多少毒刑！不明不白整死了，孩子他们一样没人管啊！云庄整佃户的刑法，堆个不知，哪个不晓，岂止吊打，还有排桐袖草帽、揹火背篼、踩杠子、才郴筋、猴子搬桩、仙人指路、灌水葫芦…多得数不清。把人整死了，拖到癞子岩深洞一丢了事。我越想越恨，一股恐火从心头燃起。我欠身 28● ==========第34页========== 摸摸床头捞刀，心想乘夜去同曾庶鬻拚了。可是衡痛的身了不听使唤。万恶的世道，方恶的云庄，硬把生路给我断绝了。 天亮了，孩子他喃见我好象平静了些，刑大娃恃着我，蝎了碗莱糊糊就挖地去了。这时候，天空乌云低垂，把牛心山都遮去 | 了半截，冷风细雨从破窗口扑进来。我继续着彻夜翻腾的心恩。 | 抓住窗棂，忍着浑身脚痛，我撑起身子，隔窗日送他喃。晨风吹动她早白的蓬乱的头发，破衣烂斐一片片一缕缕在风中颧抖。我 一阵心酸，眼泪扑髌锻直淌。孩子克我望着菌外出神、流泪，连叫養“爹，爹，睡好。”我义躺了…阵，仙摸他喃已去远了，就对大娃说：“你妈身体不好，去帮她挖挖土。”孩子刚一出门，我连忙把门关上，投环上闲了。 好象在无边的水里源着。头象灌大了，臘得眼珠都要迸出来，眼崩许多金星乱窜，随着便是网耳轰轰作响，又象落入无底的深渊，只是下沉着、下沉着。忽然，听到丫遥远的哭声，有一个细小的音不停地叫着…我终于挣扎着静开眼睛，活过来了。原来，孩子他哺到底不放心，去不多远就往回走，正碰上我支开的孩子。她慌忙赶来，连哭带叫，隔摩么公提把斧头把门砍开，很快地把我从闲绳上解了下来。 万恶的旧社会、万恶的地主通得我上吊，这深仇大恨我永远忘不了。 解波了，推翻了二座大山，镇压了恶霸地主，我们翩了身，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叫人怎不从内心发出呼喊：毛主席好，共产党好，社会主义好！ 29 ==========第35页========== .三 胎牛儿 玉炳兴 每当我从公杜到各个生产队去，总爱去看看他们饲养的那些藤肥体壮的大水牛，摸摸那些袖光水滑的小牛犊，有时还要跟它们说土儿句话。我喜欢牛，这不仪因为人们一般地称它为农家宝，面且这中间还有一毁￥酸的事儿，使我终身都不会芯记。 记得我十岁那年，我们一家入口，往在尖山子脚下一个三叉糊里，租种官农马泽高的地。家里穷得象山里的石头，没有一点生机，喂不起猪，更没有喂牛。那年碰上春旱，坡上的竹子都于死了，直到芒种时才下了点雨，家家户户生产都艰摊。爹是一个 三天不说两句话的老实庄稼汉，'没有办法，还是要请人拉一把，走东家，跑西家，想换工租华。但一连跑了十几天，也没换得一个年工。错过了季节，秋天收了几背秕壳。爹愁得话儿更少了，一天到黑躬起背背闷头干活路。妈说租还没交，六张嘴要吃，应该想点办法。一家人正在焦心的时候，马泽髙却通上门来。他膝脚伸爪地骂我爹不喂华，把地给他做荒了。他还说，不管何，租子是一颗也不能少。从不开腔的爹类然整出：“要租谷没得，要命有一条。” “哪有种地不交租的，给我找！”马祥腐一吆喝，儿条狗镩进屋，乒乒乓乓，把能值几个钱的东西甩出来，仍然没有我到颗粮食。马择高一张猴臉象遵奮火螺了，吼叫起来“给我滚， 。30· ==========第36页========== 我的地不能再给称种。·”我们家被洗封一空，祖祖辈辈的庄稼汉，不能种地了。闹到半夜，我们不得不离开那三叉湖。爹一头挑着弟妹，一头装了全家唯一的殃稻被和几件陂烂，妈背着几个破腕淖着我走路。天下土地数不浦，.我们家却找不到一块韬身的地方。从此，我们一家流落在石宝寨的青石板上，靠帮人下力找一碗，吃一腕。十一岁的姐姐拿起打狗棍去讨千家饺，一去就没有普信，急得我爹妈不在梦中掠醒了多少回。 在外面流浪了一些日子，后来我扪又闻到了原来居住的地方。在机寒熬煎中，我长到十四岁，有了力气，也学会了种地。家里凑了儿吊钱，又租下尖山子富农马泽高两石坡坡王。我竹家又种地了。自巴没喂牛，要舉地得先给有牛的地主、富农干五天活才能换上一个牛工。 六月的一天，天空没有云丝丝，没有风芽芽，太象一团火，烤得大地冒烟。天刚亮，爹就上后山玻舉地去了，妈到亲戚家猎粮。响午过了，我肚子叽哩跗瞻直训唤，仍咬紧，背了满满一背牛草，提着半沙锅糠搅的野菜汤，头顶骄附，·脚踏滚烫的坎坷山路，“步一端地爬上那片坡地，却不见爹和牛的影子。贼了几声“斋”，也没人答应。我撂下背篼，提起沙锅，急急忙转过山嘴，才发现爹倒在犁头旁。没见牛，只见地上一滩殷红的鲜血。我慌了手脚，·扑过去哭喊着“斋”。爹面如土色，嘴角还在洲血，浑身象烧红的铁板一样烫手；他那筋暴暴的左手屋着牛鞭，右乎无力地撕並着胸前的破麻衣。我把爹背到一棵大树下，扯掉他控在腰杆上的草绳，解开汗水湿透的破麻衣，哽咽着呼唤爹，轻轻擦战他嘴角冒出的鲜血。牠微微地动了动嘴唇，艰避地说：“…牛…华…”以后再也没有声音了。 31 ==========第37页========== 爹死了，我扪一家的日子更难熬。我们一背太阳、一背爾，拾轿、背煤样样干，嫌莱当粮，海椒当衣装，一心要积撒儿个钱，买上一头耕田的牛。 茳年过去了，弟妹在机寒中也渐渐长大，妈鹅果弯了腰，还是不能添上一条牛腿。·· 一次，我给富农何率三家背煤，累了大半天刚放下背篼拐把①，又叫我牵牛喂水、吹琼风。这时，我家的老板、当了拳管 四个甲的甲长的马泽高，手摇蒲扇，哼着小调，厨带儿分笑地朝我走来。.《球子，牵牛喂水呀？力一听呼我的乳名，新根旧仇马上蒲上心来，我使劲地吐了一日口水。他走到我面前，“嘿嘿”笑了儿声说：“你想自家喂牛鸿？”我有点动心，嘴里只是淡淡地说：“做庄稼的，都喜欢牛嘛。” “你九娘母种我那地，没牛型，世真够果的。”他扇了儿下蒲扇，做出一付悲天悯人的样子。 “我会买牛的。” “买牛？”他那鹃子银睛眯成一条线，“你我老主老客的，不瞒你说，我家要起的牛有的是，去牵一条画家喂就是了。” “要啥子手续？”我怕上当。 “地方都舍得给你家种，一条牛算啥。何况性口还要你们经佑。”他说的怪好听。我心里痒痒的，又想，恐怕没得这么撒脱：“要办个手续吗？沙 “称就是不开窍。这点小事还髂要动笔鉴？”“啥子条件？”我起着讲死了王船的态度。 ①拐把，山区交通不便，搬运东西全華人排。都把系用弯木做的丁宇架，路上用以顶者背统歌气的一种工具。 ·32· ==========第38页========== “好好好，这样吧，你牵一条母牛去喂，工本算是我的，以后下了崽，第一啪归你，第二胎给我。”他耄不在乎地说。 要得嘛。” “以后把庄稼做好，腮脚勤快点就行了。”他又“嘿嘿节两声，摇起蒲扇走了。 我把何奉三的牛牵回去，晚饭都没吃就回家。我把马泽高拿牛给我们分喂的事告诉妈和弟妹，一家人都狠高兴。弟弟手舞足蹈地说：“喂牛的活路我包了。” 第二天，我起个早就去马泽高家牵牛，还在儆坝①边，他就打招呼：“你来得正巧，我今天要到皇华乡办点急事，你就在这里吃早饭，送我一程。”+听是要我抬滑竿，心里谅了半截。他象看穿了我的心事，忙说：“昨天说的事，等“会叫放牛的给你家牵去。” 天快黑了，我汗流夹背地回到家，弟弟气鼓鼓地对我说：“一条风镀架架有啥子用1”我去打开图门，牵出华来一看，果真是 四亲腿撑不住一身骨架。“狗衡的，心好狠！”我没法，打开牛口看看，还好，才六牙，不箅老，是头母牛，便安慰弟弟：“不要紧，只要不是‘漂沙@’货，经佑仔细点，就会长壮下崽的。”这以后，每天早晨天刚麻麻亮，我们就牵着它上山吃露水草，早饭后赶回牛圈喂，再暴也要割上两大背青草，半夜还起来添草料。入冬后天冷，就给它喝温热水，还把我们盖的秧盐被给牛儿盖起。冬去春来，牛长起了膘水，能拉犁耕地了。那年庄稼种得及时，加上风调雨顺，秋收后交了租，还利下见颗粮食，一 ①胶坝：即院现。 ②漂沙，衣民叫不育的母牛为漂沙。 33◆ ==========第39页========== 家人脸上有了笑容。 第二年春天，母牛下了崽，全家老小欢喜好儿天。妈妈特地为我们煮了一顿没加菜的大米饭讫。她还常把我们吃的包谷粉觉的野菜汤，加一撮盐，.象喂小孩子那样喂小华儿。.小牛犊一身黑绒毛，长得油光光的，我弟弟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黑子”，常逗它玩耍。主山捡柴御草，小牛儿都爱跟着他跑。时间一久，小牛犊只要明到他咳一声，或打个口哨，就“晖、邺”地叫着跑到地前，要是他叫声“黑子，上山去。”它就会“啤啤两尚，扬起 四蹄，翘着尾巴跑王山去。有时候，弟弟遇到不顺意的事，和小牛儿说土两句话，他心头就象开朗得多。 我是家里的老大，挑着全家的生活重担。看到小牛孔长得逗人爱，常常在心底盘算往后的日子。盼着牛犊快些长火，教会它拉犁耕地，年年种出好注稼，一家人就有吃有穿；要是四郊被腰华的穷普人犁地，我决不要人家用五个人工来换一个牛工。我夜里躺在床上，梦中都笑醒了好几网。· 秋术的…天早晨，：金风习习；云淡天高。我扛起型头，弟弟牵着体牡腿粗的“黑子”，迎着朝阳，唱越盘歌①，愉快地让山了。尖山子今天也象矮了￥截，儿只山鹰在谐空中盘旋。我来到 一块收了庄稼的坪子土里，又检查了一遍枷担、糠紫、弟弟打个口哨，“黑子”服地让他套上犁。他牵着彝绳，我扶着型。“走”、“踩沟”、：“转”，·我俩正头致勃勃地教“黑子”.试着挂犁，忽听一声吼叫，“黑子”受惊，猛地一跳，差点把弟弟撞倒了。我“喔喔对两声，它才竖起大耳朵，站着不动了。 ①盘歌：即山砍、对歌。 34 ==========第40页========== “王老大！”马泽高领着一个陌生人来到地边，大声我。!啥子年？”我拎冷地问。弟弟满脸不高兴地望着，手里抓着牛鼻绳。 “二爷这儿天手头有点紧”，马泽高说了半句话，干咳两声，装做为雅的祥子。·我心里嘀咕：“他是要前租，还是要如顶？”嘴里没说，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只见他向那个陌生人不显眼地打了个手势才说：“我俩分喂的小牛犊，卖给这个李老板了。” “啥子？早说过的，第一脸藏归我呀。” “哎呀！你别急，我们老主老客的，听我给你说…”“你说话算数不？”我打断他的话。 “王老大，你扳啥子！”他有点不耐频了，·“上半年政府派下的枪枝子弹费，折合粮食三斗，户口费两斗，我都给你村了。想到您是我的佃户，粮食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在那嵩黄不接的时候，没有叫你拿。现在二爷急需点钱用，你还不能通融一下？我的大牛在你家喂起，第二胎你要不是一样鸭？” “没得那么安逸」”我硬梆梆地赏了他一句。 “老弟，马二爷说得在理。”那个李老板在旁边帮腔，“不要任性，免得伤了你们老主客的种气。” “你晓得啥子！是他找到跟我分喂，当时讲死了，第一胎崽儿期我。” “再说也没用，我已把牛款付给他马二爷了。” 马泽离不管我意不闻意，.朝那个姓李的哆嘮嘴：“牵走吧。炒我弟弟听说要牵走“黑子”，一声呼哨，牛儿一股劲地跑到坡上林子里去了。那个姓李的牛贩子呆了，马释高跳起脚吼：“小苗咡，你摘什么鬼？好话在先，不立即把牛儿找回来，就马 多5· ==========第41页========== 上交五斗粮食。你]别不识拍举！”马泽高软硬兼施，我们辛苦 一年多养的这头小牛，给白白地牵走了。 弟弟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妈听说小牛被牵走了，顿时气得昏了过去。 | 第二年，老母牛又下了一茶牯牛。我们一家又喜又忙，暗地作了推备。从小牯牛下地那天起，就把它关在圈里，不让人知道：只等会吃草了，就牵到运处亲戚家喂养。哪晓得牛儿下地还不到一个月，马泽高就带着两个保丁，威风谋谋地来了。看着那架势，我门捏了两把汗，不晓得又要遭啥子灾殃。一拢敝坝，只见他满险杀气，劈头一句就说： 王老大，你中了！”“二爷，啥子重了？” “不要装糊涂！前方打抗战要人，你家两个男了，要轴一个去当兵多要不去，就现交一石黄谷的壮丁费，稞上请别人去。两条路摆起，任你走一条。” 这一雷打在我的脑壳顶顶，心想：“我是家里撑门户的，要是我走了，家里怎么活啊！这年庄豫又欠收，交了粗没剩几颗粮食，义哪里能现拿出一石黄谷？”我闷了一阵说：“两条路都不能走。为 “你说得轻巧，不出人，又不出钱。现在而今是有人出人，有钱出钱。” 我家是啥底子，你这个老东家还不清楚？刃 “我有啥子办法？你去给上面交差嘛1”说了五百箩篼好话，他才勉强答应我不去当壮下，但要立个字据，第二年秋收交清这笔壮于费。 ·36 ==========第42页========== 他把事先准备好的纸笔墨砚摆起，摇了摇脑壳，把条子得好，就叫我盖上箕斗印。他一本正经地唸了一遍字据，还特别说了三次：“一石黄谷折合市价二十块，加三成利息，本利共还二 十六块。” 尖山子高有个顶，苛捐杂税可没个完。我们去年付了枪枝子弹费、户口费，今年又欠下壮丁费。欠了债，一家人象掉进了枯井，四面无路可走多但我们不能等着死，要找出路活下去。家里没有笑声了，妈妈额上又添了儿根深深的皱纹。她下了狠心，叫我背一斗粮食去卖了买回两头小猪，淮备喂到明年长大了还债。弟弟妹妹也每天阴着脸，起早摸黑挖蕨根，找野菜，村猪草①，割牛草，给人背煤炭，不声不响地分担生活重担。我更象一头牛，吞草根，咽糠莱，拚命干活。一家人累死累活，总算又熬过了严冬，度过了春荒，换得一季好庄稼。牛儿、猪儿还争气，长得壮壮实实，给我们添了儿分欢喜。 谁知秋收时，头天给马泽高送清了租子，第二天一早他文带起人来。他手提大叶子烟杆，一拢做坝就高：“王老大！”我忙迎上去。 “去年那笔款子推备好了吗？”“后天才赶场，我们卖猪儿。” “要现成的，哪个等你卖猪？”两个保丁贼眉哦眼地溜到一边。 “马二爷，家里确确实实没有现钱。”妈在一旁说。“少废话，牛儿不是在圈里吗？”马泽高的鹊子眼睛直盯着 ①封张草：即割猪草。 37· ==========第43页========== 我。 “这一胎崽孩我的。去年他们两个都在场。” ! “我不管那些。·”他摸出我盖了手印那张纸条抖了抖，呲着凸牙说：“这上面写得明明台白，秋收时用小牛偿还。你不送去，还等我上门来？” 不对。” “马二斧还会说假？”+一个保讨好地说。 “我记得清楚，一石黄谷折价二十块，·利息三戚，本利还一、 十六块。” “你自己拿去看看。”袍把条子晃了儿晃，“白纸黑字，有你的手印，还想赖？” 我认不得字，心头火辣辣的。马泽高向两个保丁挥挥手：“牵牛！”我呼地站起来，眼里喷火。 “懂事点。”马泽高不怕牛粪打脏裤衫，钻进牛圆，拽着小牯中的笼头绳往外拉。· ；·“你讲不进道理？炉.我们一家人围着他。 马泽高不理踩我门，问阿个保丁吼着：“你两个瘟猪！力两 | 个家伙一齐上前把我掀开，“我们去年在场，是是…是用小牛抵还壮丁费。”马泽高逼着我们立即交利钱。看看要溺，一个保丁向马泽高挤挤眼，随后一手拉着我说：“马二爷有苦衷，乡上又逼得紧，你就把那对猪给二爷撵去，付清利息，还有剩。”马泽高趁势下楼，“我拿半边老牛给你们喂，它还会下第三胎腿的。”： “二爷这办法好，使你们还清了偾，还有了半边牛，真是老主容有交情。”保丁说。 38" ==========第44页========== 我看穿了他们的圈套，无论怎么说，小牯牛和猪是保不住了。心想有了半边老牛，下了第三崽归我，总没有拐扯①了。我强压下怒火，·答应了。妈蓝话给我说：“忍日气”就进屋去了。马泽高见我们没有怎么多说，又做人又做鬼，放了一阵屁，牵起小牯牛，保撵猪，闹嚷槳地走了。 这回气得妈吐血，病倒在床上三个月起不来，真是祸不单行啊 牛儿下地跌儿筋斗，就能站起来走路，我们一家跌了儿筋斗，也要挣扎爬起来。妈的病好些了，刚能起宋下地，.就理起活路干。弟妹虽还没成人，却完全能顶一个劳力干活。·一家人拚死拚活，终年劳累，仍然不得一饱。一胎两胎牛儿没到手，都把希望放在第三胎。我们把老牛喂养得更好，后来果然又下了一头小牛。小牛馔长到半大，蓝朦快要收割了，马泽高这条喂不饱的狼又找人传书带信说，要加我们的顶首，不然，不等收庄稼就要我们搬家。我们没有理睬，他家狗腿子又跑来说：“只要把小牛牵去，就可以不加顶，或者秋后再议定。”最后，他还横眉肢跟说：“马二爷说的，他说话算话。” “你不要狗仗人势。他马泽高说话算数就好。这第三胎小牛儿我是不给他的。” “加顶，搬家，到时你莫后悔1” “收了庄毯又加顶，天下哪有这个道型？”“有地就有理。”“不要兴坏」塊矩。” ①胡扯，批筋说拭话的盘思。 39 ==========第45页========== “听不听由称。我是吃人酒饭，听人使唤。”狗嘴巴倒出儿句屎，夹起尾巴走了。 半天下午，马泽高又带起两个保丁和头一次来的那个牛贩子，气势汹涵地跑到我家，大声武气地吼道：“小牛儿我已经卖给李老板了。另外请了两个兄弟一路来，每人你付两块钱的草鞋钱。顶首款子嘛，过两天一爷空闲了再来找称算账。”根本不昕我们申说，第三胎小牛儿被马浑高明火执杖地抢走了，两个保丁把我们家昂命的一升包谷，两只鹅也抢去作了草鞋钱。 世上没有不吃人的狼，人间没有不整人的财主。马泽高把我们家养的三胎牛儿都抢走了，榨于了我们的骨脆，叉派人来抢收庄稼。租子要按六成交。三下五去二，报了一串串款项，把利下的四成他榨去了。又要加我们双顶，我们拿什么来交？ ·…一家人走投无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冒着棲风苦雨，又不得不含根离开了尖山子。 *40单 ==========第46页========== 锁 链 项正江 在那吃人的旧杜会里，官家篆绅似虎狼，铯粗徭役重如山；哲 I 家累断筋骨，锁链重重挣不断。 一九三○年，我在苦水中已泡了十七个年头。父亲是个老好人，不多育，不多语。一家六口的生活重担，开始落到了我的肩上。这时，我家租种马宪廷和马泽安的地。头年国芪党反动政府强迫表民种鸦片烟，割烟后又下禁烟令，鸦片烟全被投收了。我再没有东西可以换钱买吃的，只有嚼草根，咽糠莱，勒紧裤带种庄稼。第二年春天，乡保长带起人漫山检查，寻机对庄稼人敲诈勒索，弄得一个个惶惶不安，提心吊胆过日子。 一天，我跟爹在岔崂弯翻土，三弟哭哭啼啼地跑来说：“妈被在烟队的人抓去了！他们说是在我家的一块油菜地里，发跳两根鸦片翔秧子，便不河青红皂归就把妈弄走了。”听到这个消怠，我们都气得打抖，爹连声叫苦。我丢下锄头就朝牛滚凼高朝清保长的家跑去。还在屋门口就听见高朝清恶恶气地叫喊：“政府去车就颁布了法令，你家竟敢私种鸦片：这还了得，必须罚款】”我跑到圳子边，喘了喘气，就高声说：“称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人！” 稿朝清正在那望作威作福，冷不陟我陶了去。他楞了一下，见没有多的人，我又是一个半大孩子，便骄横地指着我驾 ·41 ==========第47页========== “你称小杂种还敢狡辩！”顺手从一个清查队员的手中夺过两根鸦片烟秧子，这，你还能抵赖得了？” “你不能抓到黄牛就是马！” “胡说1保长还冤枉你家？”一个尖嘴缺牙巴的家伙吼着。“谁晓得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石崂坡那块地是不是你家种的？”缺牙世又开口了。“我们那块地是种的油菜！”我心中有了底，更大声地叫起来。 “称小杂种扳陪子？”高朝清一翻白眼就骂人。 “保长，你橄官要详情嘛！我家要是种鸦片烟，就只有那两根吗？”妈忿忿地说。 “少说废话，交清四十块罚款你就走：”高朝清不理睬，转身又对·个保丁说，“把她看起来！” 山区春天的黄昏，拎凄凄的。我心中燃烧着怒火，又气又急。那“交清四十块罚款你就走”的斥责声，象一根无形的瓶了，抽打着我。·摸回家里，伯、叔扪早已赶来，没等我欧口气就急着要问个明白。爹急得在黑洞洞的屋角里叹气。 一阵汪汪的狗叫声，马泽高打着火把来了，在坝子里就老远吼超：“死绝啦！” “请屋堪坐。”么爷摸到门口向马泽高打招呼。“过桥灯①都没点一盏？”“老大，把灯点起。”么爷城我。 桐油灯然起了，惨淡的灯光射在爹又黄义瘦的脸上。马泽高 ①过桥灯：好社会死了人，在停尸板下点的灯。 ·42◆ ==========第48页========== 在昏暗的扇里坐下，厉声问我爹：《项银三，你就是这样一声不吭？” “唉，是真的，我家没种鸦片烟。”爹咳滋了好几声，好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 “鸦片烟积还能有假？现在我不是来断理，是要你们想办法，把款子凑齐送去！” “我们种的地你都清楚，应当公道点。”我插嘴说。“老大，称不要无话找话说。夏种季节转眼就到，现在是赶繁想办法把人赎国来，长麻吊线下去，庄稼种不好，秋来交不够租，你们怎么过日子？我还替你们着急哩。”马泽高说着还假惺惺叹了日气，装出一付“菩萨心肠。” 这天晚上，由马泽高一个人说好说歹，最后还是要钱。我气得跳起来：“真是活抢人！” “称小子别耍横！不看在近邻的面上，请老子也不来。”玛浑高被我戳痛了，转身义对我爹吼道，“项银三，你不要装猪吃象的，快点打定主意！炒 “这个办法不好想啊1.”伯伯代我爹说话了。 “我不管你的，主意靠你家自己定。我说的那个数，还要等我回去说通了才算数。不要让我一把好粉擦到了后颈腐。”说着话，气冲冲地拉开门走了。 一股拎风扑进来，桐油灯熄了。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啖。关上门，我躺在床上，大半液没睡着。幺妮①醒来哭着要“妈”。 第二天，天刚亮，马泽高又来了。一拢就高喉大嗓地说： ①名妮+最小的球子。 ”430 ==========第49页========== ! . “保长其是个通商量的人，他满口答应，跟乡上通通关节，少交 ! 几块罚金。也顺便叫我给你们说，‘以后所话点就行了’。” “他家昨个拿得出三十块大祥分”么爷急了。 “这样吧，打个火条也行。保长说。不交现款，就每年交一右二斗包谷的利总。”马泽高又盯着我爹说。 “天啦！”爹仰天长叹一声，脸变戒土色，差点倒下去。嘿！为马泽高不耐颇了，从衣袋里摸出张纸来，说，“欠款条子都写好了。项襯三，你盖个手印就是。” 我不懂得厉害，心想不拿现钱，盖个指拇印有啥子要紧，伸手就要盖。伯伯的脸陡地一下白了，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一把拉住我。马滓高阴隐地笑了笑说：“你还不顶用。”逼着我爹按了手印，才对我说：“跟我一路去保长家，接你妈回来。” 到了高保长的家，马泽高一个人跑进火儿屋①，肌咕了一阵。高朝清头带呃毡帽，身穿长夹袄，手提叶子烟杆钻出来，站在门槛里连连打呵欠。马泽高跟在后面，搓了搓手，衬好地说：“保长，还要跟他们说啥子吗？” “项老名，你跟这小东西来也好，看在马泽高的面上，写个欠 条，我姓高的通商量，乡上我去费点唇舌也没啥。马泽高为你哥 哥这桩事，起早摸票风吹雨淋，还要跑路，受累不少…”高朝清打了个顿，狡黠地眨着三角眼，打量我和公爷。 “辛苦了。”我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么爷先说了话。 | “辛苦倒没得啥，为乡邻办事嘛。我看，还是该裘示点心意，拿两抉钱买草鞋算了。” ①火儿尾：专门烧灰向的屋子。 。44 ==========第50页========== “我妈呢？”一心想着妈，没管他保长说些啥。刚才说的，你们听到没有？”高朝清只顾说钱的事。“记得了。”还是幺爷替我回答。 妈从一间冰冷的黑屋里放出来，我赶忙扶住。一夜工夫，她瘦削的脸上，义深深地刻上了几条皱纹，只有那双恫网有神的限睛，仍闪着仇恨的光。 回到家里，妈病倒在床上一个多月起不来。 为了给妈治病，为了还债，为了一家人活命，爹的话更少了，和我更加拚命地千活。除了种地，还睡半夜起五更地背煤 广 卖。我又跟人学割漆，只要是下力能挣畿，再苦再累的活我都干。一家人干的活比牛马还累，吃的比猪狗还差。 弟妹在：艰雅生活的熬煎中渐渐长大，爹姆在劳累折磨下渐渐衰老。苦雅遭週把我嚼成寡蒋少语的性格。生活逼得我学得一·身好庄稼活，打猎、割漆，挖煤样祥能做，更使我认识了那些绅粮、官家都是吃人的狼。一家人舍死忘生干活，花了两年时间，才把那笔黑心款子交了。可是，前！撑走了虎豹，后山又来了豺狼。老板又加租加顶来了。 一年，刚喇交完租，老板马宪廷就对我说：“我的地租给别人了，你趁早另找主子。”我没有求情。第二天，他又惻管家来说：“衣是新的好，人是旧的好。你家做他的地多年了，多交几个顶首，说儿句好话，不就行了吗？换主搬家，人地生疏，很不方便啦！”这些话，再明白不过了。我们忍痛卖了两斗粮食和一头猪，了了这回事，继续种下去。没过一个月，说袍家要盖儿间牲口房，过年以前，非送一千二百捆茅草去不可。为了种地，一冬三个月，我儿弟龙，镰刀都割烂儿把，才交清了茅草租。开春 附45· ==========第51页========== !!! :. 不儿天，学蔬才长出嫩芽，又跑来说他家要橄鞋芽，要我交厅广上等兼皮去。我家两块藏地，头道、二道收来交了游租，一丝没剩。这一年，我们连麻布衣都做不了一层。地里的叶子烟才长起 四五疋叶子，老板叫人维我说他没得烟抽，收了烟要交三中斤去。‘除了这些额外租，每年还要无偿地给他家做百二十个工。象欲柴、背煤、碾米等下打活，都得有喊必到，毅食租仍是一颗不减。 我们一家分居后，榭租顶还是象影子一样跟着，搬到哪里都一样。我干活能抵一头大牯牛，到头来还是两个肩膀抬一张嘴。妻子病锇交，无钱抓药，年纪轻轻就死了。我只好背上不满四岁的儿子又回到父母身边，捆在一起。妈常常提起我的亲事：“正江，再穷再苦，你还是该再成个家呀1” 一九四二年，说合了一门穷亲，准备秋后娶过打。一家人，·口中不吃牡中挪，妈出门不打空，拣柴、鹊猪草，细心地把一条笼笼猪儿喂到了一百多斤。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妈正为我娶亲忙着，不料恶主人艾在打鬼主意。 那天，我正和上草筋泥，在一把一把地塞四面透风的土巴增。·马伯齐一到门前，狞笑了先声，尖着嗓子下流弛说： “项老大，又要娶婆娘啦，·忙得好快活蚜！” “主人家，你坐。”我甩了几下手上的诡巴，：捧一个树疙蔸做的凳子过去。 “老大，今天我特地来给你说，”他斜了我一跟，没有坐， 一只手锸在衣襟里，继续慢吞吞地说，“你另找地方撖吧！” “老板，别笑耍我，今年我们的租子交齐了的嘛。”我一征，又马上直杠杠地说。 ▣46✉ ==========第52页========== “我艾没问你要租子。”“地方我们还是要种哟！” “这两年，呃，确实艰雅啦！要刑几个钱，就只望着祖上留下的这点地方。”他装出一付为雅的样子，抖了抖一双肥哪嘟的爪爪。 “我们做地方，交了顶，钙了租的嘛！” “早光那儿个顶首，能做一辈子？我还有事，·你门商量商量肥。”马伯齐着重地说了最后一何，摆摆手走了。 第二天，妈一单就找人去说情。结果勉强客应：要不搬家，就立即交一百块钱页首。那年月，亲戚朋友都一样穷的慌，借也无门，·无降可走，只好把那头一百多斤的肥猪给老板抬去。老板算盘几拨，只能抵四十块，但还差一大截。说了很多好话，才让我们暂时住下去。在我过酒@那天，马伯齐派他的窖家守在我家，刚把穿鞋②的接拢，就当着众人骂：“你有钱娶婆娘，为啥赖着不交顶首？”亲友们都无比气愤，·管家见势不妙，马上又改了口，“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老大娶亲，应该高兴。我也是没得亦法，增人家碗，听人家唤。大家别多心，老板的意思是要你家把页首马上交清。”.一个要交，一个没有，最后，硬把收的几个“人情”®全部清点走了。 冬去春来，一大家人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也艇着腰杆把庄稼种下去。我又跟人合伙上山割漆，爬山岩，钻刺林，一连五个月起早摸黑，抗漆毒，斗凶兽，忍机受累，一刀刀割，一滴滴收，到晚来，手指伸不直，腿抬不动，眼发花，说话轮不转舌头，但 ①过酒，即结婚。②穿性的。即善子。⑧人情，送的礼钱。 47 ==========第53页========== 心望总也燃着希望：有了漆，就能变钱买粮食。哪知一结帐，交 t! 了老板的山本费，只剩下七「漆。我刚雅备冀去卖，保长夏平舟带起人抓壮门来了。那天早饭还没熟，灶里的柴燃得满屋烟露腾腾。更平舟一来就堵住大门，妈站到门口应酬。我趁势爬上竹楼，只听夏平舟问：“你老大哪里去了？按规定他该去当兵。”我顾不得再听下去，从房顶上亮洞钻出去，梭到后籀，跳上山就跑了。那来的一伙闹腾了一阵，没抓住我，却把我一个有残疾的叔爷抓去作人质：要是木把项正江交出去，就得拿一石黄谷去请壮丁来抵。我暗地回家时，一家人正急得团团转。左忠右想，又不得不把我辛勒劳累半年的那七十斤漆卖了，把叔爷赎出来。 后来，我带着妻、儿义跟老父老每分居。租种大团总的儿子邱齐伯的地，帮他当牛做马，心想借此能躲过牡丁。可是保长复平舟仍不放松，菲抓我不可。家里实在呆不下去，我又跑到尖山子去帮刘思其烧搅磺。 天下老鹬一般黑，世上财主一样狠。说起烧疏磺，就象人们说的：“早晨天不见亮就动工，晚上月落山梁才上床，挖矿砸破手和脚，烧磺烟火鼻眼呛，·一一月工价拿过手，饭钱开了战精光。”我舍命地干活，人家吃干我吃稀，总想每月能喇下几个拿回家。苦点累点还不算啥，可是受人欺梅盘剥，真把人气死。烧磺地界的保长马福舟要承头邀会，每投一个月上两斗包谷。他派人来找我几次，明知这拌事烫手，艾不敢不答应。从四月到十月，我已上会六次，第七次该轮到我收了。 十月十二是会期，我丢下工没做，还请了两个穷哥郴忙，高高兴兴地一路去马家背粮食。心想：这一石多粒食背间家，加训些糠糠莱菜，妻、儿也能勉强糊口到明年了。 ·48● ==========第54页========== 到了马福舟的家，没等我开日，他就带有儿分气：“顶老大，我挪天就要找称，今天来得正是时候。” “保长，今大我来背粮食。”一心想着该我收会的事，便直截了当地说开了。 背啥子粮？”马福舟眼睛一肢，厉声反问，把哦都批歪了。“这次轮到我收会了。”我提醒他。“你收？想得倒安逸！”“保长，不是我想的…” “告诉你！各股的粮我已收了，就是不能给你。”“给哪个？” “给我：”马福舟用右手食指点一点他那勾勾鼻。“你是会首，头一个月你就收了的哟！” 你斯到：大半年来的壮丁费，都是我当保长的给你垫起，该不该还给我？” 我气得话都说不出来。马福舟扫了我和两个穷哥一眼，又口沫四溅地嚷道： “你别蜘恩不报，壮丁款要我给你垫，好话婴我绛上头说，称还要跑来收会。” “哪有那么多牡丁费？”我气得火星機，.一下站了起米。马福舟见我这架势，忙退儿步，举起手头的大烟杆。去帮我背粮的王大哥往中间一站，忙劝解道：“话冷了耳说，·帐慢慢算嘛。”他示意要我坐下，又转身说：“请保长第算看，如能剩下几蕨粮，也好让他背回去，屋里还有两张嘴等米下锅哩。”“啃！你世帮苗东西说话。好嘛，我是有帐的。马上算给你们听。他边说边在衣兜里摸出一本簿子，翻了几篇，又得意地念 .·9 ==========第55页========== 道：“尖山子刘思其家烧疏磺的项正江，四月份欠壮丁费三斗， 五月纷铰交两斗…到十月份出，共一石玉斗。”念到这里，他抖了抖帐簿又说，“听清楚没有？” 我的脑壳嗡嗡响，睁着两眼张不开嘴。两个穷疑也气得一时找不到话说。马福舟哼了一声是子说：“扣去你收会的一石二斗，还差三斗。这三斗，你好久给我背来？” “不能只凭你说了算！” “你自已看看，笔一笔，写得清清楚楚的。”马福舟一拍帐本，气势潮汹地塞到我面前。我没跨过学堂门，只见簿子上密密麻麻的，哪晓得他写些啥子，气得心里象猫儿抓。 “马保长，壮丁款我们穷百姓出，那会粮该老项收，要分开…。”帮我背粮的黄大哥说话了。 “你少管闲事！”马福舟-一挥手打断黄大哥的话，“这壮丁款该不该拿？嗯？” “这会粮该不该我收？”马福舟一问，倒启发了我，，也反间道。 “今天，我们两个正算，一五一十的交清楚，别鬼扯！功“桥是桥，路是路。” “少曜螺！欠下的三斗给称记上，年前交清楚，我们好说话，要不你还得去当壮丁。你在我髁上平平安安地过了大半年， ·不要吃饱了不晓得放碗：”马福舟说完，转身就走。 我劳累半年多，饿肚皮省下的血汗粮，被马福舟这只烂心肝大嘴老鹬啄去了，倒转来还说父他三斗。十月一完，疏磺广老板停火不办了，我空着两手，禽开尖山子，顶着寒风，回到弑凼头。妻、儿在家已断炊了，眼巴巴地望我能送回几升粮食，盼来 50◆ ==========第56页========== 的却是我的两只空手、一剧愁容。妻子听我把收会的事情一说，她簌簌地淌着酿泪，叫声“这世道，真不让我们穷人活俞啦！” 五、六岁的儿子，瘦得来象一根藤隧，扑在我环里静着一双大眼睛问：“斋，“这世道”是哪个？”这叫我怎么回答呀1·不管儿子懂不懂，我还是解答他提的问题：·“就是那些保长、绅粮。”他 一听这几个字，周身起了痉李，更紧地贴着我。儿子幼小的心灵，早已受到创伤了。 山头既然扳不倒，可苗家总是要活命胸！我不能让一家三口躺下饿死，一定要顽强地活下去。每天，鸡叫头遍我就起身，去石宝寨背煤卖；妻子上山找野菜，挖茨根，儿子也象懂事地背个小夹背，跟着他妈妈上山割猪草，也能换回半腕包谷米。好歹熬过了一冬，我又硬着头皮向主人家邵齐伯借粮。 这球齐伯是个二十零点的车轻人，上过儿天祥学堂，虽然早已子承父业，在家经营土地吃收租饭。表面上看，平时对佃户说话还显得和气。过了旧年第三天，我把家里雅一的一只斑鸡抱去，托辞说去给他拜年。到了邱家，我烟都没烧一锅，就给挑了满满一缸水，·背了儿背煤渣去和稀煤来堆起。他见我象条牛一样，一不响地给于活，特地招呼我说：“你过歇一会儿，喝杯茶嘛。力我便趁机对他说：“少东家，去年受灾，收成不好，开春来我家里生活有些恼火。” “这个我晓得。你是不是想借粮食？”“少东家，你真摸透了我的心。” “称我主客，还有不了解的。不过，不过你也晓得，我家的粮食不想借给人，免得人家说我想础利息。不过，哪家佃户觖粮，我还是愿意接济~点。”他说得很随和。 051▣ ==========第57页========== ! “少东家心好。”我不晓得该怎样说才好。 “虽说不要利息，要吃我家的粮食，还是有个条种的。”他看了我一眼，稍稍提高了声音。 “啥子策件？少东家说说看。” 我家的老佃户都晓得：这一带地方土多田少。就是借给- ..… 斗粮食，要在所种土地上开垦两石水田。” 啊？…”我环了一跳。 “秋来新田收割了，粮食要给我一半。” 一听是这样，我更不好开口了。 “怎么样？”邱齐伯闪了儿闪狡黠的眼光。条件太…” “怎么？” “我就是一条牛嘛，拉犁也要换口气呀！” “难道要我白送粮食给你吃？哼，不要称的利息，也不要你还本，称去问问，别处哪有这样的好芈。”邱齐伯有点不耐烦了。，那年月错馈，少也是借一斗，秋来就要还两斗、三斗。一转念，现在借也无处借，顾不了许多，就咬着牙答应下来。给他干了一天活，饭都没我吃一顿。绕了儿个大圈圈，钙 一头做饲料的包谷就打发我走了。临出门时，.还叮咛说：“你可要记着，不要吃了粮不管事，忘记了开新田！” 从此，我是月亮当灯风当扇，不分白天黑夜地开田，有时妻子还帮着背石头砌田坎。锄头挖烂儿把，青搁棒撬断无数根，汗水不知流了儿斗。手上老茧重老茧，累死累活，开了两右是足的新田。碰巧那年雨水好，插上了秧。儿子也天天上山割青草抠肥下到田里。老天爷不负苦人心，稻禾长得起蓬蓬。一家人伸着颈 ·52· ==========第58页========== 子，盼来了秋收时节。 开镰收割了，邱齐伯不动声色地窜到地里来。他在几块新田边转了一趟，光说了我没幕负他的好心，后说：“今天开始就收 一块分一块，免得以后麻烦。”随后就派来管家守着，一筐一背，二一添作五，摸黑都要给他送去。 种了两年，邱齐伯嫌分粮麻烦，就把新开的田算在租地闻积内，每年交固定租子，紧紧把我锁住。一家人，·长年累月，在饥寒中熬煎，在死亡线上静扎。 一声春雷天地展，砸碎锁链得翻身。解放了，苗家获得了新生。 一九五○年，群众选我担任了联防队长，苗家翻身作主人，掌握了枪杆子。在火热的阶级斗年中，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党的培养教育，为人民服务的二十多年中，我才深深地懂得了：旧社会里，穷人为什么世世代代受穷变苦受压迫，我为什么逃出虎口又掉进狼窝，地租、劳役紧紧地把我锁柱的道琿。这是刀把子、印把子没在我们劳动人民手中啊！ 一九七五年，我从区粮油站退体回家，幸福地度着晚年。要不是毛主麻、共茁党领导中国入民推翻三座大山，建设社会主义，哪有我们的幸福相子啊！要不是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一举粉碎“四人帮”纂权复辩的反革命阴谋，又哪有我打的今天啊1真是，爹亲娘亲，比不上毛主席亲：河深海深，比不上共产党恩清深。现在，我一家十二口，不愁穿，不焦吃，到年龄的孙儿们都上学了。我常对几孙们拼过去的苦难，教育他们永远圻共产党的话，走毛主席指引的革命路，跟着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为建设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强国务力作贡献。 ·53 ==========第59页========== 等 坡 儿 侯少伦 在热火朝天的大摘农田基本建设的高潮中，我们跌马苗寨的山山水水同其他村寨一祥，也在迅速改变着面貌。儿年工夫，我家背后那片荒坡就变成了“片郁郁葱葱饱杉木林，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真是喜人。只有杉林深处过去的那堆坟包，还残留着。 这个坡，早年叫等二坡。赤水河到么尼的大道从坡上盘旋而过。坡的高处，上可抑望高耸云天的雪山关，下可遥看滔滔东去的赤水河。早些年，我们寨子里的牛羊都在这里放牧。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爆发以后，国民党反动派假借抗战、赋狂拉丁，这里就成了老人j含着眼泪盼望儿子归米的地方，也是被气死的老人们的葬身之地。一天又一天，没有几年，这坡上的坟竟堆起了 三十儿座。后来，我们寨里的人都它“等儿坡”了。我爷爷和母亲的坟也在这里。 记得那一年，弟弟十三，我十五。一家五口，老的老，小的小，多亏一条得力的黄牛，耕着五亩薄地，糠菜半年粮，勉勉强强过目子。 一天傍晚，一家人正围着板凳喝玉米稀饭。突然，保长带着 一群乡了堵在我家衡栅前，保长笑嘻嘻地说：·“钩！大热天，稀坂解海啊！”爷爷和父亲起来应酬，保长却拍着我父亲光着的膀子说：“嘿1挺结实嘛，侯老二，你中签了，要远走高飞曜！·” 540 ==========第60页========== 爷爷不解地问：“保长，中什么签呀？” “什么签？壮丁签！”保长回答说。· 管”的一声爷爷手中的碗落在地上。他声音廳抖地河：“保长，你们不是‘三丁抽一’吗？” “哼！侯老三炉这两个娃娃是不是三」？”保长指着我科弟弟说。 “他已经四十好几了，我的两个妹娃才十儿岁啊，保长妙“老和小，就不算丁？给我捆起来！”保长没让我母亲说完就砾出了凶相。 父亲指着保长愤怒地说：“你们太不讲理：” 一群乡丁立即拥上，担我父亲捆起就走。 父亲被押走以后，每天每天，爷爷站在等儿坡上望着赤水河。他的泪水啊，一直不停地流淌。 儿天当中，爷爷三下赤水河，但都没有见到我父亲。过了十天，乡上带信来说：“今天可以去会人啦！”爷爷和母亲连饭都顾不得吃，急忙赶到赤水河乡上。 一个狗腿子问爷爷：.“想儿子吧！”爷爷只是流泪。 “想长期和儿子在一起吗？” “家里全靠他呀！没有他，我们一怎么过啊？”爷爷说。“哦！是这样，我可以给你锐说看。”狗腿子出去一会儿又回来，对爷爷说：“我们乡长看在乡里乡亲的面上，在县上派来的长官面前再三说情，总算转了点弯。不过，车马费呀，草鞋钱呀…只籍两百吊钱就够了，你都是知道的…公事么！”爷爷和母亲尽管知道家里十分艰难，但还是答应找钱去领人。 ·55 ==========第61页========== 爷爷拄着拐棍，转遍了附近的寨子，第三天才以每年两行粮食的利息，在一家地那里借到这笔钱。 父亲被接回来了。为手还消父偾，全家起早贪黑，历尽了千辛万苦，把收得的粮食乎倒光才算还清。家里尽管没剩几颗粮，但一家老小总党松了一口气。 第二年春播大忙时，我家已经断粮。但我」吃草根，吞树皮，忍饥挨饿，还是把种子撒下地。爷斧在家辛辛苦苦喂了一头猪，心想只要能喂到冬天，一家人好芍也可吃上几片肉。 天老爷象长了眼，这年风调雨顺，一转跟，地里的包谷背包扬花了，圈里的猎儿也慢馒长大。全家人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但阴云又很快来到跌马苗，落到我们脸上。五月端午，全寨人正推备过节，“没料到狗保长带着乡丁扑进寨来。年轻人个个惊惶逃走，父亲年岁大，刚跑到寨边就被乡丁抓住，一阵枪托之后又被抓走。等爷爷赶到等儿坡时，只能望见父亲远去的背影。父亲披拉走了，爷爷气病了，母亲整天泪水擦不干。我和弟弟经常东躲西藏，不敢落屋。爷爷几次要去看父亲，但不能走远路了。母亲呢，行路摊呀，出门不晓得东西南北，又奠照顾老利补小。爷爷只好每天站在等儿坡看看，望天叹气。 父亲亲手种的包谷已经熬成稀饭，端在我们的手中，但谁也吞不下，全家都惦记着父亲。 一天，保长带信来说，这批壮丁不送前方了，我们帮上三十块钱，一斗五开包谷去领天。爷爷气愤极了，冲着带信人说：“钱，钱，钱，娜来这么多钱？人，我们不领了1” 当天晚上，我们正柱焦不安，忽然，父亲闯进门来。看着父亲肩上的茧疤，槛褛的衣装，消瘦的面容，一家三代禁不住鼻 *56 ==========第62页========== 酸泪桶。正在这时，保长文象恶狼“·样扑来，·用文明棍①蹀着地说：“你这苗子好大的胆，凳敢懒账逃跑！” 父亲猛地起来质问道：“我赖谁的账？” “公家的1”保长避画眼睛大声吼叫，·“你吃了公家儿个月千级，该不该给伙食钱？国家培圳称几个片，要不要纷培训费？” 爷爷、母亲一听，气得脸铁青，一齐上去指着保长质问：“你们实在太伤天害理了！平白无故抓我家的人去川滇公路做苦工，该不该给工钱？你们不但分文不给，反面来要饭钱，这是哪里的规矩？儿个月来差点没把人整死，还要什么培训圳费！”保长镭巷成怒，一棍把爷爷打倒在地，吆喝乡‘丁动手，连把带拉把父亲抓到乡公所。三天带来三次信：如果再不拿饯把账结了，便要送到县上去。爷爷左思右想，蝣果把人莽到县，}就更费周折，还是赶快设法要紧。因此，爷爷勉强撑着身子又去东筹西借。两天很快过去，眼孴只有最后一天期限了，还差十块钱。怎么办呢？家里能值钱的只有那头耕牛和一头猪。爷爷想：牛是万万不能卖的！离了它，球豫怎么种只有卖猪。于是，爷爷忍痛把他一手饲养的猪廉价卖了于块钱，连同一斗五升包谷背到乡公所，才把父亲领了回来。我十九岁那年，国民党拉丁更凶了。我兄弟辆只好日躲深山夜宿岩润.眼睁睁静望着生产没法搞，只有躲躲闪闪做*点算一点。 一天，我和弟弟在山上砍柴，突然被一群乡了围困，·弟弟侥幸跑脱，我却被他们抓住了。我被丢进了曾经关过我父亲的那间串房。十来天以后，乡长派人给我家里说：“想子吗？有钱有物都可以！”父亲收紧了额上的皱纹：老父病在床上，穿鞋的 ①文明棍：即手杖。 ·57· ==========第63页========== 文得了一身伤寒病，吃药都没钱，现在虽有两斗包谷，但耶是吊命的呀！楷吗，这年头到哪里去借？郎使有，那利恩比吃人的老虎还凶啊1看来只有让儿子…，父亲不敢再往下想，只好摇摇头说：除了我身上穿的儿殷烂麻布襟襟，家里是什么也没有了。”但来人却说：·“筷老三呀，你这人的脑筋就是不开窍，称家里不是…嫌嘿…还有儿宙地吗？乡长说，只要写张当约①就可以把人换回来哪！”父亲哆噱了一下，忿恨得说不出话来。母亲气极了，断断续续地说，“你们好黑心呀！这地，可是我家的…命根子啊」” “要人要地，随你们的便。我不过说说，关…关我啥子事…再不领人，明天就要押走。”说完，过话人®一甩手走了。父亲急忙找爷爷商量，可是一直挨到深夜，还是没有主意。最后在乡上，我父亲被硬逼着在“当地在亩…”的字约上按了手印。 当天，.父亲急急忙忙赶回家。母亲听到家甩雕一的儿亩地已经完了的时候，她睁人了眼睛，爬起床，全身发抖，倒父亲扶柱再去看一眼那祖祖辈辈开出的几亩土地。到了地里，她用藤抖的手抓起泥土，摊在手心，睁大眼腊看了又看，豆大的祖水点点滴在泥土上。母亲紧紧捧住泥土，硬要上等儿坡，·父亲只好扶着她一步一地走啊走，到了半坡，母亲再也走不动了，喃喃地说：心我我的…地我的…孩子啊！” 第二天，我象离了笼子的小鸟，飞样地回到了家。只见母亲躺在儿根松棒搭成的灵床土，脚下一支松明灯，内着惨淡的火苗，她手里还紧捏着一把泥土。我呼天哦地哭著：·“妈妈，你的儿子 ①当约：把地抵当给别人，等的约据。②过话人，带信的人。 *58· ==========第64页========== 回来了！”可是回答我的，只有呼呼的北风。 又隔了些日子，爷爷的病一天关加重，一家人稳得不可开交。就在这时候，抓壮丁的风声越来越紧，寨子里鸡犬不宁，人心楻惶，我们一家人更是提心吊胆。一天中午，只见远远的有一秋乡丁向我们这个寨子镩来。忽然一个声音在山包上响起：“拉壮丁的来了！拉壮丁的来了！”全寨青壮年听到城声，都纷纷躲进了深山老林。只听“秤”、“碎双两声枪响后，乡丁们已圃困了寨子，但狗杂种们扑了个空。深长拿着一根断枪，穷凶极恶地对我父亲说：“侯老三，你有吃雷的胆子，支起小曲子通风报信，放走了壮丁，误了大事，这还了得！这枪，暖，嗳…就是为此事打烂的，看你知芮扯回销①【” 父亲回答说：“枪在你竹手里，你们的手指要弯，它才响呀！称们自己打烂的，与我啥相千？” “哼！你还嘴硬，给我捆起来！”褓长骂着，把手里的枪杆狠命向父亲砸去。父亲抓起一根板凳，正要同保长拚命的时候，却披强盗们挡往了。 这以后，我和弟弟就有家不能回了。 父亲又一次被关进了乡公所牢房。这次，他被鞭抽棍打，受尽了折磨。乡保长估倒要牵我家那头牛，说是用作賠偿枪枝药和放跑壮丁的罚款。爷爷从病床上爬起来，拄着拐杖走到牛棚前，看着那些比豺狼还凶的恶人要抢老黄牛，他气得身子打抖，哪牛世发出了“墩墩”的恨声。牛被拉出了院坝，爷爷眼里的怒火烧得通红，忽地昏倒在地上。 扯科销：即各没的意思 ·59 ==========第65页========== 我弟弟听得父亲带着满身伤痕回来，家里唯一的华儿也被抢走，心里急死了。晚上，我竹摸黑国家看看，父亲抚摸着我和弟弟说：“家里实在某不往了，你们自己去逃生吧！”父亲哽咽着，爷爷在病床土抽泣。 高高的跌马出寨能够万木丛生，可是偏偏没有我们苗家儿女安身的地方！ 我们离别了爷爷和父亲，离别了养育自已的土地，走上.了不知去向的山岗。回头望去，远远地还看得见等儿坡上爷爷和父亲的身影。 半月之后，弟弟在金尼乡落脚，给一家地主当长工；我逃到中沙乡租了地主的两亩地耕种。没有料到，中沙、赤水两乡的乡保长串通…气，又来抓我的。 腊月十，我正在半岩上砍柴，忽然岩下出现一大群乡丁，为首的就是我老家跌马苗寨的保长。我正想躲藏，不料她歪着脖子骂开了：侯苗子，我说你跑到天边，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快下来，跟老子走！”我站在半岩中，上、左、右三方全是悬岩纯壁，下岩的唯…一条小路又被保丁把守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冲。终因人单力弱，又一次落入了罗网。 当天，我被捆到三十里外的纳盘乡上。腊月二十九那天下午，看门的乡丁突然告诉我，说我父亲来了，我真是惊喜交加。父亲对我说：“称爷爷孔天前就大蕊大热，义听说你被抓了壮丁，心里又恨又急，病情越来越重。今天早上才打听到你的下落，我赶了来…”父亲的话还没有说完，乡丁就把他叫出去了。父亲被叫到乡长面前，乡长问：“称是侯少伦的父亲吗？”父亲点点头。 *60年 ==========第66页========== “今年收成如何？” “我家上地抵偾当出去了，只打猎。”“打了多少野物？” “家里有病人，半个多月没有上山了。”“喂猪没有？功 “乡长，人都没得吃，哪里还喂得起猪？”“喂鸡没有？” “有一只，是推备给老人熬吃的。”“想你儿子回去吗？”“怎么不想！” “那好，明天过年，我这个人是逢年开大恩，你马上间去，带上··腿山羊肉，州上那只鸡，明天就可以接称儿子间去了，一家人团团年嘛！” 父亲强忍着深仇大根，咬着牙，答应回去提鸡。山羊肉皙时没有，·说退后儿天再送来。乡长也就勉强答应。第二天中午，父亲把鸡提来了。我才走出了牢房。 一路上，父亲催着赶路，说爷爷已经汤水不进，病情十分严重。我们二步并作两步往回赶，到家时已经黄昏。推开门，我马上跑到爷爷的床前，但不见他老人家的影子。问问近邻，也说不知道。我和父亲打着火把遍山找。来到等儿坡，在我母亲的坟前，蓦地看觅爷爷倒在那里，·两手向前神着。我急忙跑去扶起爷爷。啊1”我不自主地惊叫了一声，“爷爷，爷爷啊1称的孙儿已经阿来啦！”在漆黑的除夕夜空中，我腰惨的哭甫没有尽头…火年初一早展，在等儿坡我母亲的坟前，又垒起了爷爷的一座新坟。 g610 ==========第67页========== 交不完的力租 李银洲 地租重矩山啊，劳役多如毛！ 顶首加千遍，拉罗①象狼嚎。干入血汗被瑞尽耀，大人娃儿命难逃。苗家世代受苦雕，何日種烂这铁牢1 这是解放前的一首苗寨山歌，它是我们苗家血泪雍斑生活的真实写照。 我的老家早先在红沙梨子麵。那时候，爷爷租种大地主王兴田的地。年年辛勤劳动，年年交不清地租。爷爷有-手石工好手艺，砌坎、·垒埝、修桥、打蘑，样样行。·有一次，王兴田对我爷爷说：·“你欠的租子，交不清粮租就交力租吧，将就你有气力，又会做石匠活，我垒田改主，抵欠租算囉。”就这样，会爷和 一帮穷乡亲，：开山取石，·不知打秃了多少根钻子，换过多少把手锤，也不知拍断了多少根杠子，蘑被过多少次肩膀皮，用石头把 ②拉罗，苗语，即射主。 62* ==========第68页========== 家沟锁起来，先后后造了人天小小卡块梯田。 梯田垒成了，爷爷的头发渐渐白了，眼晴昏花了，气力衰竭了。·玉兴田眼看从爷爷身上再箝不出什么油水，就硬撵爷爷搬家。爷爷被遒得无法，·带着奶奶离于了梨子垇，跑到贵州的石角闹，租种大地主张福贵的地。 有一年腊月，呼呼的北风欧得人浑身发抖，雪象筛糠一样往地上酒，穿篱漏壁的破草房在风雪中直是摇晃。爷爷年老林期，又冷艾饿，坐在火塘边。张福贵的狗腿子满嘴酒臭地闻了进来，吼道： “老曲头，称怎么稳起？今天张二公接大少奶，喊你快去抬彩礼。” 爷爷说：“我家老的老、小的小，大风大雪天，实在没合适的人去。妙 狗腮子把眼睛一骷：“那个管你那么多？有话你去对张二公讲。” 爷爷颤抖着走拢张家大门，张福贵楞起一对牛卵限，指煮我爷爷骂道： “老苗头，你安心臊我的皮？还不快点来拾起东西走？”“我这把年纪，腿脚都不灵活，怕误了你家喜事。”·“少废话，.拾不起滑竿、轿子，你就拾轻的。”张福贵边说边把一对礼壶①塞到我爷爷手里，：用手推了一把，“快去撑接亲 的队佐伍。” 风，吹个不停多雪，下个不止。难走的山路盖上了厚厚一层 ①札壶：接亲则邢作盛酒的银碰战拥壶。 票63● ==========第69页========== 雪花，一些沟沟都快要填平了。 第天下午，接亲的队伍回来了，却不见我爷爷的影子。乡亲们说，昨天在路上就没有看见他。奶奶慌了，拉着当时还年幼的爹，沿路找去。结果在一个树林里我到了，可是爷爷卓白活活冻死了。 张福贵倒咬一口，说神了他家的喜，硬逼着奶奶赔偿他那对礼壶。奶奶有冤无处诉，只好带着年幼的爹，逃到芦竹！下，去帮大地主谢海秋。 在苦难的岁月里，爹成了家。 家里除了爹妈给地主种地、服劳役外，我和弟弟从四、五岁起，也要给地主捡柴、割草。 谢海秋是个大地主，又是国民党反动派的清乡司令。他既当官，又当匪。他规定地租不收粮食，要收鸦片烟，硬逼着我改种鸦片。到时候，他派人把他的六成烟租从地里割去，我们应得的四成还没有到手，他又暗中勾结乡长韩定轩来催收什么烟税、厘金税、护种捐、团防捐…一年累到头，结果还是两手空空。转眼我已经十五岁了。爹妈用他们勤巴苦做积攒的一点钱，给我办亲事。 妈对爹说：“孩子的喜事，还是要请人看个日子，取个喜庆。” 拿说：“俺单点算了，听说韩乡长家要娶儿媳妇，将就他们的日子办吧！功 妈想了一下说：“也要得，她们选的日子，想来我们也是吉利的。” 事情就这样定了。 ·64" ==========第70页========== 在简单办过喜事的第二天晚上，夜已深了，我们一家人都已睡下。隔儿根田坎那边，韩乡长家娶儿媳妇的热闹声，还听得清清楚楚。突然，汪！汪！汪！一阵狗叫，紧接着“膨”的一声，我家的大汀被喝开了一、二十个匪徒扑了进来，满屋乱抄乱翻，只差没把茅草房抬了起来。凡是他们看得上眼的东西，都被抢走，坛子里的儿升米，也倒进了他们带来的大口袋。一个满脸络嗯赣的土匪，象狼朦一样通着我爹： “你家的银元、粮食藏到娜里去了？快绮老子拿出来。”“藏到哪里去？银元在谢司令的钱庄上，粮食在韩乡长的仓库里。” “啦”的一声，爹被打了一个耳光。 邦土匪丈说：“栋在这里不说，换个地方叫你说，我不信你刚接儿媳妇就没有钱、粮。”他喊了一声“捆起走1”爹就被这帮匪徒拉毛子①带走了。 寤了一天，有人带封信来，我们认不得字，妈和我赶忙拿着信去找韩乡长，正好谢司令世在韩家。韩乡长把信看了一下，掉头又看了看谢司令，然后对我们说： “你爹有下落了，要你了去换人。” 妈听了一惊，忙问：“换人！要娜个去换？是银州还是要我？2 韩乡长冷笑一声说：“哪个要你]去换？”他拍了拍指纸说：“要你门拿三百块大洋去把人换回来。” 我一下傻了眼说：“不说三百块，三块也难啊！” ①拉毛子：被能徒拉去作人质，受害背的家同要用钱或物资去换才能把人取调。有的地方叫绑果。 465·· ==========第71页========== 妈两服饱含着泪水说：“这不是逼着牯牛①下儿吗？”燃司令在一旁眯起眼晴说：“你们还是快回去想想办法吧！把人换同来要紧。” 我妈接着说：“谢司令，韩乡长，在你们眼皮底下出的事，你们不能不管啊！” 他们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装模做样地叹气说：“这事不是我们不管，我门弄不清头绪，无法管，也不好管啊！”回到家里，妈对我说：“完啦1只有等着去抬你爹的尸了。”汉族、，苗族的穷乡亲们听说后，你半块钱，他一升米，都勒紧裤带为取我爹凑钱。十天、二干大过去了，钱还没凑到一半。 一天，天刚亮，一个头部黑糊糊的，衣装烂成襟襟的人扑进屋来。定请一君，啊呀1是我参，编偏倒倒要跌卜去，我和妈赶什上去扶住他，爹一下子昏过去了。 爹遍身是伤，头段被烧焦了，满脸都是果子泡，有的已破皮，正在流血水。胸口上有几处铁烙的伤痕，手上脚上都是绳子捆的印。过了好一阵，旭才醒过来说：土匪弄我去，等了二多天不见称们拿大祥来取，就超我朝死里整，三番五次地打、吊、烧，脱光衣服，推我睡荨麻，把我整昏死了好儿回。幸好昨晚有个象是煮钣的，悄悄锨开门对我说： “苗老乡，你快跑。”“大哥，你贵姓？” 苗、汉穷人都-一样受难，你就不要问了。”“标门是哪一股的人马？” ①怙牛：妆民一般叫公牛为转牛。 +66- ==========第72页========== “风吹坝的张老摇，你知道了也奈何不得。” 啊！张老摇，是韩乡长的拜把兄弟，是谢司令收编的队伍蚜！ 在那个官、匪一家，遍地豺狼的世道，我们到娜里去伸这个冤啊！ 芦竹山下我们是不能再住下去了，乡亲们也对我等将就火家凑的一点钱，换个地方佃点地种。:爹带眷一身伤，又带我们回到了红沙。间到红沙，佃了地主王玉生的地。不久，爹因伤势过重，含根死去。 逃出了魔窟，又将入了狼坑。爹死后，地租、顶首和劳役.一齐压到了我身上。 王玉生的地租照样是铁板租。交不够就算欠租，利接利偿还。有一年天干，眼看收成不好，王玉生带着狗腿子，提着火斗，到田里对我说： “李银洲，今天我跟你来个现打现收，谷子打下来，过了斗，你就往我家挑。省得你往回搬以后又给我送，多跑路，又费时。” 我一听，知道他是怕款收，到田里来抢收租子了。我说：利:打下来的湿谷子，不好算啊！还是等晒干了，给你送去吧！”王玉生露着他那满口被鸦片烟熏黑了的焦牙，笑了笑说：“那就不必耀1我自已叫人晒。”他鬼眼儿转又说：“湿的先就按五成折吧1力 我心头一谅，“天呀1再湿的谷子也不止五成啦1今年虽说天干，谷子有点影响，无论如何也得折个大、七成。” ·67◆ ==========第73页========== 王玉生-一下跳了起来吼道：“你不要太不趣了，湿的拿去请人晒。工价该不该你付？嗯！至少算一成，稗壳风净算一成半。我给你算五成，还是便宜你了，我都吃亏一大节。” 这一来，累死累活的汗，全都装进了王玉生的大斗，我们只从田里筢回了几堆谷草。 ·王玉生不但在地租上盘剥我，而且在顶首上也不断地设圈圈、编套套进行压榨。 从芦竹山迁回来，钿王玉生的地时，我们把乡亲]为教我爹凑的大祥全部作了顶首。隔了两年，王玉生找我说：“眼下大祥行市不稳，往下跌，你交的顶首全是大洋，为了木亏你，我给你折成粮食算了，粮价即使变，斤头在。”他没等我答话，就拿出 一张写好的新佃约，端出一个连盖盖都打开了的印视盒子，逼着我盖上指拇印。 又篇了两年，王羔生说：“现在国民政府禁止拿粮食当现金交易，要用法币，称交的顶肯原折成粮食，违反了规定，找你来，就是把粮食折成法币。”说着，他义拿出一张新佃约，指着说：以这张字据为准，过去的不作数。”这次，他连指拇印都没叫我盖，说：“我们都是多年的老主客骧！不消盖，我王玉生信得过你李银洲。” 一折、二折、三折，我交的顶首，由大祥折成粮食，粮食换成法币，法币义变成关金卷，关金卷叉兑成金元卷。折过来换过去，佃约也不翔换过多少次。有一次，王玉生找我去说：“李银州，称交的顶首，买杯茶吃都不够茶钱，你要想办法哟。”事隔不久，王玉生义把我贼去。他睡在烧鸦片烟的宋上，眼黄半静闭地说：“那顶首，称加还是不加？加，就赶快交来， s68· ==========第74页========== 不加，你就搬起滚。” “这两年收成都不埒，交了租，我一家莲糊口的都过有，哪里还有钱来作顶首，主人家也要替我们仙户的想想。” 王玉生火了，一下从鸦片烟床上跳起来，说！“我替称想想？你就不替我想想！我鸦片烟账都背了一大砣，不加顶首我拿蹄来开销？”他接着义说，·“你没有钱，就拿东西抵，也行嘛。” 吃的在肚子里，穿的在身上，一年四季，一双脚连草鞋都没有套一双，我有啥子东西抵哟！” “没得东西！你那条大黄牛呢？” 轰的一声，我头上象响了个大炸雷，把我震得昏了过去。我又气又恼逃说：“我一家儿条命，都拴在大黄牛中身上，靠它犁田做庄稼。称批牛牵了，我们还活不活命？” “嗨！牛抵了顶首还是让你喂，由你使，我王某晓得关照你。”顿一下，他足说：“就这样定了，明天找人写个条条，红疤黑迹立个牦据。”· 不知什么时候，王玉生走了。我回过神来，只觉得四周空荡荡的，静得怕人。· 王玉生把大黄牛牵走了，他把我家盘剥得一干二净。性口没有了，地也无法种，王玉生硬说我人懒，荒了褪的地，便估倒把地抽回，把我一家撵走。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只吃人的狼早又向我张开了大口。地主玉玉如，就是那个用开石造田的劳役，压榨了我爷爷一辈子的老地主王兴田的儿子听说王玉生夺了我的佃，便把我找去，说：“李银洲，我看你穷得可怜，来，我划点地给你婆娘种，.拖养你那儿个娃娃。我不要你的顶首，但除交地租外，你要随喊 ·69● ==========第75页========== 随到，到我家干点力气活。” 从此，·王玉如对我的“可怜”，就是对我设下的一个无底的陷阱。 王玉如在红沙开了一个情房，要用大量的水，就给我立了一个水租。不管是炎热的夏天，还是风雪严寒的冬季，一年三百六 十多天，都要给他的槽房挑水。那个能装儿十担水的大黄捅，要经常装得满满的。我也记不清挑断了多少根扁担，挑烂了多少担水桶。王玉如烤出附酒，变成粮食装进他的仓库，变成大洋装进他的柜子。 王正如在大麻窝有一块两亩多地的莱园，给我立了个菜粗。犁地、栽种、施肥、葬草、除虫，直到收获，都要我干。每钙一次菜，那一百多斤重的大粪桶，就要挑五、六十挑。我和妻子，还加上几个穷乡亲，汗流浃背要忙好几天。一年妈季种菜出力，可是我连一片菜训子世吃不上。 正正如一家烧锅煮饭要州柴，就给我立了个柴租。特绑是接近年关，还要冒着大雪大读到四、五里外的沙子坡、双沟去打柴，供他家过年使用。一天上午，王玉如躺在他暖和的鸦片烟床上，过足了意，把我城去说： “天拎不好撒其他活路，去，上山砍柴，比躲在你那烂罩房：里热乎嘛。” “雪都封山了，路又不好走，脚疆手拎，不好砍啊！”王玉劾“呸”的一声，说：“你的歪歪道理还多哩！大雪、天冷，只吓得御懒汉，还不给我快去。”他一边说一边去取那挂在门背后的马鞭。 我一看势到不妙，赶快退了出来，边走边根：“你不懒。.你 70◆ ==========第76页========== 咋个不去歃一回柴？你睡在烧着火盆的屋里，还穿着大皮袄，当然不冷。我李银洲身上只有一层麻布，还光着两只脚板呐！” 我背起背架，提着斧子上了沙子坡，好不容易欧到黄昏，才背了一大背柴回来。刚放在柴房外边，王玉如象只耗子一样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偏着头看了看，又用脚踢了一下，冷笑一声，张口便骂： “狗日的偷奸耍猾，一回就背这儿块柴，想吃鞭子啦！”我不禁怒火攻心，直杠杠地顶了回去：“说话不怕牙巴痛，不下力气哪知柴块重，这又粗又长又湿的几块大青树压在身上，少说也有一百五.、六斤重，要让你背，把尿挣出来，你也背不起。不信，试试看！” 王玉如听了，狠狠盯了我一眼，“你，你…给我滚王玉如的槽房烤酒要用煤，冬天他家烤火也要用煤，于是又给我们立了个煤粗。从红沙到小堡、排楼去背煤，来回差不多五 十里。他限定每人一次背两撮箕，共一百二、三十斤。·凡是他的陋户，都有这项煤租。一些妇女、娃儿、老人，都是早晨去，晚上回，背着煤一路走，一路哭。顶仲林是个快六十岁的老人，家里只有一个烧锅的老伴，起是五十多岁的人，又是个小脚。项仲林去背煤，由于人老力气衰，只好把煤分作两背，分几段路程转运，他老伴摇着小脚去接他，快运到槽房时，又斑快把煤倒给项仲林一个人去交，怕被王玉如发现，就要估倒交两个人的煤租。有一次五十多岁的项仲田去背煤、气力不大好，累得火星臂，说了儿句不满的话，不料被王玉如听见，招来了一顿马鞭，打得项仲田身是伤。打在项仲田身上疼在我们穷人的心上。我们把这桩桩仇，笔笔根记在心里，“黑心烂缈的狗老财，不得好死， 中7： ==========第77页========== 总有一天，老子要同你老账新账一齐算。” 王玉如一家人外出，不管到哪里，不坐滑竿就坐轿，给我们立了一个轿租。除了拾他一家，连独家来去的亲友，都要我们抬。有一次，穷乡亲张开权抬王玉如去古蘭县城，滑竿上除了躺着王玉如这头死猪外，还放了一只很重的箱子。路程十多里，逼着下午就要到。天气热，滑竿又重，张开权累得喘不过气来。他走到打岩，就屙起了血尿，王玉如还扬起马鞭，不停地道他加快步子。回红沙后，张开权就一病不起，又无钱医治，三十多岁的人，一条命活活送在王家的轿租上。 王玉摊喂了一匹马，在我的头上就立了个马草租。隔一天要给他送一背马草，规定要-·百斤，而要好草、嫩草。春天、夏天还好亦，冬天真叫人作雅，跑遍杨柳湾，走遍马草沟，也割不齐这背马草。有时跑上十来里路，才能凑足斤头。 一次，王玉如要到扎西办鸦片烟，他对我说：“这次到扎西，我要马，马走到外面还是要吃草，你就跟着马在路上交草租算啦。*这样我又成了王玉如的马伕，给他牵鸟上扎西。第一天晚上宿庙坪，王玉如骂我： “你这笨蛋，只割得来马草，却牵不来马。人走在前头走得不均匀，马也跟你走得快一阵慢一阵，老子在马上骨头部抖散架了。” 第二天上午到了扎西，他饭都不给我吃，就我牵马往回走，我说：“我还没吃饭哩1”他把马鞭子一扬说：“率马牵得不好，没有给称吃顿马鞭子就算饶了你，你还想吃级！”我强按怒火，牵着马往回走，路上摘了些野果、红籽哄肚子。 ·72· ==========第78页========== 第三天天黑回到红沙，王玉射的老婆看见我就吼：“马都锇得叫，你还不快去割草，把马饿坏了，小心你挨鞭子。”我大声地说：“你只晓得钙饿，就不晓得我人此马还饿。我是人呀，不要做得太绝了。” 王玉如的这样租，那样租，多得安不上名字。总之，他想要什么租，就向我要什么租，取不起名字就统统叫力租。 地租、顶耸、水租、力租…象一条条毒蛇，把我们死死地缠着。 红太阳从东方升起，一九四九年底，古解效了。在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下，彻底砸烂了于年的铁锁链我们穷人翻身了，苗家翻身了。 党和毛主席教商我懂得了革命道理，我挺起腰料和乡亲们一起起来闹革命啦！大家选我当红沙乡农会主任，向地主、官僚展开了斗争。大地主王玉如，没有等到我丁清算他的罪行，就畏罪上吊自杀了，王玉生在清匪反霸中，也得到了他应得的惩处。从清匪反瓣到土地改革，由互助合作到人民公社，共产党、毛主席指的金光大道越走越宽，我汀的日子越过越好。我虽满 七十岁了，但为革命种田我还是劲头十足，年还出二百个工。想想过去的苦，看看今日的甜，我常教育我一家后代，要幸福不忘毛主席，牢记血泪仇，永跟共产党，革命不国头，把我们社会主义的新农村建设得更珈美好。 "73· ==========第79页========== 死地主抢活人屋 杨在宣 我们这里有一匹山，名字就叫大山。这大山，耸入云天，势自西向东绵延十多里。早年，山！上岩高坡陡石头多，土地又瘦又荐，但到处长满荆棘，郁郁葱葱的柏树你挨我挤，有的有合抱粗。林中不时有野猪、豹子出没。这里长年云雾缭绕，但雨水却很少，吃水要到一里开外的青柄坡去背。 .听爹说过，我家从祖祖那一辈起，就租种地主罗锐甫家的地，住在这大山上的柏香坳口。祖祖搬到这里时，只有几堵半裁止円墙的茅棚，晴天遮不住太阳，大雨天，屋里便落小雨。荒玻上，没有巴尊大一块田，只有零餐星星几块屙屎不生组的土。罗锐甫家的上儿代就是才钻刻薄、士上分狡诈的地主。凡是种他家的地，不管天干水涉，租子一颗不能少。传到他的老子，整人更凶也熨精了。这家秋是一个干筋筋，颈子长，鼻子弯，嘴巴尖，吃喝镖赌大烟，肋巴尖上挂算盘的人。暗地里人们给他取了个绰号叫“饿老鹅功。当上他家的佃户，犹如进了阎王酸，就是不死地要脱掉几层皮。整垮一家后，“饿老鹊”又花言巧语一番，哄骗那些无路可走的穷苦庄稼人，给他当牛做马，累死饿死在这鬼都不生蛋的地方。 我们家几代人在这大山上，种阳帮人，安山打猎，酒尽汗，果断筋骨，养肥了地主：而自已只能半饥不饱，苦度甘月， 。了4 ==========第80页========== 只利人没被“锇老鹊”啄食掉。 一代一代历尽千辛万苦，总算盖起两三间遮雨避风的茅屋，并在房前屋后，培植上绿竹翠柏，桃木李果。屋当门半坡上有一条到马到的捷径，常有不拍坡陡路窄的文过往。不管是汉族、苗家的穷苦人经过这里，·都爱到我们家坐丝欧口气，喝豌凉水，烧锅山烟①，摆摆龙门阵。而那些地主老财，是从来不会在这焱山路上踏个脚印的。就是罗锐甫家收租，也只派狗腿子公鸭嗓来催交。在那吃人的世道里，有不少人常称赞我们的住地一柏春坳口是一个好地方。 爷爷在进时，曾看见两个风水先生跑上大山，转了儿天。不久，就传说这大山上有一块宝地，谁要是上了，：将会儿孙满堂，做官发财，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受不尽的功名利禄。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纷纷带起风水先生进山来找宝地.还引起过狗咬狗的斗争。罗锐甫的老参，那只“饿老鹊”，凭仗权势，也带起 一帮狗腿子上了大山。大山上早有不少地方插了标记，·他一见暴跳如圃，叫狗腿子把那些标记统统拔了，插上自已的木牌子。忙了儿天，饿老腾”下山时跑到我家恶狠狠地对爷爷新爹说：“你们住在这里，给我等住大山山，不推人找阴地，要是发现有人来找，立即向我报告。”最后，还假惺惺地说：“你们要是看管得好，每年就减两成租。”从那时起，·我们家种的地上，有好几处被财主插上了阴宅的标记，硬说是龙脉，不推动土，栽种面积樾来越少。虽然偷偷开了儿块生荒地，收成还是年年减少。:隔了儿年，那两三间茅屋挤不下一大家十儿口人了，再苦也 ①圪州山烟，即抽一授自已种的朝。 ·75· ==========第81页========== 应该有一个窝窝。爹妈起早贪黑，削茅草，扯葛藤，砍竹竿，跟人换工，亲友帮忙，好不容易才盖上了两间矮小的茅屋。爹妈特着我和妹，一家如口与老一辈分居了。盖房那年天旱，包谷大半没背包包就烧得燃，豆豆果果有的不够还种。我们家是“秋来镰刀爬壁头，蕨根葛头来糊口，铁板租子是铁板，压得全家祖长流。” 罗锐甫的管家，就是那个公鸭嗓，已经上门催了儿回租。爹妈跑了儿天才措锏两斗粮食。一天早晨，爹妈锇着肚皮背粮去交租。这时我才七岁，也找来一个夹背儿装了升，给爹妈减轻点担子。一路上，爬坡土坎，又累又饿，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完了，才到了“饿老鹊”家。 “饿老第”见我们是背粮去，·叫公鸭嗓给我爹倒了一碗冷茶。那张猴儿脸葉出一丝阴避的笑“饿老智”嘴一张，冒出，“老闻，修新房子啦，恭喜，恭喜。”这声音此豺狗叫唤还雅听。爹不得不萨酬了一下。我们茶都没喝完，“俄老鹊”的度爪早使劲蟠插到背篼里去了，抓超一把包谷左看右看，又放到岩鹰鼻子前闻了又闻，尖嘴巴都扯歪了，忽将一把包谷撒到我爹的脸上，一手抓住他那装有铜嘴铁锅的大叶子烟杆，指着我爹恶狠狠地锐，“称就拿这种烟骧火烷的臭包谷给我？” “这还是借来的。”.爹为难地说。我瞪了老东西一眼，把地上的包谷一颗一鞭地检起来，真想夺过姻杆接那“機老膨”·一顿才解恨。 我的地喂大了你家几辈人，又修房盖屋，你们就这样昧良心！”“饿老鹄”数落我爹。 你不要，我们就背回去1”爹也发火了。 76 ==========第82页========== “放着，我拿来喂特也要得。”老地主忙改」口，象镶在岩框里的眼睛闪了闪说：“今年算了，看在几辈人的老主客面上。掴去把我那山上的阴宅看好。” “大公说得是。”公鸭嗓向“饿老鹊”点了点头。 | “我家儿张蹀要吃饭，没有那份闲心！”爹没好气地说，“走，我们家。”他把儿个背统重在一起背上，牵着我的手，我们慎愤地离开了虎狼窝。· I 两岁的在妹瘦得皮包骨，常扑到鹅怀里哭减：4妈妈啦，我饿呀1”“咪采①，乖，明天妈就款干饭给栋吃。”一天文一天，还是只有吃草根，吞树皮，能吃上一顿包俗粉粉搅莱，妹妹也就高兴了。我每次练柴、挖野菜可来，不是给妹妹采儿朵山花，就是摘点栽秧泡、毛刺榴、红籽@回来，哄她玩，香她嘴，免得她缠到妈做不了活路。 一天，爹帮人干了一关活，累得伸不直腰，天黑了，才气喘吁吁地回家来。喇才学会走路的在妹，尖卉尖气地喊着“斋”.，·崔歪扭扭地扑上去。爹脸上掠过一丝苦笑，把妹球搁在怀里，边取挂在腰杆上的篾篼篼儿，边叫我拿腕。在妹连连叫“斋，我要吃极。”“慢点，等哥哥拿碗来，你钉一个吃几口。”我一看是包谷米和干板菜⑧做的饭，心里就高兴。我们家就连这样的饭，好久都没有吃过了。爹妈看我们大口大口地跎得香，蜡黄的脸上更添了一层愁云，眼里滚出…串热沿。这天晚上我睡得又香又甜。 “嘎儿啦啦一”一声糁则把我从梦中惊醒。我一骨碌翻身 ①咪采，苗语，即小女儿。②栽换袍、毛刺据、虹籽莎是野泉名称 ③干板弗：即特千后的老荐来。 中77中 ==========第83页========== 整起来，紧紧地搂着爹，心儿象打箩柜，叮咚叮降跳。爹屏着呼吸，静静地躺在床上听。 斋，除了唤？”“狗。” “是豹子咬牠吗？”我最喜欢家里喂的那条花狗。不是。” 听到爹安祥的声音，我放心了，胆子也大了，便朝牛肋巴衡洞望了望，暴脚糊的，天还没亮。· 远处，隐约传来锣鼓、蝴呐声。突然，屋后一阵急切的喊声“杨老闰，…杨…杨苗子1” 屋里黑漆漆的，我身上起了层鸡皮疙搭。爹摸着我光溜溜的脊背说：“不怕。这是罗家那条拘，睡吧！”我迷迷糊糊的，又听到爹自言自语：苗家没作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魂多任称狼摩虎啸急，不等天亮不开门。”妈喇喃地说：再听听，究竞有啥子事？” 又是一阵急促的威声，·爹还是没有答腔。那破响篙响得更急了±“杨老闰，你还挺起干晗子？大公咋天早晨就升天了，你还不去蒂忙，实在没有良心1”听口气，公鸭嗓比死了他亲爹还急。· “早该死了！”妈在床上小声地锐了一句。 “升天了，就好嘛！”爹大声说着话，翻身起宋下了地。“爹，啥子飞到天上去了？”饿老鹞'死了。” 一听说是那个干筋利爪、象个僵尸鬼的老地主死了，我心里其高兴，跳下床就朝丁口跑去。天亮时的山风冷飕嗯的，我打了 ▣78中 ==========第84页========== 两个寒噤。我家那条花拘跑得远远的，还在阴一声阳一声地叫。在这柏香林中，天亮得更拽，看不清公鸭嵊今天是啥面耳，只听地哈声哈气地说：“罗锐甫乡长说的，他‘老人生前就定下了， 归天后要在你家立(K)。’” “称在说梦话不是？世间娜有死人立活人屋的？”爹气冲冲地说。 “城水先生观了天象，冠了甲子，要在今天已时‘落井①'。挖‘金井②’的马上就到，你也算一个。” “我今天要去帮人，找碗饭吃。” “你不要装疯迷窍的。快点搬你家的东西！”公鸭嗓嘎嘎叫。 “你不要狗仗人势。怎不把死H埋在你家屋头。” “杨苗子！你别出口伤人。我只不过是传达乡长的话。”“他咋不搁在自己屋头，一家人陪倒？”爹气呼呼地说。锣鼓、唢呐，吹吹打打，闹麻麻地从坳口耶边响过来了，公鸭嗓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物老闰，你别腾牙，误了乡长的大事，叫你吃不完兜起老！”这时，被罗锐甫逼来挖“金井”的人到了。中间有一个穿戴特殊的人，肩膀上挎着一个布口袋，到了土坝·子头，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就我家房前屋后张望。公鸭嗓忙迎过去：《先生你先歇一会儿。这房子，这房子还没有拆。”我一直站在门口，听说要拆房子才跨山门来。天已经大亮，看请了那个挂布口袋的脸面。他苍白的左脸上有北个大麻子窝窝，右下颏有一摄装毛，眼晴肿袍泡的。公鸭嗓见这人不说话，翻了儿下白眼胆就叫开了，“乡.长说大公生前就定了，要在他家 ①着井：下挥。②金并，艺埋人坑。 ●79 ==========第85页========== 立，那就快拆房吧！” 大家都站着不动。 风水先生皱了皱眉头说：“等乡长来了再说。” 爹没理睬风水先生和公鸭嗓，只顾和那些来挖“金井”的熟人说话，请他门整。我忙着端出板凳。 “怎么还在打堆堆，这阵了，还没动手被土？①”~声吼叫把大家的闲话打断了。 公鸭嗓和风水先生一愣神，忙向一个披麻戴孝的迎上去：“乡长，有点不好办。” “啥子事？”肥猪样的乡长恶狠狠地问。 “神灵宝地原来是这家的屋基？”风水先生反问道。嗯。” “老人生前定的？” “拆”乡长把手一挥，两只充血的眼晴骷得有铜钱大，象一条打人牛。“杨老闰，大公魏归西天，香臂要亚这屋基地。现在就拆！” “乡长，不行啦。”“啥子不行！”“挪个地方嘛！” “!我的地方，还要你来安排？说拆就拆，马上动手！”转身义向大家吼道：“你们望到干啥子，还不动手给我拆1”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是没有一个人动手拆房子。公鸭嶸嘎嘎嘎乱扑腾，风水先生傻了，罗锐甫抓耳搔团团转。 ①披土：挖土。 ·R0● ==========第86页========== 一阵嚎丧涌着八个人抬的丧①过来了。前面四个乡丁是着夹板枪开路，还有十几个老木板的就后左右忙。后面十个乡丁扛枪护灵，锣鼓、唢明以紧随，再后是一长串嘛丧队和他家送葬的…大申孝子… 妹妹吓得哇哇哭，紧紧地贴在妈妈怀里。 罗锐甫滚过去扶丧护灵忙了阵，又对逼来挖“金井”的人吼开了：“称们吃饱了动不得吗？”还是没人理睬。风水先生向罗锐甫说了何什么，他就象一·头受了伤的野猫乱咬起来：“杨苗子，耽搁了时辰，老子可不饶你！” 我们一家活人要立房子！”爹气急了。“我这大山上任你像1” “找碗饭吃都狼雅，还能修房造屋？”爹不听他那套。“杨哥，我看你也是懂道理的。”风水光生泰承了一·句，狡黠的眼光闪，又说：“好议不吃眼前亏。不瞒你说，这个屋基是一个阴衡宅，葬福气大的人有用多住阳间人是不吉利的。” “谁信你那一套！” 妈哄着在蛛没哭了，忙向风水先生说：先生，你给老东家另外找块阴地吧。拆了房子，我一家到哪里去避风雨哟！功 “我有啥子办法。你]亲耳听见，刚才乡长说这地是他爹草年就君定了的。今天我只给指点拨‘迥头②'，掐算垒坟第一锄该那个时辰动，你们还是快搬东西，不要误了时辰…” 少跟他们噱了1功罗锐甫一斯“时哀”两个字就咆罅起来：上1” ④丧：这里指桩材。②拔迎头即用罗拉指方问。 ◆81” ==========第87页========== 十儿个家饮不知所措，抱着枪，挤在那里东张西望，究苑宽“上”哪里，摘不灵醒①。罗锐甫气急效坏：“饭桶！拆房于！”儿个乡丁才清醒过来，威逼大家爬房。爹妈去阻拦那两个爬房的乡丁，爹被推得老远，妈的腰杆上挨了一脚尖，顿时倒在地上起不来，在妹从妈怀里滚出去，好久才哭出声来。我扑过去要抱妹，要救妈，狠狠地胶了賜我妈那个乡丁一口。他一把抓住我，要下毒手，被逼来挖“金并”的穷苦人店了，大吼一声：：“不谁打人！”接着就把我们一家护到一边，一个个牙齿咬得咯略响。罗锐甫横眉瞪眼狂叫：“不要臂他们，先拆房子1”那些乡狗狗儿@、保长、嚎丧的、送葬的，象蛆一样乱拱，有的爬上房顶，有的钻进屋里，茅草竹竿、锅盆硫盏、额礩，稀哩晔啦被蟀得满天飞。 “埋死人，也该给我活人留条生路啊t力蚂呼天抡地，向罗锐甫扑去。 “老子今天跟称拚了1”爹在那甩出来的一堆乱辖糟东西里，拖了一把捞乃®，猛地向罗锐甫砍去。 这肥猪见势不好，往一花大石头旁边一蹿，躲过了爹那一乃，连纵带跳翻上了一个坎坎，丧魂落魄地大吼起来：“快！快把他捆起来！” 我爹用力过猛，-刀没有砍中，却碰得石头火花飞機，“咔嚓”一声捞刀把断了。冷不防，被罗锐甫的兄弟、保长罗光普，从背后一个黄桶箍死死地箍住，接著又上去两个乡了，下把我爹按倒在地。 ④灵恩：脚清楚。®乡狗抑儿：即乡了。这是一旬骂人的神。捞刀：古背 一排减砍柴刀叫赞刃。 ·82● ==========第88页========== “唉哟！妈呀一一”一个乡丁的手被爹咬得鲜血长流。罗锐甫从坎坎上跳下来，顺手拖起一杆夹板枪。服看这条恶狼要下毒手，被适来挖理人坑的穷乡亲一齐吆喝着。那吓得目醛口某的风水先生被吼醒了，脸青面照地跑过去拉住罗锐甫，断断续续地叫喊：“乡长，不能，你是理老一老先生，快到了时展快…” 罗锐甫听到“时辰”两个字，就象被牛角蜂螫了嚎叫起来： I “把这个杂种拉过去！赶快给我拆了，挖‘金井'，别误了大事！”我爹被五花大绑拖走了。他唠興一个劲地骂“捧客@1强盗！カ 妈也被拉到一边，又哭丈骂：称断子绝孙的罗锐甫，称不得好死，死了，猪瓶狗嚼影‘饿老諧呀，你活着抢我家的东西，死了也不放过，还要抢我家的屋…老天呀，称怎么不长眼啦？君见我们苗家受灾难，你就恐心…”妈直哭待关地暗心肝裂。· 无奈罗锐甫人多势众，把我门一家斑到一边动弹不得。我多想有儿支弓箭，统统把她们射死，：或变成一只岩鹰，叼起一把火篙，飞到罗锐甫的家，把他的房子统统烧掉…那些穷苦人，满含着悲愤都来劝解我爹妈。 风水先生捧着圆盘盘，跑上跳下，左旋右转，忙了一阵，·口中念念有河，向罗锐前卖：“排贺乡长，祥龙宝地，坐北陶南，日照四时，人财两发，红火万世。” “不敢木敢，福架有德，早定阴宅多势归西天，子孙守业， ①棒客：多里入叫主胆为桦滨。 是83 ==========第89页========== / 共享乡耳。”罗锐甫被风水先生欥得象灌了儿豌猴颜儿尿，婚哩哇啦也卖弄一番，随手把箍在脑壳上的孝布、长麻都甩掉了。 风水先生施起久跑江湖的惯枝，讨了罗锐甫的欢心，又装模：做样地大声说：“留下半间房屋，佃户守坟居住，免遭牛羊贱踏，永保棺木不腐，子子孙孙享福。”又假强程地转身向我爹妈讨好：“老杨哥，大嫂子，我给说情，房不拆完。称陪着老主人，可免灾息祸，六畜兴旺。” “不要放屁！”爹鄙弃地吐了一口口水。 我眼里燃烧着怒火，心里暗暗骂道：“都是一秋吃人的狼。”眼阽肘地看到那帮乡狗狗儿，把我家两间房子拆了一间半，推御 三堵土日增。那些被逼来挖埋人坑的穷苦人，不知儿时，已阴一个、阳一个地钴进柏香林不见了，只有那些乡丁、保长还留在屋基里，呼哧呼哧地挖抗坑。 毁锐甫一帮人埋了“死老游”，大部分走了，他跟那当保长的兄弟、公鸭嗓和几个乡丁留在最后，把我爹松了绑，拉到新坟堆前，指着我爹鼻子说：“杨老闰，现在我服孝，术跟你一般见识。从今天起，称四时给我看坟山。徜有牛羊践踏了…” “我自己的事都管不了。”爹不等他锐完，就顶了回去。“又不是要你作揖磕头、烧钱挂纸！”他那保长尼弟罗光普抢白起来。 “不跟他说那些。若有牛羊践踏了坟基，加上今天那一力，我再找你算总帐！”罗锐甫一摆手接过去，城了肖“走1”儿条狗就腹拥着他两弟兄直奔山下。 “呸！关老子屁事！”爹咬牙切齿地骂着。我们家遭了这扬劫难，日子更不好过了。 ◆84 ==========第90页========== 九代人住在这大山王，被榨干了骨髓，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离开这吃人的鬼地方吗？在老鸦有树桩，苗家无地方”的世道里，我们穷苗家又能往哪里走啊！爹妈心都焦碎了，找不到一个安身之地。但又不愿意住那扯得乱糟糟的半间破茅屋，守那死老割。 爹妈不愿倒下去，悲愤燃烧着希望，又砍来木头，在那石樹楸里栽上桩，搭了几根棒棒，盖几捆茅草，挤下一家四口。我们要煎强地活下去…一直熬到了日出东方红，翻身见太阳。 85 ==========第91页========== 受欺凌的锁呐匠① 王少安 早晨，每当红太阳刚刚升起，割假染红杉木林的时刻，我不管是赶着牛儿上山放做，还是同社员们一起下地劳动，听见杉术河的流水，它就象一支赞颂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向着四个现代化阔步前进的动听歌曲，使人浑身舒坦，精神振奋。可是在夜深人静时，这杉木河的水声，有时又象暖呐的鸣咽，一下把我带回四小多年前的苦摊岁月里去了。看看现在，想想过去，仗我更加热爱新社会，痛恨旧社会。 我家从爷爷的爷爷起，五代人都是吹唢啊的。在旧社会，说起吹唢呐的，在三教九流中也是酸下等的人，跟讨口要饭的训化子的社会地位差不多。就是在我门苗家中，稍稍能找到一豌饭吃的人，也不愿意学这一行。那时，我爹除种地外，还会做石匠活，会杀猪，也会吹嘶呐。尽管会干这些，一家人还是穷得没法生活。 我十来岁时，常常捧着爹帮我改小了的唢呐，在尾里火边，或在咽坝的月光下，跟着爹学习吹奏。他总是耐心地解说-阵指法，又讲讲吹奏的方法，先吹几避，我模仿着练习，一遍又 一遍。但唢呐的调调太多，没有写在纸上的谱谱，全菲爹口授， ①唢呐匠：卧吹贼呐的人。 ▣86 ==========第92页========== 我边听边念，死记硬背。常常练得口干舌燥，眼冒金花，·耳朵嗡嗡响。有时实在累得不行了，我向爹说： 《德，不练了吧。” “考寿①，为了混饭吃，不学会不行啦！熬着再学一调就歌气。”爹总是苦笑着鼓励我。 日子长了，唢呐里常常流出带血丝的水珠儿。 练啦，练啦1起岸贪黑，练了儿年，我能限着爹上场吹奏了。 ·从此乡我也就成了呐匠。这喷呐匠义叫吹蛟手，都是对于我们这一行的穷苦人的梅蔑称呼。也有个好听点的称呼，卿做“礼乐师”，不过，都不犬叫它。 记得我十五岁那年，玉母寨的大绅粮李世文，仗着当乡长的权势，扯旗放炮做大生。他老早就派人四处传话，让人们去给他祝寿。李世文在做生前三天派人把我们六个唢啊匠找去，答应吹奏 五天，给-一斗包谷做工价。一到他家，他那个混名“肉锤子”的弟弟李世成，一天到晚，响着破嗓，要我们从早到晚不间断地吹奏。 李世成这个家秋，乎时游手财闲，带常在赌场、窑②、鸦片烟馆进进出出，再加上他又笼络了一批极唐尾鞋®的无赖，成天提动打把。·谁都根拙，但艾把他没奈何。这向他登场迎亲接友，指挥礼乐，·一切由他指派。 连续三天的早鼓、：晚鼓、迎客、送友、摆酒设宴、起床洗脸、洗脚睡党、收腕打扫，都得按“肉解子”的辅排，吹券穿衣 ①我的乳名，©普子1指妓院。③感鱼尾链的：阳社会不务正业，依附权贷计势兼人的汽氓算神。 ●8了声 ==========第93页========== 调、大箩筐、将军令、猪背柳、翻菲柒、十杯酒、绣荷包、礼萌、瞒天过海等数小种调门。翻来覆去，不推停欺。一天到晚，我们被整得精疲力竭，到头来只给吃两颜冷饭爾菜，半夜过后才能在马圈楼上滚草打个肫。可刚合上眼皮，鸡才叫头道，“肉嫌子”又叫巍似地催我们起来吹奏，大家真是满肚皮气。 第四天是生日，李世文的至亲贵友来得特别多，李世成滚得更圆，我扪也就更喘不过气。响午了，我们还没吃早饭。儿个帮比的厨师，肴不过意，给端来两碗饭。我煓着碗才咽了两口，李世成滚过来，开口就骂：“你们是锇死来投胎的？还没摆席，就先胀起来了！” “我们还没吃早饭哩！分爹和几个作长的没开腔，我端起饭碗满有理地说。 “你娃娃还敢对嘴。把碗搁倒！你们眼瞎了吗？客人正在光临，还不赶快吹‘迎亲调”↓要是大爷知道你们怠慢了客人，叫你们有好受的！”乒乒乓乓又把我们撵到门口去迎客人。这一开台，直吹到摆完酒宴，太阳落坡，近的客人都走光，才稍停片刻。大家都巴望能吃饭了，我根不能立即一口吞下三大碗，于是我随说： “我们还是该吃饭曜：” “你他妈的饿死鬼，真是喉咙管里伸出手来！”李世成这个恶鬼，不知儿时又较到大门口来了，一听我的话，就大声喝斥，“你没看到他们在说‘吉利子①’吗？还不再给老子吹一拥”我这才注意到那些穿襟襟、挂钮纽的讨饺人挤在大门御边， ①“告利了”1说青样这或恭鲤的话。 ·88· ==========第94页========== 为讨口残汤吃，不知在说些什么。我十分同皘他们，也更燃起我心中对財主仇根的怒火，不顿肚皮饿得叽哪咕站叫，便向儿个同伴使了个眼色，大家把嘶呐挚到嘴边，就象大河决堤，哗啦哗啦倾诉起我们的怨恨来： 东也拿西也拿，财主是穷人的死冤家；他们吃酒肉， 我们当牛马。老天怎不长眼晴， 五圍轰顶把他炸：神灵怎不来显圣，举刀挥剑把他杀： 一曲完了，那“肉罈子梦露出一丝丝儿笑，又对我们说：“再来一调。分 看来这家伙根本昕不懂我们穷人的歌，大家觉得出了一口气，艾会意地来了一调： “文地拿，武也拿，乡长是恶霸。 常走螃蟹路， 今天装苦萨。 扯旗做大生， 蒙汗药一把。 几碗烂酒莱，赚钱变戏法。” 一些乡邻慑于李世文的权势，想方设法才搂了点礼物来“祝 ·89 ==========第95页========== 寿”，听到我们吹的唢呐，党得十分称心，都陆赞地到坝子来了。有的点头向我们表示快意，有的话中有话： “吹得好。再来一调，“祝贺乡长大寿大福。” 李世成这东西听到称赞，更得意起来，抹了一把猪肝险，又敲响了破锣： “大家助兴，再来一调，你门也好坐席了。” 一个眉须斑白的穷乡邻站在我背后，轻声地提醒我：“可别漏汤汤①哟。”随着又提高噪门，“对，再吹一调，他门好吃饭。” 我爹先奏了个预备，我有！儿个随着他的指挥义吹奏起来： 一把唢呐两尺长，累死累活唢啊匠。财主设宴待宾客，我们含恨类乐章。今天吹曲‘水波云网，祝他早死早发丧：‘八句赞’变一节，听来象支‘满庭芳·。” 我们特地把“今天吹曲水波云’，祝他早死草发丧”重复了一遍才停止。那李世成皱了皱大蒜鼻子，好似听到了什么不祥的声音，在人群中间滚了两圈，想找盆子，又说不出个道道来。穷乡邻都为我们捏一把汗。那狗东西不耐颇地哼了一声走了。到第五天晚上，约莫三更天了。李越文还在他的正房大厅@禄汤汤：辞脚的意思。③“水战云力、“八何费”部是到呐曲调名，要死了人宁葉。“满递芳”！办喜空坎的唢呐时。 ·90t ==========第96页========== ,陪着从四乡来的乡长、团总、保长和几个有势的绅粮，划拳行令。那“肉硬子”滚进筏出，还在叫城上菜、烫酒、添汤。每上一道菜，烫一壶酒，都要我们吹一曲。大家冷得发抖，疲倦得根度都睁不开，可是他还一个劲地催我们吹，不时还骂：“拿给你们儿个吃饱了，为啥还吹得有气无力的？”在上另一逍菜时，我们见“肉解子”滚进大厅去了，在吹“割菲菜”时，中间罢了两节，·刚把唢呐离开嘴唇，他斌转来指着我钉吼：“你这儿个苗东西，吹唢呐都要偷懒耍滑头，我要叫你们晓得厉苦！” “我们没有偷懒哟！”见那一秋子花天酒地，还要我们吹唢呐开心，~…股光名火早就要爆炸了，我忍了义忍，才不冷不热地冒了一利。 “这个普通的调调，熊哄得过老子？脚才吹的‘割菲丧’，为啥中间要少吹两节？”狗东西抖着身上.的肥藤叫开了。 “我们补上琳。”一个年老的缓缓地说了一句。“补了也不算数，老子要扣四升包谷的工线！”:“添汤！”大厅里传来呼唤声，他才滚起跑了。 这一夜，那些豺狼、蛇湖闹腾到鸡叫二遍，才训爹唤娘地收了场，一个个东倒西歪去挺尸。我灯核硬扣去四升包谷，撵出了汀。 五大五夜，我们没安稳越睡过一次，没吃过顿热饭莱，汗水流了几大背，啸唇裂起血口子，仅仅少奏了两节，就被扣去四升包谷。我和爹分得两升背回家，很久都提不起精神去于庄豫活。我决心不再干吹呐唢这样的低贱活了，常跟着爹去撇其他手艺。可是人家都知道我和爹会吹唢呐，所以每逢官家、绅粮的婚丧嫁娶，奉神祭祀等等，我们还是要被逼去活受罪。 ·91 ==========第97页========== 一九四一年秋天，#新溪的大批李炳军娶儿娘妇，叫去个“礼乐师”，从四川到贵州的大坝去接亲，翻山越岭，过河渡水，来去一二百里。路途中，为要显示他李家的富康，有人缘，有气势，就是爬坡上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要遁着我们吹奏。到了女家一直要吹个通宵。打回转时，也不推停息、间断。到了李家拜堂时，更逼得我们慌，在展得耳朵发麻的鼓乐声中，还要叫我们提高蟥呐音调，只差点设把唢呐管管吹破。我们气极了，正当那一对勇女在四礼八拜的时筷，大家给他来了一曲“埋人调”多他们端起披红的喜盘请长辈、至亲的礼钱时，我们立即换了一个“，孝令”；当一大群人熊拥那花花公子引领新娘入洞房时，我们又起劲地奏起了“哭丧调”。只是在吹奏这一串调调时，多少从中略去一节两节，换上一点花梢点的。可笑財主是鸯猪，居然披我们瞒过了。 这李家院子是上中下三重院坝，摆酒宴时，他家的显贵亲友摆在大厅内，吃山珍海味多上坝设平常亲减席，摆九大豌，中坝是其他客人，酒菜又次一等。宴席摆了一回又一回，锁呐吹了一遍又一遍。不过，有了一些经验和教训，常换漏更曲，吐一番苦水，泄一通怨气诉一段轨恨。这中间世多少夹茶两支带喜庆色彩的“采茶”、“十杯酒”一类的调调，遮掩真意。直到天快黑了，我们这些“礼乐师”才能在下坝吃点残汤莉饭。 这次，我们整整劳景了七天七夜，狠心的财主只给了每人一升半粮食的工价。 后来，我虽多次賭咒发昏再不干这种又低残又苦的事，但那些官家、绅粮每逢旧历年节，承头组织耍灯，粉饰太平的候，我还是脱不了手。不管落雪下凌，半夜三更，都得披着破烂的痳 ·92● ==========第98页========== 布片片，去跟那些穷苦的唢呐匠一道，从正月初一起直吹到元宵节。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恩人毛主席、数星共产党，救了苗家哟呐匠出火坑，翻身当家作主人。 我现在身体还很结实，每天都参加集体生产劳动。一家老小，儿孙满堂，九口人有吃有穿。我决心在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领导下，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旗识，为把我国建设成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强国，继续新的长征。 ·93+ ==========第99页========== 血汨碑 康兵 我家大门对面的坟山上，有一块耸立的石碑。碑后一条长长的石埂，把政场左右分开。：石埂的左边，横七竖八地摆了几座坟婆，全是些乱石垒成，荆棘丛生。我的曾祖父和祖父的文就在这石埂的左侧。石硬右边的儿座坟嘉，却所向一致，坐南朝北，排列整齐，全部用细钻长条青石精心砌成，大多还立了墓碑。 旧历正月初七那天，父亲领着我们去上坟一一按照我们苗家的风俗，掉念我们的祖先。在致哀之后，我信步转游在议[上，来到石碑前面停下来，碑文还请晰可见： 迳启者兹因昔年曲汉祖坟同葬连处至后苗汉子孙于祭之日恣黑白不明敢向地保人员讨论解决故立界棋碑为记 左为苗按右为汉坟 民国三十一年去千岁三月上甸吉旦正 我念完这碑文，心里大吃一惊。 记得在我童年时筷，曾经多次随同父辈上山，为祖祖上坟，也曾多次在这座石碑前站过，还爬到碑顼上耍过。可是，那时我们老度岩苗寨的千人，全都是些睁眼瞎子，上边刻的那些字，一个也认不得。今天，当我第一次细看碑文，差点把人的肺都气炸1 t94车 ==========第100页========== 我问父亲是怎么回草？ 只见他先是一声长叹，脸色怒然变得快青，接着就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过了好一阵，他才颜抖着说事情还得从你祖祖这座政基说起。 你祖祖去世已经整整三十六年啦！这块界限碑也立了整整三 十六载1·它可是树在我扪苗家心头的一座血泪碑啊！ 很早很早以前，我们苗家住在赤水河边的平大坝，后来被官家#上雷山关下的绝草岩，种着“官地”，眼着那无穷无尽的“搪伏抵马”.①的苦差，世世代代，受尽了煎熬。 你祖祖为了逃避那服不完的苦差，带着我们半夜三更逃出了绝草岩，·来到这老度岩上安身，·租海螺堡大地主周小猫的土地做… 我十六岁那年，挨了一场秋旱，草术干死，禾苗枯焦，不仪家里颗粒元存，还欠了周家一大笔租子。你爷爷和奶奶忧愁得不可开交。为了生存，子是想到了自已开荒。为这件事，一家人商盘了好半夜，才决心悄稍地到官地上开点花，种点菜。 第关一大早，天还没亮，除留下你祖祖一个老人守家外，其余都顶着露水到大塘的官地上去开荒。直果到天黑了好一阵，我们才顶着满天星斗回家。 一家老少，起早贪黑，‘铍星建，戴月克，苦熬苦做，一个冬善开出了一石多粮食的生荒地。秋后粮食全数交了粗，全家就靠荒地收的粮食度日子。冬天，爪我们又继续开荒。从第二年起，每 ①揩伏抵马，明清时代，封建统治者，把一定的土地归胡蔗监接掌置，交给人民耕种，平时兔交壁粮，祖妥接迷来往的萌莛命官，官家兵马，及充偿费役。苗家称这种刻前方式为渐伏抵马：，。 95· ==========第101页========== 做一个工，你奶奶就在皮纸上用香烧个小孔开啊，开啊，挠啊，烧啊！时间一九，一张张皮纸上，一个挨一个，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洞，象米筛一样，算来先先后后将近三十年。大塘周围那几十石地方，每一寸土地上都洒满了我们一家人的汗水和血泪。可是边开边被周家去做了顶首。年复一年，新开的生生变成了熟地，熟地又变成了水田，这些差不多都姓了周。到头来，我家仅利下了两石包谷地。 就这两石包谷地，富农段云奎早已眼红，想古去同他的地连成 一块。地是穷人的命根子，不管段云奎怎么说，爷爷都一口回绝了。 段云奎看明的不行就暗想。每年整田，毁云奎就把田坎不断向我家地里扩展。你爷爷气愤不过，同段家争吵了好儿回，有一次差点同段家打起来。后来段云奎当了保长，仗着有钱有势，凳指使人拍起火石头，在我家地里砌了半截田坎，硬占去了两斗包谷地。 过了儿年，家里人先后结了亲。人口增如，土地藏少，日子越来越困难。幸赖一家人起早睡晚，勤耙苦做，加上雨永好，有了点收成，生活也就略有些好转。家中还喂了头肥猪，都满心欢,巴望宰了过年猪，安安东乐过个年。 那年揹月，红军长征经过海螺堡。穷人听说红军为于人打天下，世不得红军早点来。可那些地主老财，都吓得庑滚尿流，东裁西躲。腊月二十三，周小猫扶着他的老子，丧魂落魄地审来我家猪圈楼上躲起，发现了我家那头大肥猪。红军一走，周小猫立脚派他的管家来估倒婶顶首，抢走了那头肥猪。 第二年正月初，听说红军回来了，周小猫和他老子又来我家弊，不料老地主被我家的狗咬了一口。这老狗是个半条命，.红军 。96* ==========第102页========== 走后不几天，抛就死了。 老地主一死，周小猫硬说是我家放狗咬死的。他支使狗腿子樺上门来，要我家出钱给他老子买棺木。保长段云奎也跟了来。 段云奎对栋爷爷说： “康大哥，都是乡里乡邻的，我劝你还是委屈点，出点钱…” 你爷爷气得脸铁青，没有答话。段云奎以为称爷爷心在动，于是又翻起了嘴唇皮： “康大哥，我晓得你手头紧，看在乡亲份上，我家给老兵留的两剧相木，随梗你去挑一副。至于价钱嘛，段某决不会为难…康犬哥，反正我还想买点地，干脆…”段云奎打了个倾，将吞了回去的话又吐出来： “十脆将大塘那点地抵给我，再补你一点饯，如何？照嘿嘿，” 我在一边听着，不禁怒火直目。正要开口，忽然你爷爷恨很地说： “承保长的博，用不着标费心。” 你爷爷越说越气，指着周家的狗腿子质问段云奎： “毁保长，你是介公事人，请你评个理。周家两爷手两次三番来我家躲红军，是他自已来的，还是我康家请他来的？接他来的？·还是用八抬大轿抬他来的？走了还要暗算我一头大肥鞯，现在要我头棺材，道理从哪里来？ 再说，他不来，狗怎能咬到他？闻况他是病死的，关我姓康的什么事？” , 狗腿子狄溜溜地走了，死人还是周家自己埋。 ·97▣ ==========第103页========== 殷云奎的算盘落了空。但他并不罢休，干方百计要把我家整背时。·· 头÷一回，滇军过雪山关，段云奎徵口运军火，硬拉了称爷爷的伏。无可奈例，把家里仅有的-一条牛卖掉，外猎两元加起，共送去十二块大祥，才将你爷爷放回来。 没隔多久，段云奎催口筹军粮，派我家出八斗大米。你称爷爷‘极，但有苦说不出，又硬着头皮去向周小猫惜偾，划了五斗土地给周家作抵押。 苦苦熬了两三年。斑容易小把土地从周家手里取回来。 一九三八年夏天，段云奎来抓丁了，把我们包围了。我跳团坎跑了，你幺爷却被抓往。他把称幺爷关了四、五天，就是不朝乡上送。结果，又从周小猫家惜来一石包俗，送到他家里，.才把称么爷放到来。 从此，为了躲壮丁，我和你公爷就钻进了老林，睡岩，盖树皮，吃尽了苦头。·家里限静睁丧失了两个强劳力，土地一年年荒芜，生活一年比一年苦。但乡上、保的买枪钱、子弹费，以及无穷元尽的苛捐杂税，接连不断，把人乐得喘不过气来。你祖祖本来就病重，加上接二连三的打击，一口气上不来，便含根离开了人韭。.· fi" 按照称祖祖生前的，啭，要把他葬在大门对面的山1包上。耶个山包包，本是片荒地。“只是到了后来，我们老鹰岩的苗家将它开垦出来之后，海媒堡富农张全支和周小猫才跳出来争夺。张说是张家的，周说是周家的，争了好几年，结果被周家占了。树此给祖祖埋坟的事，得去找我周小猫。我们说了很多好话，他才答应我家把人埋在小山包上。 集98● ==========第104页========== 谁知这时候张金支带着一伙人赶来，扯起那破嗓子吼叫： “哪个苗东西敢把坟埋在我张家祖坟Hⅱ上？当真吃了豹胆上： 连招呼都不给我打一声，眼晴里还有我张某没有？要不是段保长来给我讲，我还不知道哩。” 我理直气壮地回答说： “周家指的地，与你啥洲干！” “康少武，你好太的胆！”张全支大骷着眼睛，峻使几个人询坟地围栊来。 我虎地往一陀大石头上一站，大声说：.· “穷弟兄们，大家都是有老人的，我康少武与称们往日无冤，今日无仇，明理的莆你们站开点，看哪个敢近前动一根毫毛！”属围的乡亲们昕我这一呼喊，个个手头紧捏着锄头、：本杠，愤怒地盯着张全支，眼前颜时形成了僵局。这时，只见保长段云奎皮笑肉不笑地走来说： “老弟，为何事前也不跟我段某打个招呼？我太小总还算一限之长嘛！人家别保的找上门来多不好。” … “我能见到苦萨就磕头？招呼嘛，不是县有人代劳了。”段云袭正要发作，张全支的被喋门叉摩起来：，：“康少武，这是我的地界，你效明白点！.功：我反驳说；“你说这是你张家地界，请拿出证据米！“说得有理！”众人都帮春说。 张全支一时哑口无言，只好横不讲理地说： “我张家埋有坟在这里。'清白之人，决不容苗子沾污。康少武，赶快把坟迁走，用朱砂来琪平坑坑！力 不准欺负人！*众人发出了-一声且吼。 ·99* ==========第105页========== 人声稍做平息之后，汉族老人张三叔走出人群，对着张全支说t “地是穷人开，房是穷人盖，穷人一设敲诈勒索，整人赛人 二没吃喝摽赌，霸人妻女，哪件不清，哪点不白？.” 张三叔的-一席话，正好揭痛了张全支的疮疤疤，他把死鱼眼珠一翻，骂道： “哟，你是个啥子人？.忘了祖宗啦！帮着苗子说话，苗汉不分，黑白不明，真是岂有此理！” “张全支，我问你，你我都是汉人，又是同姓同族，照理说，我们应为一家囉】可为何称住高房大屋我立茅草窝棚你吃大米白面，.·我却吃糠嚥菜？” 一席话，问得张全支又哑了中。他想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称，只怪称的命不好！…” 我裁断张全支的话说：“苗山的树木根连根苗汉穷人心连心，不是我」命不好，是被豺狼害苦了。” “少废话，赶快启坟！”张全支一蹦老高。“术能启，不能启！”人们叉发出怒吼。面对愤然的人们，张全支直打哆嗦。 老奸巨猾的段云奎，怕坚持下去雄以收拾，于是鬼跟儿转，同张全支咬了一阵耳朵，回过头来说： “各位乡亲们，大家何必动肝火呢，有事好说好商量嘛！我同张大爷量了一下，我看只要能依他三条，事情就好办。如果情槔，我就当个中间人！”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人群中不知是谁冒了一句。 *100· ==========第106页========== “好好好，我说我说。”毁云奎着手势： “第一条，打块石碑立在中间，至于碑文嘛，由我负责写；第二条，办三桌酒席，洲谢张大爷宽宏大锥；第三嘛，来了·上几个兄弟，他们要鸦片烟，恻十盒就差不多了。” 不等段云奎说完，人群又骚动起来，充满了不满的咒骂南。我和你公爷问张三叙他们商量了-一阵，感到很为推，答应条件吧，实在太欺人：不答应吧，又怕张全支逼倒启坟、闹翻了，到头来还是自家吃亏。既然张家已经软了口不州启坟，就只好忍口气算了。何祝在那样的世道，张家同周家、乡长同保长，本来就是一…拿鼻孔出气。 父亲说到这里，长长嘘了一口气。接着又无限感慨地说：“为了办那三桌席，立那块石碑和付那四十盒鸦片娴钱，我家被整得精光，并且向段家借了一石五斗大米。段云奎那老狗时时刻刻打着我家那两石地的鬼主意，当我提出向他借粮食，他以为时机难得，便很快答应了。 ·从此我家背上了阁手债，猎段云奎的一右五斗大米，第二军连本带利变成了三石，留本还科，第三年又变成了四矿五·灯了保住土地这命根子，我们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直熬到穷人開身当家作主的今天。” 父亲讲完了，可是我还久久地沉浸在无限悲痛和愤怒之中：面泪神啊，血汨，你凝结着我们苗家多少血和泔！饱含着平人多少仇和恨啊1 +107 ==========第107页========== 苦难的苗家女 蔡文学 我母亲杨廷珍活到八十一岁，于一九七三年去世。她老人家在世的时镔，：常给我们讲：“今天我们住的高房式屋，吃的大米白饭，辛大肥猪过年，穿料子衣服，摆弄收音机；日子越过越红火，可不能忘记过去的苦难啊…” 龙美老林余家山筲箕凼，山连山，山套山1，无尽的山上，覆盖着厚厚的森林。“条很小很小的山路穿进林子，弯弯曲曲横过 一段溪流，爬上一个山坳，神向拐角处山半腰的一个粥嘴窝棚。这个由许多根枯枝架成的赛棚，远远看去就象一个尖顶草垜。这就是我瓣放前的家。 那时候，爸爸租种了地主赵必辉紧挨林边的一点簿士，山林遮蔽日光，庄稼长不好连年欠收，而地主的租子不仅颗粒不减，还要不断前租加顶。日子没法过了，爸爸恨术得多长出几只手来。他总是没明没被地做活、放下锄头，文拿起捞刀去打柴，凭雪漫天还要翻山越岭挖药材、猎野兽…这般累死累活，仍然维诗不住一家五口的生活。就在这限难的时刻，一天阜晨，关大 *102· ==========第108页========== 亮了爸爸还没有起床。往天，这正是他放头排①的时候。妈妈心想：“累够了，让他多睡一会儿。”还诓住我们见妹不要哭叫。妈妈把扳摆好，去叫爸爸，可是怎么叫地不答应。用手去推，发现爸爸身上烫得象红火炭，两个鼻孔张得很大，出不藏，嘴角上还流出一些白袍泡。妈妈惊朵了，好-一阵才“哇”的一声哭起来。爸爸到底缓过来一口气，扬起手抓住妈妈的臂弯说：“孩子他喃，我不行了，真不忍心丢下你和小小的儿女啊…”说普，他右手无力地滑了下去。妈蚂紧紧抓住爸爸的肩头摇着，凄梅地哭叫：“孩子他斋，你不能死啊…留下孤儿寡母锥管啊…天啦…”四岁的大哥爬在床上镂柱爸爸，心哥一头钻在妈妈怀里，一家人哭成一推。哭声飞出窝搦，在山里迴荡，杳冥的爸天，：茫花的林海，冷濉的世道，有谁关心衡椰里穷人的死活呢！爸爸的眼睛亮了，图恋地、悲伤地环顾我们一眼就渐渐暗了下去？爸爸一死，狠心的地主轴回了土地。妈妈把我成天背在背上东一家西一家找零活做。.财主们说我蚂力气小，.又瓶得有奶娃，做一一天活只管两餐饭，不给一个工钱。为了养活我们兄妹，鹅鸠常常一天只吃一餐饭，省下一餐来用莱叶子包回米给大哥、 二趶吃。四娘每就这祥苦燃着日子。 一天，·赵必辉对我妈说“杨廷珍，看在老主客的情分上，给你介组个好活路，城里甘二老爷家需要个人帮他，积徐有吃有穿。”妈蚂找不到一个地方商量，心想：这样下去地不是事，总得奔，奔出一条生路来，去甘家就去甘家吧。”在一个风雪的早晨，妈妈把我越在怀里，：把二哥用带子捆在背上，四岁的大哥手里拿着他舍不得丢弃的张小弓起在前面，我们离开了这空 ①业头排时猷第一球气的时其。 +,103.中 ==========第109页========== 无一物的窝糊。小路转拐处就是爸爸的坟。妈妈径直走到坟前久久站着，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一掉头领着我们上路了。 我们穿过基葬崇山，艰难地来到了甘家。在庭院里，大哥怯生地牵着妈妈的衣裳不敢离开一步。一个管家样子的人走出来，看见我们，皱了皱眉头说：“你就是杨廷珍？进来！”妈妈领着我们走上台阶。那管家连忙做了一个阻铛的手势说：“娃儿都蟹在外面。”妈妈迟迟疑疑地解下背上的二哥，望着管家说：“先生，怀里这半岁多点的娃儿也留在外面？她还吃奶啦！”管家不耐颊地说：“吃奶，吃奶！甘二老爷需要奶才堀你。孩子放下自有安排。蛮婆娘一来就找麻须，拖泥带水…”妈妈回过头看看大哥，见他又饿又累，蹲在阶沿上，两只小脚都肿了。无可奈何，妈妈把我放在大哥怀里，说：“好好看住妹+我去一会就来。”说着同管家进去了。 自此我们在甘家往了下来。妈妈要服侍他家老少女人的吃穿，要打扫内院，每天早晚还必须把奶水挤在白玉碗里，加上.白糖，端去喂那个吸血鬼甘一老爷。狠心的地主为了不让妈蚂把奶水喂我，从来到那天起，就不雅妈妈再同我们兄妹见面了。每天给我们一点残汤荆饭。见不到妈妈，我整天哭啊，声音都哭哑了。大哥喂我的饭，我不吃，直哭，大也跟著哭。白天，大哥要去做杂活，就把我成在后花园牌静的一角亭子里，免得哭声惊扰了主人要挨打。晚上，我三兄妹在柴房里的一张被席上睡觉。饶锅的去公公同情我们，常俏悄在晚上舀点冷饭拿到柴房 ·104· ==========第110页========== 来。一天黄昏时候，妈蚂偷偷来到柴房，一下把我抱在怀里，抚摸着我皮包骨头的小身子，泣不成声。大哥拉着妈妈的衣裳，工哥抱柱妈妈的腿，都深怕离开。妈妈连叫我门：“不要哭，不要哭，哭不得啊！”可她自已却禁不往大哭起来。哭声惊动了主人，那个管家用手帕捂往鼻子走进柴房来了：“嚎什么！杨廷珍，谁让你出来的，别不知好歹！”妈妈擦去脸上的眼泪，仰起头，眼里燃烧着怒火，望着管家说：“你看，孩子瘦成这个样子，半岁大点人呀，我当鸡的怎能忍心啦，我们也是人呀。这碗愆我吃不了，我不帮了！”郑个老不死的甘二老爷离不得天天喝人的血奶，不得不答应妈妈每天见我一次，从内院带半碗米饭出来喂我，租不准给我一口奶吃。妈妈拖着我们这样小的三兄妹，一时也不好找活路，只得又住下来。 岁月在苦雅中一·天天过去。一次，妈端了半腕饭出来喂我，见我只吃了一口就再也不吃了，眼晴眉毛皱成一团。妈挑了一口放在自己嘴里吹哟，咸得叮口。妈想起来了：每次百点钣，甘家那个大少娘总是恨眉恨服的。今天她正在那里收拾盐巴。妈把我抱在胸前，一手喘起那华碗饭，就去我管家。那里正碰上人多事多。妈妈怒不可遏，把饭碗往管家桌上一撂：“这是人吃的饭吗？一半饭一半盐，害娃儿一辈子啦！好歹毒的心肠呀！我不帮了。”那管家抬头看妈一眼，不阴不阳地说：“二老爷说，你不帮就自便。本来，称们还欠着一大笔秋食钱，着在孤儿寡母饶了你。”我们边没有什么东西可拿，妈妈只带着我们向烧锅的王公公辞了个行，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什家大院。在朝门口，我们迎面碰上一个抱着婴儿的统苦妇女，正象去年妈一样，疲惫不堪地走进甘家去。路上，妈妈牵起大哥的手，心疼地架看他做活时手 *105* ==========第111页========== 上脚上打破的血泡，自言自语地唸着：“我的血我的力全给了他家，孩子也折磨成这样，还说欠他的伙食，还说绕了我孤儿寡母，呸1” 三 妈妈蝎尽全力孤身奋斗着，挣扎着，…心一意要把我们见妹团在身边，亲手抚育我们，亲眼看着我们成长。可是，那些吃人的豺狼，险恶的风浪；却把我们“家人种散了，天涯海角，各自逃生。妈妈在城里许家帮长工，大哥逃去贲州，二哥远奔金沙江边作海金工人去了。我也有十五、六岁，便在龙美帮大地主赵林章家。 老烟鬼赵林章最狡诈的残。为了他那煮大烟的铜锅，我不知挨了多少打。才到他家那天，我正在灶房里洗碗，赵林章派人把我（到他的烟辅前，半闭着眼晴獭在烟盘了侧边，慢吞吞地对我说：“小丫头，这打整猫具是个纫汗路，要轻手轻脚，要随时做到烟灯晶亮、铜锅铮亮。有了差迟，我敲断你的骨头。” 每天，我扫了地指抹了家俱，急着擦了烟灯、铜锅，又忙下米煮饭。他一家人坐在桌边大職了，我还在昏阳沟喂猪。慌慌忙忙吃下点剩莱剩饭，我又得背上背筇去舒猪草。下午又是煮饭、喂猪，还要带小姐，服待老胭鬼烧烟。一天，我喂了猪，·正端起碗吃饭，赵林章把我叫去，指者铜锅问我：“今天擦没有？”我说：·“擦了。” 我知道你擦了，用什么擦的？”“细煤灰。妙 ·106 ==========第112页========== 组煤板？你看这上面好儿道印子照称这样擦，，不几天就会搽势。说着就给我一顿打。 批我不敢擦室了，再忙也得轻轻擦，梗俊擦。 有次，.他又把我叫去，劈头盖脑就是一棍子，边打边骂“嘿，·你这个溅骨头，说你伤了锅，称就随便棕擦做个样子。这不是还有指头大个花垢？弄清楚，一要亮光光，一要锅不衡。” 每天，赵林章这老烟鬼刚放下饭豌，连饭都还没有吞去，便…仰身躺倒在烟盘子旁边，这下多就象雠了一样地再也起不来。他用烟签子在骨盒里挑出豆大一滴烟，慢慢在灯罩口烤着湖来复去地烤一阵，又在一小方光滑的打烟石上来回滚一阵，烟泡子烤大，：又在石块王滚小了，烤了又滚，滚了又烤。磨蹭老半大，.他才细心地把它装在拳头大的烟斗上的一个小孔里，就者灯罩口“呼噜瞻”一阵吸，烟泡子消熔着缩进烟斗，烟子都钻进老烟鬼肚子里去了、从他鼻孔里只喷出很少一点烟雾。烧了一颗，又烤颗，·没完没了。一会儿，他对着烟盘子说声“要茶，站在求前的我就得连忙倒杯茶放在烟灯旁边。他略略欠起身把茶 一吞下去，象是为了将正往外冒的烟子硬压回批子里。·一次，驰放下烟枪赶忙端起杯子，里面是空的，这老烟鬼把眼一斜，顺手就将杯子向我摔来。我若早点把茶给他斟上，老烟鬼又嫌搁掠了，还是开口就骂、动手就打。这老烟鬼还有个怪毛病，就是烧了大烟之后还要吸丝烟。每当他烧完大州，便闭眉合眼地躺着把那饿老鹤颈子扭过来，.我就把丝烟装好，拟袋杆塞进她那糕窿似的嘴里，吹燃纸媒挨在烟斗上，《骨嗜骨噜”一阵响，·乳白的烟雾从他鼻孔里象两条长长的蛆虫样爬出来。这老烟鬼一次要抽百干女丝烟。我腰酸臂麻、脚都要站捕。.直特他把丝烟吸足， ·107 ==========第113页========== 翻过身打起了新肖，我才能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 熬到了第二年初，赵林章对我说：“你一年多的工钱，我给你买了两头小猪，就同我家的一圈喂。肥了，卖来够你缝套衣裳穿。”他说了就算，也不容我说话。从此，我每天既要服待他·家人，还要经佑八头猪，活路更加累赘。春夏天，猪草还好我点，一入冬可就推了。八头猪一天要吃几大背篼，为了捋猪草，我在风雪里爬滚，手脚都冻烂了，条条血口痛得钻心。看那两头小猪崽渐淅长成大猪、肥猪，我心里盘算着：“卖得的钱给妈妈带去，让她老人家凑合着缝件棉衣穿。妈妈老了，天文是这样的冷。”…天下华了，我背猪草回来，不见那两头猪。我去问赵林章，他说：“卖了。”我说：“我不缝衣服。”赵林章白我-眼：“不缝就算了。”过了几天，我实在按捺不住，又去问老烟鬼：“卖猪的钱嘞？”他好象没有那回事一样，谈谈地说：“买大烟了。”我心里一冷，大声地神着他：“做事要凭良心呀，那是我的工钱啊！.”赵林章一下华起来，恶狠狠地说：“你的工钱？你的工钱只值两头小猪，还抵不了你一年多的饭食。贱骨头不知理，哪有吃我的饭，喂你的猪的。”我有苦无处说，恨得直咬牙。更使我早就不能容忍的是，老烟鬼那个狗崽子，二十多岁的赵廷生，贼眉贼限，每当见了我就象黄鼠狼见了海似的。有天在穿堂里碰上，瞅瞅周围没人，他就伸手来拉，被我一侧身跑了。我把这事告给地主婆，她也不吱声。 想起这些，我下了决心，再也不能呆在这狗地主家了。我知道明走是走不了的，还会生出一些枝节。我想了想，·便把猪草背跪一背，·土了山。 尖，正下着雪，阵阵寒风着地卷起，雪花乱飞，林子里发出108 ==========第114页========== 凄厉的尖哺声。我心中撚烧着怒火，不出特国逆头去香看山脚下那个狼窝，那在风雪中显得更加海暗的赵家瓦屋。他家的活路啊，硬是一天到晚、-·年到头滴永不漏，不让人有-·点空隙：他家的活路啊，我的骨髓都榷干了。好狠心的地主啊！我眼前仿佛看到了赵林章这老烟鬼没完没了地烧烟，长长的蛆虫似的烟雾从他算孔里爬出来，我嫌恶地皱起眉毛，他忽然拿起杯子劈脸就向我摔来。我仿佛看到了廉皮狗似的赵廷生，闪着一对饿狼似的眼睛向我扑来。我摸摸腰间的镰刀，把背篼取下来向一条深涧狠狠地摔去。 黄昏时候，我赶到古蔺城里，在财主许家灶房里找到了正在洗刷锅航的妈妈。两年不见，妈妈衰老多了，.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面都的皱纹越来越深，做起活来身手都下由自主地颜抖着s帷有慈祥的眼里，流露出不尽的对儿女的爱。 妈鹅听我-说，连说：“你做得对，我扪干人就是要有骨气。”又安慰我说：“恶有恶报，赵家老小天要诛他，.地不容他。”:,财主都一样，许家不比赵家好。妈妈辛辛苦苦拟只能顾上自已最简单的生活。经过人托人的介绍，我到'了颜柳坝帮地主颜家，苦熬那艰堆的岁月。 解漱了，党的阳光普照大地，我苗家翻了身，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那在旧社会失散的一家州聚了。我那四岁就开始帮人的大哥蔡清荣现在担任了大队贫协主任。我已有函男一女，大儿陶树尧参军转业后，担任本大队党支部副书记。儿和公女都在学校读书。没有共产党。没有毛主席，没有党的英明的民族政策，哪有我们幸福的今天啊！ .109. ==========第115页========== 吃官司三下泸州 玉典周 抗日战争避利那年，我家搬到中沙烂田沟，粗种赤水河周武庙土地。到一九四七年，·单靠种庙地，实在推养活…家十口，父亲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又租种了爱位二在沙沟那片十石六斗产量的水田·限定每年交五石三斗铁扳租。 ”夏位三是当时赤水河一带有名的恶霸地主，又当着乡长，有钱有，横行乡里，作恶多端。他有两个老奖，大婆子韦氏，小婆子张氏。早先，两大小争宠，经常吵吵嚷嚷。后来，·限现夏位 三年老力衰，又为争夺家产各显手段。·没有多久，夏位巴一死，两大水就闹得更连，各人争着下乡去收租。 秋天，高止1的谷子刚刚打黄色，大婆子韦氏就来到我家打招呼： “工典周，现在是我当家，租子一律交给我，到时我会亲自来收。其余的不管她啥子人，你们一概不理。” 大篓子前脚一走，小婆子后脚就到。她还没跨进门槛就是…阵尖： “王老二，·称做的这股地方是我的私房钱买的，二天由我来收租子。我话说在前面，免得以后扯皮。” 我女人设好气地说：“哟1看你说到哪里去了。称们都是主 人家，哪个来W都一样。” ,10 ==========第116页========== “反正我说了算。”小婆子补了…句，车身就走了。 看着夏张氏运去的背影，我女人片青自语地说：·“看这个架势，会不会…” 我不以为然地摆摆头。 “不过，我们还是小些才好。”女人的话音带着枕愁，又好象在提醒我。 那天，谷子刚打完，大婆子就排着一帮人来了。 我说：“别种，你们两个都来打过招呼，是不是等二奶奶,◆…功 没容我说完，夏韦氏就抢着说：“老二，张氏进我家时几年，好久过问过家务？你又不是术晓得。我是当寡，租子当然归我收。” …我怕以后出麻频，便对她说：“既是这样，那又何必劳烦你，过儿天我活路松点，给你送来就是了。” “不必了，不必了！”大婆子边说边动手，指使来人，七手 八脚，把五石三斗谷子垒部背走了。 这婆娘手狠心眼多，我挡地挡不了，站在一旁干着急。但转念一想，管称韦氏还是张氏。反正我只试得你夏家，你自已上门背租子，还省得我一家老沙少磨点肩膀皮。 当天晚上，在我麦人的催捉下，全家天一齐政手，將剩下的谷子分散，戡到草楼上。 第二天早饭后，夏张托也带着一秋人追上钓来。 7: 小姿子一拢场坝，就指着我骂： “王典周，你为啥子把谷子拿给韦氏？夏位三临死还亲口说，这股地方要归我。你…你敢秋起来欺负老娘！”这泼妇做起· 11 ==========第117页========== 把限泪-·把鼻涕的样子数落我。 “我当佃户的，只认你夏家，认不得你韦氏还是张氏。昨天你家的人把租了全部背走了，称凭啥子又来闹？到底是谁欺负谁？” “皮正我先给你办了交涉，今天就要找你要租子。功张氏又刁又泼，横不讲理，仗着人多势众，把我家里里外外都抄翻，：将剩下的谷子统统抢走了。我和弟弟卫华上前去阻栏，反遭了-阵乱棒。 我义义急，当天就跑到赤水河，找乡上评理。乡上不闻不问，一推了事。我又不得不跑到夏家讲道理。镇上大多数人家受尽了厦家的压榨和欺凌，都纷纷站出来抱不平。张氏跑法找乡长，乡长想粗护她，但义怕众愤雄平，只好装聋作哑。 恶人先告状。夏张氏为了报复我，便通过她娘家一个亲戚，到县城告了我一状，诬我“恶佃欺主。为 县司法处传人那天，我不在家，却把我弟弟王卫华拉走了， 一关就是半个月。审时，我弟弟将实情一·一锐了，法官当断判定，夏家应退还我家的谷子。 事横传来，全家人都高兴。弟弟回家的当天，我就去找夏家退谷子。哪知夏家不但不退，反而放出谣言，诬蔑我是个“恶苗头”，说我过去领头玩出丁，现在又欺负主人。扬言不把我收拾掉，得不到安宁。不儿天，我就被栽上“恶佃欺主”“扰乱治安”的罪名，抓送古蔺县城，丢进黑卡①。 按照当时监狱规定，象我这样挨民讼官司的人，要自带伙食。 ①熊卡：即中房。 +112◆ ==========第118页========== 可是我家血汗被抢光，哪里来的伙食呢？只好跟着华里的穷人打草鞋，换点伙食钱，我才幸免饿死。 “十儿天后，我被带上公堂。堂上坐着好孔个人，正中那个法宜姓黄，骷着两只大眼睛，就象赤水河周武庙中那个“鸡脚神”① 一样。 我初次过堂，不晓得什么规矩。我正在东张西望，那“鸡脚神”忽然凶神恶煞地问： “王典周，你恶佃欺主，罪么？” 我猛吃一惊，随即冷静下来，定了定神，申辩说：“法官先生，我没有罪，罪在夏家。” “哼！你身为夏家细户，为何抗粗不交1主人家自己上门背租了，你反谫主人家活抢人，还旭敢追上：门去胡，岂形恶钿欺主？妙 法官先生，当官要详情。我租种夏家的地疗一一千石谷子。按租佃契约规定，贬韦氏不等晒干，就亲自上门背走了该交地她的 五石三斗，可是小婆子又来估倒将我应得的谷子一齐抢走。有道理么？我按你们判的去找她家遐粮，怎么胡闹？”我越说越气，声音越来越高。 一刹时，那法官脸色铁青，指着我骂： “王典周，你…你竟敢藐视公堂」”他随即大噶一声：“形下去！” 我又被丢进了黑牢。 牢里终日不见阳光，又荐又湿，臭气难时，令人蜜息。 心将脚神：寺里用渑十塑的一个调豫。样子很強看。 了」3 ==========第119页========== 有一关，我罪闷得发慌，忽然听得狱兵喊出去两个人桃水。我正愁没机会北去换口气，丁是就拉了一个同室的人一起走了出去。 ·. 那天碰巧，是给一个姓段的法官家挑水，我便乘机向他喊起冤来： ·“我冤枉坐毕，求祛官作主” 段法官问我叫什么名宇，我回答了。他义间我什么案子。当我谈到赤水河夏张氏时，独默了一会儿神，皱着眉头说： 你尽打麻须，我一个多月前已经判了，要夏张氏退还你的粮食。为何义跑来骧嗦？功 他听我锐完前儿天黄法宫又判我的绕过，段法官脸一沉，咬牙切齿地说： “造他娘」趁老子不在，背倒老子吃肥了。哼，不依我判的就不行！” 我正纳时，他突然对我说：“王典周，·我诚称回去：”“放我回去？”我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仍然站着没有动。“快走吧！”他见我没动，又催了一声。我说声“多谢法官”，回身就走。 回家后，在穷乡亲们的支持下，我又去找夏张氏还我帷汗。 一直到月问，厦张氏眼看县衔门对她不利，使又通过她一个在泸州做事的亲戚，到泸州高等法院三分院告了我的状。 冬月初四，接到三分院的急签，传我初八正午到泸州对案。说什么“迟缓受罚，不到从严”。 当时，全家衣食无着，日子非常艰摊。拿啥子做盘缠？从烂阳沟到泸州，单程吗百余里，来回至少要走六天。不去吧，又怕+11年 ==========第120页========== 挨抗拒官府的罪名。亲戚邻居都为我捏着一把汗。最后我把心横，绝术在地主老财面前输这口气！ 我急急忙忙揍借了儿块钱，另带儿厅生漆、二十斤叶子衡两升米。为了怕万一有个好歹也好给家里送个信，决定带上大侄儿做伴。 我叔至例匆匆忙忙赶路，第二天半夜赶到江门一停下来，带身骨头就象散了架。第三天早晨，侄儿两只脚肿得象棒捶，莲地都挨不得。·穷人家十二、三岁的孩子受这种罪，我的泪水只好往肚里吞。 酿看限期逼近，我正急得不可开交，店老板出主意要我们赶快去赶木船，直接可以到泸州。 永宁河，水急滩多，弃腾跑哮，白浪滔滔。小术船象离弦的箭一样，在万1丛中飞奔，额簸得使人头昏圾花。过了上马场，河面新渐宽阔，水流减绥，·行船慢了下来。到了大洲驿，水更平，行船比虍路还慢，我心头非辯焦急。没奈何，我只得同侄儿分手，下船赶路。让他带上东西乘船后面来。好心的船老板看我们实在可检，没要我打的船俄，我送了他儿斤叶子烟。 我一下船，就顺着马路放小跑。一心只想着去赶第二天正午那个鬼门关，竞忘记了身边的一切，也总记了机渴，忘记了疲劳…。当我半夜三更跑到长江边时，發口早它渡。这时我才忽然党得又累义渴。江风吹于了汗水，冻得我牙茵直打架。我久久徘徊在江边，运塑灯光闪烁的江城，不禁默鰍滟叹息：： 老蒋无树桩， 曲家无地方， 拉罗草尽福， 115 ==========第121页========== 南家愁断肠。冤枉官司害得苦，不知何时才天亮？ 那天晚上，我粞身在江边一家小茶馆的火前，不知儿树迷迷糊糊入睡了。第二天，天刚五更，我被起米引火的老人从梦中惊醒，空中还是一片墨黑，我又向渡口走去。等了好久好久，犬才慢慢睁开了眼睛。我孤苦伶行地站在沙滩上，阵阵寒风袭来，我心头一阵紧缩。想起这背时官司半年来经受的折磨和苦楚，掂念着如今不知尚在何处的侄儿，眼泪喇唰往外淌。泪水滴在鹅卵上，渗过河沙，汇入滚滚的江水，冲涮着我心头万胺执恨，冲涮者我们穷人诉说不尽的苦雅、屈辱和冤仇…6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三分院门口，守门的人不放我进去，说时间还부。 我等啊等啊，等得心头烦躁。钟楼的时钟已经敲了十二下，可是还没听到动静。我只好耐着性子等疾。钟又敲了一下，两卜，巴是下午三点了，仍然没听到传呼。于是我就一直往里面走去。门正换了班，把我拦住。我说明来由后，他便直接领我走进了人堂。 一个法警大声问我：“进来有啥事情？” 我说：“你们j发下急签，要我初八正到三分院同复张氏对案，为啥到下午还没听到传呼？” 坐在堂上的…个白胡子老头问我：“称叫什么名字？”“王典周。”我大声回答。 “E一典一周，”老头拖长声序重复念了我的名字后， 便默默不响。旁边一个人赶快对他咬了咬耳朵，老头才“喔”了 116 ==========第122页========== 一声，慢吞吞地对我说： “原告尚未到案，你出去等候。” 那天，我耐着性子等着，直到天快黑了，才传下话来，要我光找个地方住：下，等夏张氏到案再说。 我刚退出三分院大门，只见儿个公事人搭讪着问我走来。一个四十开外年纪的对我说： “乡巴佬，称这个样儿郡想打官司？” 我忍耐着，冷冷地回答说：“週到了，有啥子办法！”另一个年青点的瘦个子说：“你这个乡佬坎懂啥子？如今打官司，一要膀子硬，二要票子多。如果这两样都没有，就要嘴会说。这三门，你到底有哪一门？” 4 我说：“一门都不门。” 他们听到这话，以为有点门路了。那个瘦个子赶快说：“我扪帮你打，你先拿点洒饯出来，官司打完再算账。.”我说：“对不起，我是一个干人，哪里来的酒钱？”那儿个人扫兴地散开了，边走边驾我“不识抬举”、“守财城”。 值儿很快赶来了。这以后，我每天都到三分院去守候。吋闻 -一天一天过去，我一天一关发愁。半个月过去了，厦张氏仍然没有到案。法官要我回家，听候随传随到。 我回到家里，术道夏张氏趁我外，到处制造谣营，说我打输了官司，三分院已经将我两叔侄姜进了黑卡…这期间，保商队长带向伦又次来家道债，父亲实在无法，只好跟心卖掉了大母牛还债。我虽然一无所获回到家，可全家老少总算松了一口气。 f7◆ ==========第123页========== 第二华五月，栽秧时节，三分院忽然发下传人的急签。当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枯月，可是急签米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实在无法，·我只好将刚驯好的那条牛卖掉半边，换得二十元钱作盘缠，只身一人去泸州。 这次，又等了好几天，夏张氏才到。在堂上，赛张氏一口咬定，没有拿我一颗谷子。反诬我趁他月人刚死不久，斑负她一个妇道人家，抗租不交。还呼天号地要官家为她作主。 我听到这些话，差点把肺都气炸了。：我儿次开口反驳：都被法官压了下去。 终于轮到我说话了。我一口气将前因后果诉了一遍，驳环张氏编造的一派胡言，控诉她仗势欺梅百姓，压榨佃户的罪行，打孙她哑口无言。 我说完了，·公堂上一时变得清风雅静。过了好一阵，白胡子法官才打破沉歌，支支唔晤地说：“案情复袋，待本院查清再判，退堂。”他说完话，：头地不画，就退进量里去了。：我气愤极了，说了声，“你们拿百姓的事情当儿戏.”接着就被当差的推出了大门。 第二次到泸州，来回又是空跑几百里。我花光了钱，流尽了汗，吃尽了苦，可是官府仅仅是“查清形判”儿个轻飘飘的字，就我这个穷佃户打发▣了家。 因为卖掉了半边牛，¨缺乏耕力，加上我来回十几天，又误了抢水整田的季节，'秧子没羧齐，'造成当年火减产，日子就更加艰难了。那年签天，·在饥寒交道和不尽的忧郁中，我的父母亲先后离开了人世。'为生活所迫，哥艘带着一儿一女投了娘家，一逝待候两个孤苦老人，一边给纳盘乡一家大地主当佃户。 T18 ==========第124页========== 因为夏家太欺人，奶上人口减少，又没有耕牛，我们退还了夏家那十并谷子的地，在凄风苦雨中，度着雅熬的岁月。 一九四九年七月的一天，没想到三分院又发签下来，传我到策。 我暗暗揣想。“两次下萨州，己经整得我家破人亡。这一回，除了白花饯，白费力以外，能有什么结果？俗话说：衙】 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衙丁总是维护有钱人家的。”我实 I 在不想再去受那份罪。 好儿天了，我还没打算动身，亲发泗邻都为我着急。我弟兄再三商量的结果，最后达是决定去。吃了将近三年的冤枉官司，家里唯-一保存下来的有半条牛。这-一同我只好很心又把这半条牛卖了。我硬着心肠告别了亲人，第三次踏上了·去泸州的路途。 判案那天，夏张氏又没有到堂。去对案的就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就是那个白胡子法官，高高地坐在上面。堂上羚冷清清，速排列两旁的儿根灯杆一样的法警也不见了。我一进去，白讨予老头问了间姓名，就判夏张氏退还我五石三斗黄谷。 接着，一个当差的递给我一纸判决书，叫我饺了个手印，就威退堂。 万没想到，这次竟这么顺当。我一出三分院，就朝一个明友家到跑，我兴神冲地叙述了经过。池说：“你晓得为啥要还你黄谷？” “将为我在理。沙 《你一向都在理，照理早就该判退还你，为啥一拖再拖到今灭？” Tǐ0· ==========第125页========== :! “高一级的官儿可能要好点。” “有啥好？称还不晓得…很多官儿都逃跑了…”接着他告诉了我解放军快要入川的好消总。 我怀着无比激动和喜悦的心情，差不多象是一口气跑回了烂田海。 我拿着三分院的判决书，跑到赤水河找夏张氏退还我的粮食。我想，这回夏张氏可不敢违抗了。可是那可恶的小婆子还是死赖不认账。我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对她说： “你退也罢，不退也罢，总有一天，要叫你亲自给我送上门来…功 很快，古葡解放了共产党、毛主席把我们苦雅的苗家救出了火海。在诚租退押中，复张氏跑上门来磕头认罪，要我去背粮。我狠狠地说：“晒1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力 冬月间，当我作为第八区的陪审员坐上审判台，亲自审讯夏张氏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时，我的心啊，真是久久都没有平静。 '了20· ==========第126页========== 佣人苦 侯良オ 雪山关下绝草崖，曲家世代服官差，血汗流尽筋骨断，死在路边无人埋。 我们家就在雪山关下时面的绝草港。听老辈子说，从我曾祖父起就种官地，年年服官差，曾祖父累死了，爷爷累死了，我爹义服了五年官差，才逃到烂田沟，租种大地主、古蔺和叙永两县的剿“匪”司令李勋廷的地。 在烂田沟被李家榨干了血开，爹妈拖着一身病，文搬回绝草崖。 我刚满十五岁，就入了国民党度动派的壮丁册子，乡长保长 三番五次来抓我的壮丁。我实无法在家里往下去，只好躲进深山老林，白天同乡丁保丁周旋，夜晚与飞鸟走兽为伴，整整躲藏了 五年。 二十岁那年，六月初的一天，我由具保人领着，到了赤水河车站姓朱的站长家，在一纸“本人自愿来当佣人，东家管吃不管用。本人保证不偷盗，不懒惰。如有不是，重贵勿论”的保证书上按了手甲，从此开始了苦难的猁人生活。 东家是个矮胖子，四十来岁。早在抗日战争初期，就在这里 4121 ==========第127页========== 当站长。他脾气暴槳，为人狡诈，专横拔扈，对手下职员，口龟儿，闭口杂种影对悟工、佣人，动辄拳打脚踢。他那个妖精太太是一个尖酸刻薄、好吃懒做的家伙。我一进门，他家五口的一切家务杂活，全都压在我身上。挑水、洗衣、与地、煮饭、端茶送水、带小孩、·倒马桶…无一不做。每天早晨，鸦叫我就起床，一直忙到深更半夜。 一天，我背着那两岁多的三崽崽做午饭，老大老二在天井里玩。突然二娃哭叫起来，我赶忙出去，只见他趴在地下，大蚌已跑得元影无踪。我把他抱起来，边哄边给他擦流出来的鼻血。殊不知哭声惊动了正隔壁牌的老板娘，那女妖精跑过来，不间背红皂白拣起一根棒棒就朝我脚杆上打，嘴里还不干不净地乱骂d 我在这家三个多月来当牛做马，挨打受骂，倒也没有人来拉我的壮丁，还是耐着性子千下去。 有一天赶场；我爹到车站来看我。爹坐在厨房里，一边帮助我择菜，一边问我来这里的景祝。东家一进门，看见一个衣衫槛楼的老头子坐在屋里，便把眼睛紧紧地盯者我，瘦蘰气地问：：“他是挪里来的？”是我爹。” “哼，随便把家里的人带进来做啥子？” “我来这里儿个月还没回过家，，今天赶扬，老人顺便来看我 一眼。” “哪个允许的？” “又没有跳个规定不准。”我有点生气地说，“他又不是来找吃斐穿功 122. ==========第128页========== 没容我说完，东家横不讲理地截者说：“要是东西丢了，球防我剥你的皮1” 我爹是个直性子，·一听这话就起火，虎地一下站起来冲着东家说： 称嘛巴干净点！·堆家没有儿女？要不是我娃儿在你家干活路，我走错了也不跨你槛。” “去，去，去！少在这里耀！” “嘿，我的儿子又不是卖给你。我们人穷志不穷。他到称家于了三个多月活路，你扪波他回过一次家没有？'我又登过你家兆次门？”爹越说越气，‘在腿上拍了儿下说：“灰都不得沾你一把！：气呼呼地抽身就走。 我含着眼泪在门口送别了爹，‘回到厨房时，狗东家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死泛白眼地盯我儿眼。 有一次东家去贵阳办事，毕个多月没回来，女妖精同几个公子哥儿，白天黑夜在一起鬼混。成天要我侍候，端茶运水不将说，变者礼样要吃这吃那，半夜三更还要“消夜”·。他们的睹场摆到天明，就要我待候二代通宵。 一天晚上，几个家伙打麻将，我忙到半夜，又累又困，实在无法支持，不知儿时伏在案板上读着了。· 葱然，一阵脚尖把我从梦中踢醒。在昏暗的灯光下，女妖精那浮肿的粉脸上，两服闪着凶光，嘴里嚎叫： 拿给你吃饱了，倒晓得储獭，躲起来睡大觉。生就的贱骨头1” “太太快进来哟。”屋内传来了催促#。“就来。”女妖精答应了一声，又吼问 。123 ==========第129页========== 圳称炸的油条，烧的豆浆呢？”“就弄嘛。”我赌气地说。 “以后再是这样，看老娘不把懒筋给你抽了！”这婆娘叉嘶叫了两声才走。 转眼到了春节，站长大宴宾客，接连闹腾三天三夜。我两天两夜屁股都没挨过板凳，累得伸不直腰，喘不过气，脑袋象要炸裂，他们还骂我动作笨。 第三天晚土，他招待从贵隅来的延客，已经吃喝了几个钟头，个个都灌得稀泥烂醉，还一个劲地催我烫酒、添菜、闹到鸡叫二遍，酒鬼1才去挺尸。珂我还得给他们收拾那些杯盘碗盏。·当端起一叠杯盘走上檐坎时，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晕倒了。“噹”的一声，一只髙脚玻璃酒杯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渣。 响声惊醒了东家，他跌跌撞撞地赶出来，喷着酒臭，猪一样叫嚷： “你，称安心毁我的宝贝！新，新年头上，坏，坏我的财喜1你就是十条命也抵偿不起老子的夜光杯！”接着就飞米一阵脚尖。 我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一拾头，被他的硬皮鞋尖子踢中麻门心，顿时鲜血长流，眼前金星乱舞，一阵舷晕，扑在地下动啦不得。那天晚上，幸好隔壁的王幺婶起来说情，那姓朱的才住手。王么婶用一团棉花塞住我的伤口，止了血。她母女俩文把我扶到床上。 一一只高脚杯，差一点要了我的知，躺在床上四五天起不来。为了不替国民党反动派当炮灰，我在朱家忍受着无穷的折蘑和姿 ·124● ==========第130页========== 辱。 到朱家的第三年夏天，我染土了疾。儿天功夫，拉得其剩 一身骨架，走路都一步一蝶，主人家仍一天到晚追着我干活路，又不给我医治，还甘口肖声骂我是装病榆懒。拉了两天红的，我实在起不来了，女妖精忙叫他男人把我拖上一辆过路货车，假惺惺地说：·“今天，用车芋把你送回去，好好养病，病好了早点回米。”一车身捂着鼻子对司机说：“快拉走！”那辆车子开到东门箐，把我往路边一摔了事。 我爬到树荫下，悲愤地望着赤水河，骂着狠心的老板，想着我孤若零打的爹妈。我昏昏迷迷地躺了好一阵，·醒来时，火辣辣的太阳刚过头顶。我下定决心，爬也要爬回家去。这东门等到我家还有很长一毁路，，不能就这样眼静睁地倒下去。我走几步，歌 一口气，实在走不动了，就倒在地上躺一会儿。天黑时，我终于爬到了绝草崖一一我的家门山。 年迈的爹蚂守着我哭了一通宵。老人每天扯些草药敢水给我吃，病一天天好了起来。·· 后来，我义冈到赤水河车站老校家，不到一年，我妈地病饿交困死了。 义过了一年，腊月间，父亲病倒在床。我的女人王素珍接连带米几次口信，要我回去一·越。老板定要我把他过年吃的办齐了才推走。腊月二十九那天，我的女人又打发邻居专门来催我，.说爹病情十分重，只怕莲三小都躲不过。我急得小头象猫儿抓，只得再次去向老板背假。 “你他妈的真瓣螺！早就给你说了，让称年三十就回去团年， ·天都等不得吗？”这家伙根本不听我的哀告。 125· ==========第131页========== “他老人在家实在病得恼火1”邻居也帮我说。 “你怕就死来摆起了吗？”老板满脸杀气，轰着我的邻居，“去，去，少在这里废话！”硬把他撵走了。我象挨了一阵乱榫，禁不柱哭出声来。 “你他妈的，人还没死，在这里嚷什么丧：不快点给我备办齐；晚上怠慢了客人，叫你有好受的！”狗老板恶狠狠地骂了一通走了。 日 我呆呆地望着我家的方向出了一画神，：恨不得一把火把狗东家这间魔箱给原了。"： “侯老大，快种壶永来”女妖精的叫打断了我的思路。那天晚上，我一直忙到鹣叫才上床，刚迷迷糊糊睡着，女妖精就叫我去倒马插。我的眼睛还未睁开，文听得她在骂人： 你胀袍了睡死啦！妙 “称倒睡醒了，我刚躺下哩！”我没好气地答应着爬起来走进里屋去。心里有气，不小心，把尿水溅了点在女妖精的绣花鞋上，我急忙用衣袖去指。女妖精正在擦胭抹粉时看见了，这比皂角剌锥了他的眼晴还要痛。左一个“你瞎了眼”，右一个.“老娘要你的命！”夺过绣花鞋劈头盖脑朝我打来。我忍无可恐，：顺手推了她一掌，女坻精乘势街在宋上，呼天抢地贼救命。她男人先限假装睡死了，由她打骂我。这时，·狗东西吼着“真的反啦：”跳下床，就去抓凳子，我现势不好，心一横，将马桶一举朝他砸过去，只听一声惊叫，我顾不得一纫，跳出大门就跑。 我迎着呼啸的北讽，怀着满腔的仇恨，'萜记着重病的爹，艰堆地时绝草鱼走去。 头望，满目凄凉。正是屹“年饭”的时筷，可是苦推的高年126" ==========第132页========== 山黄寨的茅攆顶上，冰封雪盖，有的连欢與都没有飘一缕。·越是临近我家住的猪嘴窝棚，我越是感到心跳得厉害，情不掏禁地快了脚步。跨进家门，眼前的晟象真使我大吃一惊。 两条板凳支起的一块酸门板上，.停放着爹的尸体，脚下点…盏忽明忽暗的孤魂灯。风雪卦打着赛棚，悠悠的灯光不停地摇曳。我的妻子素珍背着不满调岁的小女儿文英跪守在爹的灵前。惨淡的灯光映照出她那饱经风霜、历尽忧患的脸上的斑斑泔痕。见我进门，便诚声大哭起来，恋惨的哭声，犹翊一根根钢针扎在我的心上，我心如刀绞，大叫一声：“可怜的爹啊！称哟儿子回来啦…”便一头栽倒在父亲的灵前。 :」屋里空荡荡的，球冷的灶头上，安放着一口破沙锅，里边剩 有一点点野菜沟… 大年初一清晨，苗寨里的乡亲们来梢忙，草草掩理了我爹。 云遮雾锁雪山关，然封鲁盖绝革岩，·虎狼当道难度日，家破人亡恨满怀。 从此以后，我怀着满腔冤仇同妻女一起蒈熬着艰难的岁月。 刘了两车，赤水河站那个姓朱的站长调走了。.为了谋生，我义到了车站，找到了一份下苦力的差事一一下河挑水选车子。这车站到河边是四十多丈高的陡坡，挑一挑水，汗水都要流一大碗。这项活路，虽然损筋果骨，不再受人随意打骂凌辱，也能挣到儿个庇洋钱。我累死累活，省吃俭用，个钱当两个钱邢。 127 ==========第133页========== 等 一度熬到一九四九年。 那年冬天，古蔺獬放了。毛主席、共产党挺我们干人从虎穴狼窝里解放出来。可是不久，那些不甘心灭亡的反动派、土豪劣绅，又打出各种旗号，拉起土匪队伍，盘踞了古蔺编僻山区，疯狂残害穷苦老百姓，狙獗一埘。刚建立起来的县人民政府暂时搬到了叙永县的正东。 我心里燃烧着仇和恨，巴不得赶快把那些棒客一个个杀死。 一天，我搭上一辆汽车，跑到正东，报名参如了县大队。不久，我部队开到么尼打上匪，歼俘了不少，我必里真高兴。休整时，我才想起妻子素珍还不晓得我的下落，·于是请一个间志静我写了一封信，沪告诉她等胜利的消息。 后米，昕说环人告密，那天被我们打散的土罪，没过几天就闯到我家里，进行疯狂的报复。 一个匪徒用枪尖子点着我女人的头问：“你男人呢？.”“不晓得1” “不晓得？把老子打惨了。我们的兄弟伙死的死，伤的杨，你不峣得？给我捆起来1” 儿个匪徒七乎八脚把素珍捆在坝子边一根核桃树上，顿枪托、辊捧乱飞。 “你另人到底娜里去了？”又一个匪徒道着问。“不晓得！我又没有跟到男人走！分 “啪，啪！”几，个耳光，打得素珍口鼻流血。“你男人好久打回来？”“不晓得” 1284 ==========第134页========== 一个个匪徒象发疯的狗，又是枪托打，又是鞭子抽，素珍被打得半死。 这群疯狗又窜进屋里翻箱倒柜，抢东西，砸锅甩盆，仍不死心，回道头来又用衿水泼醒素珍，继续追河，可是连一·句“不晓得”的话都没有了。 “先把这婆娘拉上！去砍了！”匪首气急败环地说。“还有这个小崽崽呢？”一个匪徒问。 匪首咬牙齿地狂吠：.“对，和尚跑了有庙子在。斩草要除根，连小崽崽一齐拉上山砍了算了，叫她男人去剿，剿…”儿个匪徒拖起素珍母女就往山上走。孩子、素珍拚命静扎。这时，忽然从她衣襟里掉出一件东西。一个匪徒惊叫：“有信！”接着便抓过去一看，立即顿了一脚：“快，快拉去砍了1老子叫你等着胜利的消息…” “哒、哒、哒哒力一阵急骤的枪声，惊得放哨的匪徒大城：“打起来了！”儿个匪徒象落了魂一样，撒下素珍母女悯，没命地镩迸了密林。 当天晚上，乡亲们把素珍母女救走了… 么尼的剿匪任务完成后，组织上决定让我图在么尼工作，并把案珍的情祝告诉了我。旧恨新仇一齐蒲上心头，我坚快要求留在前线，继续剿匪，不杀尽那些害人虫，决不罢休。 在战场上，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土改以后，我转业回到家乡工作，先后任过武装队长，公社党委书记等职。 现在，我已是六十岁的人了。我一定毕记背日苦，不忘血泪仇，决心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 129* ==========第135页========== 盐 王银 “好个二郎滩，四面都是山。家家背盐巴，户户盐巴谈。三岁娃娃认不得自已的爹，十岁孩子还没有裤子穿。”提起旧社会，这当时流行在赤水河一带的几句话就在我耳边响起，它是我们苦难生活的写照，它包含着我们背盐人多少辛酸啊1 那个世道，财主勾结官肘，独霸盐业，高抬市价，盘剥人民，财主的藏利象银水流，穷人的血汗象河水流。赤水河边这个小小的二郎滩就开有《四公号》、《新号》、《同佑福》、《集大成》等儿个盐母。每天，成千上万坦盐巴从合江溯赤水河上行，船载到二郎罐，然后靠人力运到马桑坪，再转至茅台，散往鸭溪、新场、遵义等黔北各地。二郎滩的穷人大都靠背盐巴维持生活，有的背到贵州黄平，来回两千多里。近的从二郎滩背到马桑坪，往这六十里，一天两趙，风爾无阻，若是只背一趟就不够制口啊！我懂事的时候，全家有二十二个人，粗种地主李辉廷家土地。年复一年，血汗浇出的饱鼓鼓的粮食象水一样都流进了地主的仓里。记得是甲子年，地主遁租加上瘟疫流行，不到半年时间，我家便死去了十八口人，只剩下四娘、幺爷、妹儿和我。狠心的地主见我家精强力壮的人都死了，剩下几个半条命的，榨不出多少油水了，就抽回土地，把我们一脚开。我们辗转逃到贵州回龙，住岩框，嚥糠菜，饥寒交迫，不久妹儿又被万恶的旧社会夺去了 ·130· ==========第136页========== 生命，么爷帮人去了，四娘改了嫁，只剩下我一个人。后来，在 一个隔房大伯和一些穷亲友的帮衬下，我结了婚，搬到二郎摊黄荆坝同岳丈住在一起。从此我就靠背盐巴过活，同背篼、拐耙、获脚马朝夕不离。 我背了二十儿年的盐巴，多数时间背二郎滩到马桑坪这一路。 四更时候我就起床，孩子他哺已把饭食弄整好了。豆大的灯焰受不住敷壁破窗透进来的夜风，闪烁跳动，半明半暗，.照见小桌上 一流菜糊潮，一碗水盐莱，桌中心一个碗里放了一弦雀蛋大小的块盐。我先夹起那块盐巴，就着灯光仔细看看又蚀去了多少，然后小心地放进菜碗里，·用筷子拨它滚几转，又赶忙夹起来放回原处。屋角大路上已传来人走过的声音，夹杂有铁器碰在石板上的可叮叮声。我连忙几下吃了饭，·接过孩子他哺递来的装有儿个包谷粑的饭包，把铁打的象个小马鞍样的脚马套稳在草鞋上，揹起背篼，带上捞粑，开门上路。 到得二郎街上，只听人声晴杂，儿个盐号门前已菲了长长的背盐人的队伍。我抑入了“桐油壶”前的行列。由于对盐商的愤根，人们把盐身《同佑福》叫成了“桐油壶”。桐油壶脏，桐油毒人。盐商多次禁止叫“桐油壶”，一再声明是，《间佑酒》，却始终没法矫正过来。闹到后来，有的竞在欠条上写着“今欠到桐袖查’…”盐商也无可如何了。等啊等，“桐油登”老是不开门。行列中各人想着个人的心事。孩子他喃有事了，我又喜又枕。有钱人家是“婆娘望坐月①，男人望赶巢”多我门穷人坐月就难了，其说吃点好的，连粮食都没有啊。我每天背两趟盐，：顾得吃 ①度月生小珠。 ·151 ==========第137页========== 的顿木到穿的，有上顿没下顿。粗点土地种吗？一无钱作押金， 一来地主的凶残我也早受够了。孩子他喃打短工帮坚活没有一刻闲着，·见我又果又忧，常宽慰我不要发愁。“一根草总有一颗露水养”，“只愁不养，不愁不长。”这是她常对我说的话。我正想着，前面-一叠声嚷：“开门，开门耀！”“桐油壶”的测汀开了，一个人提盏马灯从里面走出来，望了望门前的行列，走到中间台阶上站定，说：“不要闹，小声点，掌柜才睡下，·不要触了头。”说完他走进去“啪哒”一声把门关了。朦胧中看不清眉眼。行列里有人说：“掌柜为啥子才睡下，准是打牌去了。”有人接过话茬：“别看掌柜那个风都吹得倒的样子，可有点坐功哩！”一个粗莽玮的声音象是杨二琵，接过去愤愤地说：“坏，他削横草不命，竖草不拈，吃得好要得好，还惟坐不得。莫说背，叫他跟我们走两趟，肴看他还坐得垫不得。”你一言，我一语人声又新渐嘈杂起来。有的在叹息度日的艰雄，有的在诉说这世道的不平，有的在交谈着家常，有的抱着手坐在倒放的背篼上抓紧打个盹。又过了很久，敏感的鸟雀一阵鸣叫，血红的太阳从是公岩背后冉冉升腾起来。.“同油壶”的大门终于敞开了，人们一个挨一个地进去。儿个、十个人中一个承头的去办理手续。账房先生查对了户头，填发运单，然后转到盐仓出盐。盐仓前乱供哄的，委屈的要求，骄横的漫骂，义愤的质问，·器物的碰击，种种声响交织…起。轮到杨二哥出盐了，只听“啪”的一声，杨二哥青筋饱绽的大掌狠击在框上，怒目望着誉称的，高声质问：“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人心，为什么用手去顶称砣？到那边交不够，·脚价站上也赔不起，叫我们噶西北风！”人们象决提的水，诵向盐仓，纷纷叫城：“心要放正，称要公平”，“耍了昧心称，断子 132 ==========第138页========== 又绝孙。功掌称的拾头看了杨二哥一眼，笑嘻嘻地说：“啊，悬杨二，好说好说，加你一砣。往后你早来早称，迟来迟称，不用跟他钉一道挤曬。”说着，随手搬起一块十来后重的盐就放过去。人群突然静了下来。只听杨二哥一字于钧地说道±“你放灵醒，姓杨的不吃这一套。少了我不依，多了我不要。衙了里头好糁行，你把心放正点。”掌称的突然一变脸，横眉瞪眼的高料：“杨老 二，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等他说完，我们纷纷闹起来：!盐喽，出盐嵝。”待到称得盐巴，已是日上三竿时分。我背了一包，静重一百零五斤，急忙赶路。边走边盘算：“象这样运 一趟可得斤多点盐的运价，很命跑它两回，除去一家三口吃的，没病投灾，一天可省下二两多三两盐能换到斤把大米，日积月果，孩子他喃坐月的时候，该能勉强应付得过来…”一路上背盐的入牵成线线，老人、小孩，男的女的都有，人们手拖拐耙，身背盐巴躬着腰走着碎步，紧走儿步又连忙将拐粑往地上一拄，一扭身，背篼正落在乎平的弯牛角似的拐耙角上。刚觉到早已紧缩得发痛的胸部一阵宽舒，为了赶路，丈只得一躬身背起背篼，一只手带住拐粑角，让耙脚磕磴碰碰地在路面上拖起走。一串背越人走过，留下一阵拼粑拖过的叮噹噹的声音。山山里无穷无尽的路上，石板路面拄满了蜂巢般的圆龈。前前的人的步子新渐慢了下来。这里已是庙子脑脑。路从赤水河边一壁悬岸上曲折盘过，坡陡路窄。侧目望去，一面是明崖直下，奔腾潮涌的赤水怒涛不停地轰击崖壁，浪花飞溅，咆啸射雷，一面是崖紧道，弃不好，背篼撞在崖上那就不得了。这时我已经感到有些机饿了，想把带的包谷粑拿出来吃，又想到前面还要翻过沙青崖、吴公崖两架坡才到得了马桑坪，只得把裤带再扎紧些，咬紧牙关，紧拳头，上。 •133● ==========第139页========== 头上是如火的烈日，崖壁晒得烤人，我肚子又饿，背上百多斤爬坡，两腿打颤，心慌气短，汗落如雨。登上几步，我支起拐耙歌歇，捞起用麻线吊在腰带上的小马样的竹子刮刮，刮去淌在额上、垂在眉毛上的汗跳，同时望着天边长长地出一口气一一“啊…畩啊…哦…”一时叮上山下啉声不绝。 好容易到了马桑坪，在盐号上把盐+交，我的心沉下去了。原来是華称的用了大称，背盐人个个都短斤少两·闹了半天还是没个了结，又要忙着背第“趟。到头来绱算运费，许多汗又白流了。我拚死忘生，勤凹苦做，积两个钱的希望又成了泡影。眼看孩子他喃接近坐月子了，·家里仍是没有一颗隔液粮我急得不行，找劈舅、姨夫借了两个盘费，把心-一横，换个门路背长途。从二郎滩背盐到贵州新场。又返国茅台背盐去鸭溪，费时两个多月，走了三干多里路，流了不知多少汗，吃了说不尽的苦，回得家来背篼里只有儿升包谷。·孩子他喃见我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撩起麻布前襟直擦眼泪，连说，“孩子他斋，孩子他流，莫远走了，我门找一疏吃一豌搞惯了的，活人还怕拿给尿整死了不成…”我找不出话说，心里又生着不知对谁的气。二十多年，天天背着沉重的盐块在路上走着，大薄日头下走着，漫天风雪中走着，家里却始终吃不上一餐饱饭，吃不上一碗有盐有味的菜。真正是“好个二郎瓣，四面都是山，家家背盐巴，户户盐巴談”正当我们在无边無暗中、无底深渊中静扎的时候，中国工农红军到了：郎滩。那是乙亥年的正月间。要是往年，正是那些盐商、地主家张灯结彩，杀猪莘羊过年节的时侯。这年可不同，他们惊棕慌慌，夹起尾巴东碳西躲。虽说我们穷人“过年如过关”，没有活路做，家里又无存粮，度日艰難，但看见老财们那个大祸 134 ==========第140页========== 临头的样子，我矿都忘记了自己，心里着实高兴。心想：“你们平时作威作福，可也有这一天。” 正月十五，红军来到了二郎滩。那天我正生病躺在宋上，“老财拍红军，这使我钩开心。但红率对我们背盐巴的干人又怎么样？ 二郎摊来来去去过了许多次兵，无不奸淫掳掠、估吃霸赊，无不派款拉秩啊！”这样想着，我赶忙叫孩予他晡躲进后面山林。一面在自己脸上抹了儿把锅烟灰，把病装得更沉一些，提心吊胆地躺在樂棍架成的破球上，把秧毡拉来直意到眉梭，.一面尖起两个耳朵，留心听鞋屋前屋后的动静。周围一片沉寂，只对河两岸不时有儿啊遥远的枪声传来。过了好一阵，赤水河对面的麻坪大山上突然枪声大作，一一阵紧一阵，足足响了一两个钟头。我正蹑手蹶脚地起来，打算开门看看，忽听路上响起了脚步声，又连忙躺倒。过了好一阵，孩子他喃兴神神地回来了，手里排着一块七、八斤重的盐巴。她在东边坐下，象抱婴儿一样把盐巴紧紧娄在杯里，不等我问就说开了：“孩子他斋，孩子他斋，找烂茸哩①」找拦茸哩！不拉伏，不欺人，和和气气，对我们背盐巴的干人格外好，对我竹苗家更加好。”她抹去眼角激动的相水继续说：“我先躲在猴子崖的林子里，动都不敢动，听到枪响，我用手捂住耳朵钻在草棵里。没多久，忍所得许多人有说有笑地从林边路上过，听声音有好多还是熟人。我分开草丛偷眼看去，嗨，他们大多是本地背盐的干人，有的用背第背有的用肩扛，有的用前襟兜，每人都有儿斤、十儿斤、几十斤盐巴，·一路说说笑笑往家走都在赞叹红军好。我正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突然看见个头发斑白的老大娘， ··①找烂理莲甫语，红华好得很。 *135 ==========第141页========== 手抱一大块盐巴，吃力地从下面一步一步地上坡来。我使劲採了揉眼睛，‘那不是我妈妈？”我--下神出林子朴向妈妈。妈妈在路边坐下来，把盐巴轻轻地放在身劳，拉我在她身边坐下，抚着我的头说：‘孩子，红军好，红军对我们穷人比篱娘还亲啦！世世代代有谁这样爱护我们穷人啊！家里揭不开锅了，早晨我去一郎街上弄点吃的，臂他过兵不过兵我也术怕，反正吃的在肚里穿的在身土，一把老棋头了，拉伏也不会要我这个老婆子。今天的街上，看不见那些平日耀武扬威的人了，几家盐号紧闭大门，冷冷清清。街头巷尾，三个一群，五个一堆的尽是背盐人在摆龙门阵，整个 二郎滩好象变成穷人的下了。约摸两个时辰，从坡上大路冲下米一队军人，大多穿着青布制服，帽子上缀颗红五星，排头的边跑边贼：◆老乡！不要怕，我们是工农红军，是共产党领导的队,是穷人的队伍’。这队人脚不停步，从街上穿过，直插赤水河边，扑通、扑通跳下水就向对岸游去。对面山上响起了枪声。我们这面山头上突然也响起了枪。红军越来越多了。一个红军战土，怕只有二十来岁，瘦长个子，满脸和气，站在“四公号”台阶上给我们讲话。听的人越来越多。我只听懂儿句：‘我扪是毛主席领导的队伍，我们在家也是庄稼人，也是挑脚汉，也是背盐人。天下穷人心连心。老乡们过年过节，·柜里无米，碗里无饭。今天我们要把这几个盐仓打开，把盐巴分给大家，过它-…个闹热年。我要彻底翻身，·只有跟着共产党，起来闹革命…人群轰动了，纷纷向盐仓涌去。有的挤过去紧紧拉住红军的手，泪流满面，多久都说不出话来。一个红军战士见我人老了，挤不拢，走过来叫我等…下。不会，他抱起这砣盐巴转来了，对我说：‘老大娘，称老人家受苦了。本想多拿点，又怕你搬不动，你先把这砣拿回 *136 ==========第142页========== 去。’说着就把盐烈手捧过来。我神出拟手，心接过盐巴，却紧紧拉住红军的衣袖，跟祖成串地掉在盐块上。那个红军扛着盐巴我送上半坡。'听妈妈这一说，我拿起盐巴妈送到家里，就连忙赶上街去。你看，这就是红军分给我的盐巴，他们还问我为啥不背个背第去。” 我一挣身坐起来，伸手抱过盐巴抚摸着，“红军啊红军，天下真有这样好的军队1我们背盐人世世代代受穷受苦；磨骨头养肠子，一生一世驮着盐巴在路上走，哪一天哪一餐吃过一次够够的盐啊！娜一家哪一户自己又有过这样大一砣盐啊！”想着想着，眼泪潮地流介不往。忽听门响，奥舅杨寿庚匆匆忙忙闯了进来，·见我这个样子，把手在自己腿上一拍：“哎，称怎么病成这个样子？红军正在赤水河上搭浮桥，我还说约你一道去帮忙哩！”.我说：“等一等，我同你一路去。”跳下床就去滔水洗脸。不料人是晕的，天旋地转，走得东倒西歪。舅舅扶住我的肩头说，“你不行。我另外去约人。”说着，他就神出去了。 舅身这一去，一个多月后才回到二郎滩。他回来的时喉，满脸带笑，手里牵着一条大水牛，一一边抚摸着光滑的牛背。一边对我说：“浮桥搭好后，我站在桥头送红军大部队牵成线线地过去。红军直向我们招手，口里贼着‘老乡们再见，我们还要回来。？有的喊普：老乡们回吧，凤地里不要站久了。”我实在舍不得红军，要求给他门带路，反正这一带全是我们背盐巴的脚迹宾。我同红军走明走，越走越运，.越走越拾不得离升。是到娄山关，打起大仗来了，红军怕子弹伤着我们，不让我们上去。但哪里挡得住。我们甩开膀子，横冲直闯，帮红军送弹药，拧伤员，看守俘虏。这一仗缴得的武器，提到的俘虏，数也数不清。同红军到了遵义， ·137 ==========第143页========== 又绕走茅台，渡过赤水河，来到了石宝寨。一个红军干部对我说：“老杨，这里离你家不远了，你回去罢，家里老小都在盼着你。你看需要什么，老实说。我想了想，说，如果有一头大水牛就好了。”嗯，不一会，那个红军干部牵起牛找我来了，对我说“这是没收恶衡地主的，是革命的胜利果实，分给你。回去代问老乡们好。多少年了，我就朝思普想有条牛，这下可有了。”说着，他又去摸摸牛的耳朵，牛“哞”地叫了一声，钮过头去舔舅剪的手。 红军去后，盐商、地主国来了，狄同官府大搞反政鹤箅，我们又堕入了苦难的深渊，又成天背起沉重的盐巴在路上狠准地爬行。可是，有一点与过去不同了，就是在我们穷人的心里燃起了希望，我们懂得天还有红军这样的军队，我们的苦难是有尽头的了。我们天天盼啊，盼红军回来。 解放了，当年的红军一一中国人民解放军来到了二郎滩，我们苗家得到了彻底翻身。我们在党的领孚下积极投入民主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一九五四年五月我州入了中国共产党。群众信任我，先后选我担任了乡长、大队支书等工作。我一家人过着幸福的生活，大儿子王从光担任大队党支部书记：二儿子王从喜在部队工作三儿子主从贵任生产队长：四儿子王从仁钢校毕业后分配在岔角铁“工作。大女儿王从英结婚后住在贵州那面。我七十五岁了，着到儿孙们生活这样美好，想想过去，·真是鲜明的对比啊！现在，二郎滩再也看不见一个背盐人了，.供销社里露花花的盐巴价格便宜，随时都可以买到 ·18 ==========第144页========== 陷 書 马丙软 旧社会把人变成了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了人。我们家也有这样一…毁经历。 解放前，我爹和叔叔马元兴，租种地主徐洪顺的土地，住在马啼滩核桃湾。 一天，我叔叔拣柴回家，：在半路上碰到徐洪项。这条恶狼强装笑脸，阴险地对我叔叔说：“元兴，我门都是老主客囉，你干跪筒并你哥那个烂草房，上我家来，把佃我那点地甩给你哥种算啦。助 和我爹从小在苦里生、苦里长的叔叔一听，早品出徐洪顺在编他当长年，便不冷不热地国答说：“我马元兴没得那个福气，手杆细了，端不起你家的钣碗。” “嘿，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从来不会亏待人。”徐洪顺很笑两声，.厚着脸皮继续说，“你上我家来，好好干儿年·我给称月锋一间房子，好成家立户过日子。” ··“你真含得花本钱！”:“我是楷称打算啦。”“你想我给你当牛！” 儿句话就揭了徐洪顺的底，杆得他喘不过气莱，满是皱皱的猪脸，青一阵，白一阵。我叔乘势又偿他两句：“我这辈子宁肯 139 ==========第145页========== 跟我哥住破房子，也不主你家立大瓦房。你要我给你当牛，让你牵着鼻子走，别打错了算盘！”说完背起柴就走了。 有一年，毕节、大方闹早灾，飘儿井、海子坝那一带，被饥荒逼得没法的门人群起“乾大户①”。他们成群结队跑过四川川来，把徐洪顺和几户地主的粮背走了，肥猪杀来吃了。干人们走后，徐洪顺跑回来，串通几户地主，猎机陷害我叔叔。徐洪顺四处暤叫：“我们这里一定有内线。马元兴这个人，平时专跟大户作对，这回一定是他勾结人米抢的，弧住他就清得出个头绪来。”随即勾通保长，带着狗腿子，不问青红皂白，把我叔叔五花大绑捆去，吊在穿枋上，打得皮开肉绽，整得死去活来。 晚上，·徐洪顺带着一帮人，押着我叔叔回家。一找就声嘶力竭地城：“起赃”！睡锅甩罐，立乒民乓，把屋里的土都鹤了三尺深。 叔叔被拴在场坝的一根树上，鼻青脸肿，嘴边凝着血污，仍 一个劲地骂： “徐洪顺，你诬陷老子，会不得好死！” 正当屋里乱哄哄时，一个穷乡亲悄梢给叔叔解开绳子。·我叔叔咬着牙关，神出场坝，消失在黑夜里。 徐洪顺一秋棒客在屋里闹腾了大半夜，“赃”没起到，.见我叔叔又跑了，他气得皦嫩叫。但不甘心捞个水泡泡，临走时强拉走我家一大小两头黄牛，我爸爸去阻拦，却挨了一阵拳头脚尖。我叔叔逃出去后，由于街势太重，又无钱医治，不久含恨死在马司地界上。 ①吃人户：解放前，臾荒年辰，贫苦农姑被机荒所逼，群起到地主素绅人家自已找港、肉吃，叫吃大户。 140 ==========第146页========== 爹吞小卜叔叔遭受的冤枉，常常叨念着要报仇。 一次，爹背粪点包谷，路上碰见徐洪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爹一招紧紧抓住这老狗的长衫子；“姓徐的，你六、七十岁了，还血山喷人，还者我兄弟马元兴，镗走我家两条牛。你报个盘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徐洪顺经这突然抓，脸都吓白了，好半天为支支吾吾地说：“启样，你放开手，着你手上的粪弄了我一身。元兴的事，怨不得我啊！” 爹更激怒了，指着老狗的阜子责问：“人是你叫捉的，牛是你喊牵的。今天你还喝血不嫌腥，吃肉不吐骨，装晗子糊涂！”徐洪顺一看我爹的架势，顾不得体面，趁爹不注意，扯脱衣裳就跑了。爹顺手抓起一把粪就朝他打去。不到一年，徐洪顺带着他的罪恶进了棺材。 爹在痛苦生活的折腾下，四泗儿岁的人，就成了弯腰驼背，瘦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话少了，.但心中理着深深的仇恨，只要一见到徐家地主，他就不住口地咒骂。 徐洪顺的儿子徐绅恒，继承了他老子的家业，曲继承了他老子的凶很残暴。他认为我爹是他家的死对头，要扣我爹撵走。我爹指着徐仲恒说：“我还没找你，你就找上门来了。你老子欠我家血愦没还清楚，就是不搬。草再深，爵蛇也难久藏总有一天要梭出来！马元兴被你家冤死，总要说个着落！这样屁都不放一个，就要我搬家？这笔樹算清了，我马启祥屁骰上两巴掌，灰都不沾你徐家一点就搬走！” 仇恨神开了爹的嘴唇，一阵连珠炮打得徐种恒哑口无言，丁瞪眼，很久回术过神来。 14了 ==========第147页========== 一年，瘟疫流行。碰巧，徐仲恒那个不到两岁的小崽子得了急病，他就趁此机会陷害我爹他造谣说：“马启祥是走阴鬼@'，跳魄来捏柱了我儿子的颈子，气排出不来。”他又峻使狗腿子四处散布： “马苗子走阴啦！” “前天马苗子在岩衬里睡睡，小少爷競在前天害了病。”“那天徐家给小少爷照水碗，就看见马启祥的影子。”徐家请人打铁炮，火花就朝马启祥住的方向飞。” 下公 凡是徐家为他生病的小崽子做点啥子鬼名堂，`徐种恒都生拉活耻在我爹身上编造点应兆。 鬼话一遍义一遍，假的也被说成了“真”的。'我爹就这样硬被徐仲恒说成“走阴鬼”。 一天晚上，徐仲個那阴森森的院子里，象摆杀场一样。铁护烧得通红，炉旁摆着烙铁，树上挂着绳子，‘地上放着鞭子，板凳上摆着一把亮铮铮的捞刀，缮坎上放者一排铁炮。被徐种恒蒙骗来的、或被估倒赶来的干人，挤满了一坝子。徐仲宦请来的一个道士，戴着四方帽，按着黑道袍，手里拿着一条马尾巴样的毛扫把，口里现哩咕嚕不知念的什么“经”，锐是要收“走阴鬼”。我爹被掩捆索绑，由两个掏腿子推推搡搡押到徐家大门口。 一个手提马粮子的看门狗大明一声“‘走阴鬼”来粱！”网个狗腿子就把我爹推了进去。 ①“淮阴鬼”·地主汾铁利用封燕速信：诬陷有的人在理时，“韩节会电出去捏别人的颜子或“魄”，被捏的人会生病甚至死亡。这个被巫陷的人排训“走因弗”。 ·142 ==========第148页========== 院坝里被徐家骗去、赶去的干人，好多都试识我爹，篓时间躡动起来了。“那是马启祥嘛1”“那是个老好人，怎会是鬼？”杯冤枉好人了！”…徐仲恒服看要漏汤，气得双脚跳，扳命拟地明道：“大家雅静点，马上就要收走阴鬼了！”不干人趁此机会梢梢地走了。 我爹拚命反抗，·破口大骂：“徐种恒，你多害死了马元兴，欠我系血债没还清；今天你又陷害我，诬我‘走阴'。你才是鬼，是吃人的魔鬼，坑人的妖精…”徐绅恒被我多揭了痛处，连声大吼：“快，快把他的嘴巴堵往！” 那天晚上，我爹被徐仲恒用绳子吊，烙铁格，捞刀砍，·整得 九死一生，等妈我人把爹从树林里拾回茅屋，爹已只剩下微弱的 一口气了。妈妈守在爹的身边，“双限晴肿得象对桃子。徐仲恒这条狼崽子，比徐洪瓶更狡诈。他暗地里请马蹄滩街上一个姓王的医生，给那小煤慰治病。那想崽得的是小儿急惊风，吃了儿付药就好了。从此，徐仲恒这狗东西连人便说：.“那天晚上收了‘走阴鬼”，娃儿的病才好了。” 瑶言象长翅膀的乌鸦，四处乱飞。谣言象砍柴的捞刀，向我们头上乱砍。 在那人鬼颜倒、黑白不分、封建迷信横行的旧社会，人一且被速为“走阴鬼”，就成了遮疫和突雄的替身。一些穷乡亲明明知道是徐仲桓坑害我爹，但怕被人说与“走阴鬼”钉交道，不得不避着点，有时见了地不敢多说两问话。因此，我爹出去帮工也少有人雇他了，·说话少有人理了。我们一家的生活陷入了绝境，生不得生，死不得死。 一天，我跟妈出去讨饭，走了好多户人家，没要上一口。当 ·143* ==========第149页========== 太肝煽西的时候，一户庄稼人的老婆婆认识我们，无比同情地看了一阵，眼里闪着祖花，给了我们一大碗冷包谷坂，用手指了指我们回家的方向，话都没敢说一句，让我们走了。 回到家里，妈给爹诉说着，一家人愁得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爹脸上布满了阴云，牙齿咬得咯咯响。突然，徐伸恒带着两个狗腿子跑来，还在屋侧边就大嚷大叫：“走阴鬼'，我的地方不能给你种了1”爹打了一个裹噤，没有开腔。跟来的两个东西也狗仗人势地吼道：“都死了吗？怎么腔不开，气不出？” “马启祥，你这个‘走阴鬼’究竟搬不搬？”徐仲福呲牙裂嘴地嘶叫起来。 爹一骨碌站起来，儿步跨到门口，大声说道：“我就是不搬。”又指着徐神恒，“你这条吃人的狼，专门害人的鬼。我这个好端端的黄家，是你给硬披上的鬼皮。你枉自玻了一张人皮！”妈地上前去怒气神天地说：“究竟谁是人谁是鬼，这件事定要整个水落石出。我看你才是鬼，是一个道道地地的害人鬼！为什么在称害死我家马元兴之前没有说过走阴鬼，害死马元兴之后，突然诬害我男人是什么走阴鬼？说穿了，你们做贼心虚，想杀人灭口，想整死我们全家，拖盖你们的罪恶。我子子孙孙都要找称算这笔账。”句句话都直射徐仲恒的心窝。他见我爹妈满脸怒气，便说：“你们另外找地方做。我今天还有别的事。”回头朝两只狗一嗖：“走！” 不灰，徐种恒的亲家，地主李云安有个十·几岁的儿子得了病，烧饶得一天到晚打胡乱说。徐仲恒跑去，乘机蛊惑：“该不会是马苗子那个‘走阴鬼’来缠住了吧！”又故意用话去这那小崽子说话，连声问：“你看见啥芋设有？” ▣144甲 ==========第150页========== 那小子烧得人事不省，舍含糊糊越说：“看！看！着见了！”徐种恒丈编出派胡言：“是不是看见一个头发乱莲篷、弯腰驼背、胡子巴权的苗子？” 小崽子“嗯，唉！”两声，不知是呻唤还是答应。 “是不是穿一身烂襟襟，腰杆上拴•一根草绳绳？功徐仲恒有意粮着我爹的祥子去问。 那小慝子还是只晓得“嗯！唉！为 徐仲在腿上打了一巴掌：“没有错1硬是被马苗子这个‘走阴鬼摄住了魂魄。”又掉头李云安，前两天马启祥从称篆门口走过没有？” 李云安似是而非地说：“象是走过，还站在坝子边上朝门里望了望。” 这就对了，肯定是他在作怪。”徐仲恒硬把诬陷我爹为“走阴鬼”的事，同李云安的小嵬子的病联在一起。拿又被他们抓去用黄荆条子，打。随着义密谋策划一场残酷地收“走阴鬼”的法场。一些穷乡亲知道了，都感到无此气旗。我一个远房的老年伯伯气不过，站出来责问李云安说：“刀砍有个迹，斧劈有个猫。麻布襟襟，棉布片片，你们总要拿个把柄！不能只凭你们的嘴说马启样是“走阴鬼'，就把人弄来朝死里整。世间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李云安张口结击，答不上话。 我那老年的伯伯又说：“你们有钱人家，人害了病，不去请太医，硬说有啥子“走阴鬼”，真是怪事！你咋个没说你们哪个绅粮是‘走阴鬼”？” “对呀！难道人穷了就是‘走阴鬼’吗？”穷乡亲」怒术可 ·145 ==========第151页========== 遏了。 鹅華着弟弟赶去，·要找李云安拚命。李云安自知理亏，才不得不把我爹波了。他怕拖人命债，赶忙当着乡亲们推卸罪黄说：“这不关我的事，是徐，徐…说的…” 在那吃人的世道里，有钱有势就有理，我们一家再有天大的 . 冤仇，文能到哪里去申诉啊1我们把遍体鳞伤的爹扶回家。被多次陷害、残酷折磨的爹，又气又根躺倒在床上，奄奄一一息。不时喃喃地贼道：《徐家的仇，·一定要报1”家里穷得水不上灶，靠挖草根、剥树皮吊命，又哪有钱去抓药给爹治伤医病啊1没儿天，满腹含冤的爹，便离开了人世。 我爹被害死后，徐仲恒仍四处造谣：“核桃湾往着走阴鬼’的婆姨、儿女，还是不得安守。”并三天两头喊我们搬家。我妈恨恨地说：“不搬，我的就是不搬。我的娃儿就是讨口要饭，也要长大成人，就是要把欠我家的冤仇和血愤一笔一笔算清楚！.”妈这些话，.在我的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 我钉一家四日，全靠拣柴卖、带短工过活，有时还得去讨口要饭。 有一年，寒冬腊月，大雪封山，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呼呼的拎风也象有意跟我们作对。我咬紧牙巴，光着一双脚，官着刺骨的冷风，踏着厚厚的白雪，出门去讨饭。 东奔西跑了一天，破口袋里只有大半碗包谷和儿个红苕。我心里掂记着妈和弟妹，赶快往回走。路过康田地主彭朝应家的门口时，忽然个胖小息伸出脑袋朝我威：“哨！‘走阴鬼’的小苗子！”恶毒的叫声，一下触发了积蓄已久的仇恨，我举起打狗棍就给那小龈子一棍。小崽子哭着惊呼起来：“快来人啦！‘走146 ==========第152页========== 阴鬼'的小苗子打人耀1” 注1汪」江！”从大门里先癣出来四条恶狗，圊佳我咬。·我一根打狗棍对付不了几方，一条黑狗朝我半光着的腿子上+连就是两口，撕去了我棒子上一条布襟襟，鲜血顺着腿子流。幸婚大里跑出来一个赤者脚的帮工大桕把狗龄升子，把我从地上扶起，怜爱地我快走，但巴来不及了。彭朝应跳了出来，板着脸孔，用拐批指着我说：“‘走阴鬼’的小语子也澉打人了？”话音刚落，举起狗腿就给我两脚，拐杖象雨点落在我的上寒冷、饥饿，无情的毒打，我昏过去了。 不知过了好久，我才醒来，妈树的湘水正一颗-颗地滴在我的脸上。听妈说，是那个好心的汉牍长年大伯钯我背回来的，他还送给我们半升米，说：“你以后衬口，不要到地主家去讨哟！： 一年又一年，我终于长大成人。打短工、当扶脚、拾竿、背盐巴，样样都干，日子比以前好过些了，但“‘走糊鬼’的见了”这个说法，凳成了我一家人的罪称，它一直象蕃蛇一样胶着我们的心。： 一九三五年初，太阳的光辉穿透了层层乌云，毛主席半领的中国工农红军来到了当蔺山区。 徐种恒那带恶霸地主吓得东躲西藏，却义四处散布恐惧，制进谣青，诬蔑红军要杀人放火，是拱水猛兽，雅要是接近红军，·谁就会碰上“走阴鬼”·一样，交上了恶运，不死也会烧层皮。·这狗东西把红军和我们家北在一起，我想这红军一定是好人。红军走建新，过银盆，下马蹄来，又走万寿，过马司，上丫叉去了。我亲眼看到红军战士对穷人和苗家象亲人一样和，·问寒问喂，了解我们的苦难，不拿群众一块柴一根线，他们讲红军 ▣147 ==========第153页========== 是穷人的队伍讲毛生席、共产党领导穷人闹翻身的革命道理。记得，一天有两个红军战土在我们家吃过-一顿包谷饭。红军战七边吃饭边给我们撄龙门阵。当我钉向红牢说起地主诬陷我爹是“走阴鬼”时，红军说，世上哪有鬼神，那是剥削阶级为了廒弄人民，压迫人民，编造出来的谎话。比如说，恶霸地主说他有神灵祐，当我们捉住他时，一枪还不是要了他的廊。神灵保得住他不？不要信他们那一套。-一席话，解开了多年的疙瘩，我心里热乎乎的，痛快极了。·他门临走时硬留下半块银元。活生生的事实，无情地截穿了那帮地主恶霸的谎言。 没儿天，红军打下云庄一大恶精地主曾百万的庄园，升仓分粮分盐的事，象长了翅膀，很快地就传遍了赤水河两岸。于人打欢天喜地，心中升起了脱离苦难的希望。 春风吹化了寒冬的冰雪，也吹开了我心上的迷雾；红军在我心中点起了一把革命的火。我和妈商量说：“我要找红军去。对“去吧，找到了红军，.就限他们“起干，报我们家的.，打倒了地上官僚，我穷人和苗家才有出头之日。”我没想到妈会答应得这么爽快，第二天一早我就找红军去了。 听说红军在白沙，我一口气赶到竹沙，但红军已经并走了。我打听到红率去的方向，又不停脚地踏着红军的足迹往前赶。走民乐，去观文，到镇龙山，奔铁广…赶了十儿犬，始终没有赶上红军，·我兵得又回到核桃湾。但我的心中时刻都想着红军，盼望红军能快快回来。· 不知怎的，没儿天，·我找红军的事，竟被徐仲恒种乡褓长知道了。他们在暗地里设方打条想迫害我，幸喜有个穷乡亲听到风声，.连夜赶来告诉了我，好心地叫我避一避。妈听见了有账不乐 ·148 ==========第154页========== 意说：“我们家的仇还没有报呀？”· “大嫂，留得青山在，愁没柴烧。徐仲恒和保长要向你]下滹手了，…还是搬动个地方吧。” 妈妈眼里闪着仇恨的光，好久设说话，最后才默默地点了点头。夜里，我们一家四口，满怀仇恨，悄悄地离开了核桃湾，拖着沉重的步子，到了陈坪的松林坡。 在漫长的艰难岁月里，残酷的压迫、剥削，多如牛毛的租税、卷役，虽说累损了我的筋骨，但永远也扑不灭我心中复仇的火焰，塔不掉头的希望：·红军一定会回米共产党一定会回来！我们穷人和苗家一定能得到翻身！ 春风吹绿大地，红旗插遍山乡。一九四九年底，当年的红军回来了，古藺解放了，苗家解放了。 在共产党毛主席的领导卜，我积极找入了清匪反霸和土地改革运颈，.在斗争会上，在拆苦会上，“走阴鬼”这个罪恶阴谋终于揭穿了。人民政府给我们)大穷苦人民报了仇，雪了根，也给我们伸了冤。徐种恒这个万恶的狗地主得到了应有的惩处。我这个“走阴鬼”.的儿子真正翻身当家作了主人。 今年，我这个旧社会“走阴鬼”的儿子，被选为四川省第五届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和火代表一起商量国家大事，这是多么深刻的变化啊1这真是新旧社会两重天啊！ 。149· ==========第155页========== 摊芯的童年 熊少成 每当君到孩子们背着书包，迎着朝附蹦蹦跳跳地去上学，或是节很付核子们同我们老一辈一起参加集体生产劳动时，我就象年轻了许多，跟孩子们一样，心里感到十分甜蜜。心想：在新社会，孩子们的童年是多么幸福啊！可我儿时的苦难遭遇，·却又使我久久地不能平静。 五十多年前，我的老家住在土地湾，租种地主蔺子舟的七地。 三石田土，要交两石狂。他两口子都是烧大烟的“鸦片鬼”。地主婆冷氏，又才牙义狠又泼，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我爹是一个 三天不说两句话的老好人，又瓶一身病，家里全靠我妈一个人撑持。我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哥哥，一家四口，长年过着“糠菜半年粮，海椒当衣裳”的苦日子。还火了藺家五斗粮食的偾。 一九二六年，我还不满三岁。后来听我哥说那年头年干冬，接着义是春垦。我门租种的那点地，连育秧的田都找不到一块。唯一距小溪近点的郢块田又是种的鸦片烟，快戚熟了。这鸦片烟是“母老虎”定死了的。但眼看育秧季节就要晃过，要是再不播种，大春种不上，拿什么去交租？文怎么能还债？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没有法子，爹妈只得忍雅把那块距水近点、约有一斗面积的稞铲了，屏了水，好做秧母田。哪晓得“母老虎”见了，比挖了她的祖坟还衡心，硬说我要断她家的衣禄。她过足ㄚ烟瘾，成 ·150* ==========第156页========== 天骂得白泡直滚，适着妈赔她三石田土的全部产量，估着三天内要还请欠债。妈甩了她几句，她就把我家的衣物、像什掸得乱翻翻的，并且开口闭件喊我们“滚！”爹妈满脸愁云，被逼得走投无路。 第三天早晨，越来没看见妈，我屋里屋外哭喊，爹地不知道妈到哪里去了。他一边咳嗽一边哄着我“别哭”，屹力地把我背起，喊着哥哥一路出去找妈。 好容易才爬上后山，在我们种的最上边…块烟苗地里发现了妈。她斜躺在一堆烟棵上，面前一大堆划烂了的烟半斗，手里耀着划烟的小刀，半睁窘的眼睛，象在发怒似地凝望着苍天，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混和着烟汁早已凝结。我种哥酐悲痛地喊着妈，可是地再也没有答应我们。 妈死后，爹带者哥哥和我，日子更难热了。爹又气又累，常常病倒，拖了几段时间，最后惨死在任家寨的屋著下。哥哥虽说已十六、比岁了，但从小缺吃少穿，长得又黄又瘦，出外帮人当长工，只能混个半饱，怎能养活我呢1为了求生，我孤单单地拖着打狗棍，持起讨饭篮，出外逃荒要饭去了。这时我才八岁多点，漂流在贵州的赤水、仁怀、东皇赞、清池和四川的叙永、古蔺一带。 讨口要饭的非人生活，.使我尝够了辛酸。受尽了折磨。甲戌年的腊月间，我正在贵州的土城一带讨板。接连下了两天鹅毛大雪。我实在饿得雉熬，没等放晴，就钻出乱草堆，挎着讨饭篮，偏偏倒倒地去讨吃。那割脸的寒风象有意跟我作对，…阵更比一阵狂，象要把儿片被麻衣给我撕去。我走了一阵，远远望着半山腰有一茅屋，心想，赶快到那里讨点吃的，烤一会儿火， ·15} ==========第157页========== 暖和暖和身子。可是腿越来越不听使唤，限询一黑，我头栽倒在路边，试了几次都没爬起来，心里着急死了。雄道就这样冻死饿死在荒山雪地上吗？不！我要活下去。不知怎的，“毋老虎”逼死我妈前前后后的猜景，一下浮现在眼前，埋在幼小心灵中的仇和根给我增添了力量，我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我使劲脆起，借着打狗棍的支撑站了起来，跟里燃烧着仇恨的怒火，怒向群山问道：“山啊，你再高也有个顶影南家的苦难啊，就没有尽头吗？”呼呼的林铸好象在-一个劲地回答我：“啊！啊，” 停了一会儿，我拄着讨口棍又上路了。谁知还隔那茅屋百十步远，一个罚身穿得胀鼓鼓，象条肥猪总的小子，在那敞坝边堆雪人，一见我这个衣衫槛楼的讨吃的，便“嗖！嗖”两声，两条大黑狗狂吠着象箭般向我射来。这时，我跑又跄术劲，‘躲也躲不开！幸好手里有根打狗棍，只得背靠石壁打三方，吓得哇哇。可那狗崽子却哈哈大笑，又高声梅辱我：“小苗娃！小讨口子，称打我家的狗，看老子接你哟！”我恨得咬牙切齿，多想冲过去，偿他几棍！但眼前要跟那两个畜性搏头，累得我喘气不藏，眼看招槃不住了。这时来了一个过路的庄稼人，年纪在四十左右， 一身衣装此我的好不了多少。旭边吼边抓起雪团就朝恶狗打去。撵走了那畜性，他才怜爱地说：“孩子，你怎么上这保长家来衬屹哟！今天，要是我迟来一步，那些畜性把人咬死了，他家都不会出来吭一的。快跟我一路下山去吧。”可我哪国还有力气走啊！眼眶里滚出串串苦涩的泔水，有气无力地说：“大伯，我已经两天…没…没吃东西了…”话没说完，就星过去了。当我浑身患到一阵暖和，苏醒过来时，那个衣衫槛楼的汉族大伯还守在我的身边。一看，这里是一个避风的岩涧，洞里有一堆干草， "752 ==========第158页========== 我正睡在草上，离洞不远烧起了-一堆火。那个不知姓名的汉族大伯，满脸焦急，见我苏醒过来，眼里闪着泪花说：“孩子，你就在这里数着吧，我还有急事要赶路。”说着他从腰行上解下一个布口袋儿，“这里还有两个冷包谷粑粑，你皙时填一下肚子吧。”我不知该恁么感激他，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一一句话来。他摸着我瘦骨雠嶙的头和手说：“孩子，以后讨吃，千万别去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到穷户人家去讨，还能讨上一「半碗。”说着把冷粑粑放在我手里，匆匆赶路去了。 岩洞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林子。林中积满了自雪，北风呼呼叫；卷着臂花乱舞，搅得天地灰蒙蒙。我在火边烤了一个包谷粑，儿口咽下去，觉得肚县仍然空空的，于是又拿起一个，可心里却告戒自已：恐着点吧，要是明天讨不到，又吃啥呀！翻来复去程了儿跟，才下了狠心，把粑粑放到时饭篮里，用那个缺碗紧紧地扣住。 夜里，我不敢闭眼熟櫣，尽管在涧口烧了堆火，也还得褪防着吃人的野兽。豺狼豹子常在阅国山林中嗥叫，使人毛骨悚然羊、野兔的叫声，使人背心里一丝丝发凉… 过了几天，天放晴了，好多天不见的太阳露出了笑脸，山风也没有那么刺骨了。我这个已过了两年讨饭日子的苗家孩子，满过了十岁。我仔被盼着快些长大成人，那时我就能干活，挣钱趷饭，要去问“母老虎”讨还命债，报仇雪恨…我挎着讨饭篮，拄着打狗棍，走在山路上萸美地想着。猛然间，一阵急骤的枪声在不远的地方响起，打断了我的思路，赶忙找了个岩洞隐蔽起来。 枪声，一阵拙，一阵稀，不过了儿个时辰，才渐渐平静下 ▣1534 ==========第159页========== 来。得四处乱扑腾的小鸟儿，又瞅擀婚喳地在林中跳米跳去觅食了。我刚打算走山若洞去讨点吃的，两个端着枪的兵过来了，我心里一楞，啊，兵！赶快躲开的好。前不久，就碰到一群兵，把一个比我大一点的衬板孩子捉去给他们]挑东酉。我一转身叉退回岩词。可是，我早被那两个兵发现了。他们还在十几步远就问：“什么人？”声音不大，也不象上回碰到的那样凶，但却很威严。我仔细一看，样子很和善，帽子上有一颗五角星，眼里闪着机警的光走过来。我胆子大了些，但手里仍紧握竹棍回答：“讨板的。”他们见我这个样子，便提着枪走过来，和地说：“小兄弟，别怕，我们是红军。”他们扫了一限岩洞，又看了看我那空空的衬饭篮子，其中一个抹了把眼泪问我：“小兄弟，这就是你的家吗？” 我舞惑地望着他们，没言语。上回碰到的兵凶神恶煞，动辄打人骂人，今天为什么这两个兵说话和和气气？见了我这个小讨饭的还抹眼泪？ “我家也有一个这样小的兄弟讨饭去了…”抹泪的那个兵小声说，好象是对他的同伴讲，又象是自言自语。 “小兄弟，你饿了旺？走，跟我一路下山去吃饭。”另一个说着，我听不大懂，只是望着他同情的目光出神。 “你在这里汝哨，我带他去吧。”抹泪的兵向他伙伴说，回头又对我说：“小兄弟，我们走吧。” “不去，我会去向穷人讨。”我偏强地国答。“我们就是穷人的队伍呀！” “穷人的队伍？穷人还有队伍？”我可不懂了，大睁着眼睛 问。 ·I54" ==========第160页========== “有啊，就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学的中脚工农红军。”毛主席、共产党是哪个？”好新鲜！我赶忙问道。“就是领学干人闹革命的。红军就是打士蒙恶霸的…”“要打‘辟老虎'不？”一听说红军是打土衰恶霸的，我也不管他们晓不晓得就大胆地问开了。两个兵一时没养清楚，但看我眼里噙着相，闪着仇恨的光，使又问我：“你说的“毋老虎'是哪个？” “道死我妈的地主婆！” 要嘛！红军忧是要推翻反动阶级的统治，打倒那些吃人的地主老财，打倒贪官污典！” “就是要让穷苦兄弟都过好日子…” 两个兵说了一长串，我听得倒懂不懂，心里却充满了喜悦希望，觉得颜时长高了一长节，拖着棍子大声说：“走，我领你们去收拾那些吃人的豺狼！” 我随同一个红军战士下山去，吃了饱饱的一顿板。晚上又在铺着谷草的地辅上，甜蜜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红军要出发了。他们叫我回到家乡去。我哪里有家呀！他们前脚走，我后脚跟。从贵州的土城过赤水河，到太平渡，去扎西，走茅台…追不上前面的，我又跟着后面的，只要是帽子上有红五星的我就跟着走；·帮着红军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当红军打开地主家绅的粮仓、盐仓，分粮分盐给干人时，我也去帮忙递送。那时，我真说不拙来有多么高兴。后来到了可贝，住了儿天。一天其晨等我醒采，红军已元彭无踪了。我横了，爬起来 一看，身边放着一小口袋米、两件透好的干净衣裳，衣袋里还有 155* ==========第161页========== 两块银元。.我摸了摸米袋，捧着两块白花花的银元，眼里淌着热泪，心里喊着红军、毛主席、共产党，伤伤心心地哭了一阵。我抹着跟沼，把两件衣裳一捆，银元揣在贴心的衣襟虱，将米袋一背就追赶红军去了。 一连三天，我也不知赶了多少路，脚都走肿了，始终设看到红军的影子。可是红军、毛主席、共产党闹革命打土蒙，却在我心里刻下深深的印记。 红军走了，我又四处流浪。 一天.我来到赤水河边的一个渡口，一个身披蓑衣撑渡船的老大爷，尾我瘦得皮包骨头，很是同地叫我上船。过渡时，他问我从哪垫米，到娜里去。我充满希望地说：“找红军去。” “啊1·”老大爷一听说红军，便满脸喜气地说：·“红军好啊！” “老大爷，你见过红军吗？”“见过啊！”“你渡过他吗？” “渡过。渡过。”老大爷的眉毛眼腈都笑了。 “河那边王家烈的“双枪兵”到处糟蹋人，.要去讨吃可狠猫哟。”他接着告诉我，眼顿时燃起了怒火。 “不怕，找到红军就会好的。” “他们过河走了好久了，你还能找到吗？”“会找到的。”·我坚定地国答。 老大爷见我阍强的样子，轻轻地说了声“好嘛”，随着瑞刀鼎锅盖对我说：《这里还有一碗冷饭，暂时对付一阵子吧。”我凝望着老大爷，只是说：“不。老大爷，还是留着你自已 ▣156· ==========第162页========== 吃吧。” “孩子，你就吃了吧。”老大爷深情地说着。我端起饭香喷喷地吃起来。船到河心，只见老大爷饱经风霜的红铜色的脸上·阵紧张，使劲地几桡划过了急流，船儿很快就平稳地到了对岸。我深深地向老大爷道谢，阁开了渡口。 一莲几天，我又不知走了多少路，沿途果然见到那些“双枪 宾”到处整得鸡飞狗跳，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碰到穷苦的老年人，就打听红军的消息。我苦熬了两，稍长大些了，怀着“红军总有一天要回来”的强烈愿望，想一边帮人干活，一边等着。有一天，我在一条山路边上，看见两个障包谷草的中年人，使有意地停下来歌口气，试探着问问：“大叔，你们要雇人干活吗？”他们停下手中活，又打量丁我一番，轻轻地摇了摇头，为难地说：“我们都是在帮人家于活路哟！”“啊，你们的老板还要雇人吗？” “小兄弟，如今能雇人种庄稼的少得很。我们这样精强力壮的汉子，象牛一样千活，都只能给饭吃，不给工钱。唉，你…”弛叹着气把话吞回去了。 我的心凉了。要帮人干活也雅啦1 又过了些日子，我走在一个长满小树丛的荒坡上，又褐又截，忽然发现树丛中的刺藤上细测了黄泡，真使人喜出望外。我放下村饭篮，就去摘来直往嘴里填。 “孩子，那种黄泡吃术得哟！”突然的城声，把我吓了一跳。 一看，原来是一个谀牛的老公公正在向我招呼。我呆呆地望着他神，手里捏着几个黄泡舍不得丢。他走拢来看现我的讨板篮，叹了气，又十分关切地说：“孩子，这种黄袍有毒。快丢」1” •157· ==========第163页========== “真的吗？” 在我们这山里，这种泡叫蛇不尝，黄亮亮的，样子看，要是吃了，过不上半个甜辰，肚子就绞捕。你吃了多少？”他说了黄泡的厉害，又焦急地问。 “没吃好多。” “还有办法。你别走了1”说着急急地朝树丛中走去。我觉得一阵心拢，嘴更涩苦苦的，很术好受，便坐在草地上。娜知才坐下去，汗珠就直冒，肚子里啤哗响，象刀割一样痛。我想这下完了。幸好老公公气惜吁吁地回来了。他手里捏了一把不知什么墩叶子，看我痛苦的样子，没顾得说话，就把一个指头伸进我里，在喉头一抠，我便“唯，哇”地吐了起来，直吐得眼晴发花，才觉得好过一些。老公公又忙将那把嫩叶子使劲搓揉了几下，扯一陀塞到我嘴里，说：“快吞下去！”又酸又涩，我接连咽了儿口。老公公又把我的封饭碗来山泉水，让我喝了一碗。一会儿，心里顿觉舒畅，肚子只有点儿隐痛了。 这时，老公公一身馘衣裳都汗湿透了，布满皱纹的险上有了笑容，缓缓地说：“这一下不要繁了。功 “老斧爷…”我万分感激，刚丌中城一声，我说不下去了。他坐在我身边抚摸着我的头，说：“孩子，不要紧了，会好的。为 这位放牛的汉族老公公姓宋，已经七于岁了。亲人被姓万的财主逼死完了，现在还帮财主放牛还偾，住在离财主亡家不远点的 一个窝糊里。当铟谈到红军时，老公公跟我一样坚借：红军总有 ·一天要回来的。只是不同意我去液天瞎找。于是，我丢掉了打狗棍，每天帮米爷爷去放牛，给他拣柴，背水。宋爷爷待我象他亲158 ==========第164页========== 孙儿一样，把我长长的头发剪了，又把他的衣裳给我换上，给我讲人世间的不平事…没几天，我被姓万的财主发现了，籼派狗腿子跑到宋爷爷窝糊里来，假悝惺地说：宋老头，你也可怜，叫这个野小子一起给东家放牛吧。东家供饭吃。…” 光供饭吃？”宋爷爷截住话，有气地问。“这年辰，能供饭就不错了。” “我欠东家的债，这孩子可没欠东家的馈呀！”宋爷爷难过地看着我说。 “小孩子做得了多少事？只不过维你减轻点担子。‘东家有碗钣给他吃，也免得你每天口中挪。” 我听狗腿子这么一说，才晓得宋爷爷每天带给我吃的杂粮钣，是他饿着肚子邯出来的。没等宋爷爷开口，我就答应了：“要得，我去放牛。” 从此，我成了万家的放牛娃。每天，我跟宋爷爷比公鸡还起得卓，天才麻麻亮就得把那二十多头黄牛、水牛赶上山去放牧：太阳不落山，不准赶回牛栏。要是有一头牛的肚皮没胀得象鼓一样圆，我就得不到饭吃，有时还要挨几鞭子。 这年秋天，我患了一场可怕的痢疾，两天工夫就拉得起不了床。狠心的财主不仅不给分文抓药，还骂我御懒不去波牛。好心的宋爷爷每天扯些草药回来煎水给我吃，很快就好多了。可我还没有完全好，宋爷爷又染上了。他年纪大，才拉一天就起不来了。我急得团团转，没有了主恋。盾来按照宋爷爷说的样子，我在山上址些草药，熬水给他服，但病情总不现好转。可恶的管家仍然每天適着我把牛赶上山去。'我惦记着宋爷爷，不敢放收远了，好悄销地跑国窝糊看望老人家，或递一口水，或做一点什么。一天， ·159 ==========第165页========== 太附州编西，我把牛群赶到阴玻，就朝糕榻跑，快拢了，不料碰上那管家，他厉声喝道：大白天朝屋头跑啥子。” “回去看看宋爷爷。”“你怕他死了吗？” “他的病这两天更恼火了！”以往我见了这条恶狗似的管家，总要躲着点，今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边回答边朝窝拥跑。 狗东西蹿过来一把揪住我，.一对眼睛咕得象辋钱大吼逍：“还不转去放牛！要是二东家晓得了，不打断你的脚杆。”一推，差点把我掀倒。 我撑着虚弱的身子不动，眼里然烧着怒火，真想扑上去咬他几口才解根。 管家的狗眼一转，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你去看一下有啥用？快转去放牛。我就是去请太医纷米老头看病。”说着叉动手赶我。 我被他逼得没法，只得回到坡上，天还没黑尽，我把牛赶回栏里，就往窝跑，还隔十儿步远就戴着“宋爷爷”，可没人答应。我几步跳进去，又连喊儿声，忙把松明点燃。呀！在惨淡的松光下，宋爷爷深陷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盯着窝糊顶，我一下扑过去， 一声接一声地呼城：宋爷爷，爷爷…”轻轻地摇着他的肩膀。宋爷爷仍一声不响。我把他柴棍棍样的手杆抬起来放平，试了试鼻孔，还有点气，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哭着城：“宋爷爷”。宋爷爷这时好象听到了我的贼南，嘴唇微微动了两下，可没有声音。他眼角滚出两颗晶莹的润珠，忽然张开了嘴，发出微羽的声音：孩…孩子，红…红军…要，要回…”话没说完就咽了气。我直哭得天昏地暗。 ±160 ==========第166页========== 我满腔悲愤跑去告诉东家。那力老二正在跟管家一起䥽拉算盘，冷冰冰地说：“大惊小怪地叫啥子！死了箍去窖了就是嘛！这老东西欠我的债还没有还清迎！”他头也不拾，ボ叶·子烟杆指着账簿对管家说。 米爷爷死后，我仍住在他的赛橱里。有一天放牛回来，我躺在乱草上，想得很多。第二天起来，我跟往常一样，不露声色地把牛群赶上去放，过一段陡坡时，让那些畜牲挨一挨二地朝前面走，我从后面将·一根捌得溶尖的斑竹签子使劲往一头牛的尾巴下一战，那畜摊“哞哞”地惊叫着，往前猛蹦，一头撞一头，接连撞了好几头下坡去了。我把竹签子丢到刺巴笼里，飞一般翻过出粱，涉过溪流，一口气跑了十儿里，才停下来歇口气。在一块包谷地里啃了两个生包谷，又往前赶。连夜连晚跑了几天，我也说不上跑了好多路程。 一九四五年，听说抗战胜利了，我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回到家乡，意外地碰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哥哥。一九四七年，我门本仙了一家富农的土地来种。这时，国民党反动派疯狂地打内战，地主老财、乡长、保长更加残地敲榨勒索，盘剥老百姓。我弟兄俩跟许许多多干人一样，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更加盼望红军快快回来。 一九四九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来到了占蔺，背年的红军真的回来了。 一解放，群众就选我担任了农协会主任。在人民政府领导下，我和群众一起，积极地参加清匪反霸的斗争。有了毛主席、共产党，我们干人挝了仇，雪了根，分得了土地，又走上了五助合作，人民公社的金光大道。 甲161▣ ==========第167页========== 我盼红军快国来 古占清 一九三四年腊月间，红军打到遵义的消息，象长了翅脑一样，飞快地传遍了赤水河北岸还是冰天莓地的古蔺山区多红军打土素、开仓济贫的故事，象一阵阵春风，吹遍了古蔺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就连我们这个偏僻的小村里，穷盱们只要一避开大绅粮张见金的耳目，就要凄到一起兴高采烈地议论一番。我家的茅苹窝辍和穷得经常悦吊锅的王罕成家那间小土屋，无形中成了穷哥们经常摆谈的地方。全村就只有大绅粮张见奎家的大带常紧闭。 眼香年关一天一天挨近，：“红军要攻打古茵”的风声也一天比一天絮。穷哥们心中暗自高兴，可张见奎家的男女老少却一个个惊恐万分。半个多月来，张见奎和他的管家胡狗少有出门，最近儿天连面都不露了。只听见张家紧闭著的高精深院里，成天“乒乒民乓”响个不停。张见奎这老狗在搞些唯名堂呢？·大家都觉得奇怪。 一天，张见奎忽然传话，要全村的佃户到他大院里昕“训话”。我那时还是一个十儿岁的孩子，张家的狗腿子说，象我这样大的揵娃也要去。 我跟着爹走进了张家大院，只见院坝里已有了二十多个穷乡亲。张见奎垫在院坝正中的一张黑漆方桌旁边。他双猫头鹰眼 *62 ==========第168页========== 晴不停地转动，翘起猪嘴正在说： “…各位御家，据闻，尖军已过乌江，不日将攻打古蔺。共军所到之处，杀人放火，共产共妻，危害庶民…实为我等痛根。尔等乃我多年佃户，张某深为关切。现经全乡绅粮聚商，共谋御敌，速建堡四座，各配牛儿炮一门…到时，尔等悉听身令，克尽职责，守护乡上…”他一边说，一边口沫乱飞。咳了两声，又说：“御敌乃当务之急，确堡不日动工，尔等应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得有误！” 听了张见奎的一派胡话，穷门议论纷纷，鄙弃地看了一眼，便四散商去。我似懂非懂，末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问话倒是听明白了的。 我闷闷不乐地跟在父亲背后间到家里，爷爷问张见奎倒底“调”了些啥子？爹愤愤地说：“要我们穷钿户修什么碉镂！抵抗共军’”。 “抵抗共军？这老狗！川军来，联防队来，烧杀满抢，他为啥屁都不效一个？如今一听说红军要来，他偏偏要‘训话’，.义是造碉堡，又是打刀造枪1” “是啊，老狗还要我们有钱钱，有力出力。”“啊…”爷爷话到嘴边文辅了国去。 过了儿天，张见奎的管家胡狗突然把我爹叫到张家去。张见奎躺在安乐椅上，正在“咕噜咕噜”油水烟。见我父亲 一进门，他扬起头把我爹盯了一眼，劈头盖脑就是一句： 古志儿，你是出钱，还是出力？ 我家老的老，小的小，年近三十了，还没我到年饭米呢，哪来的钱？” 年163 ==========第169页========== “没有钱？”张见奎死死盯着我爹的脸，阴阳怪气地说“没钱？活宝可以变嘛！” “活宝饣》 “我说的活宝，就是你那两条牛！”张见至补充说。 我家祖孙三代共六口，爷爷七十儿岁了，冰雪寒天还只穿了 一件麻布襟襟，妈只圃了块破麻裙，爹和我穿的是用玉米壳壳编的坎肩，我的两个小兄弟，就一年四季都打着光屁胶。除了间茅草棚外，唯一的财产，就是爷爷帮了十二年长工，省吃俭用积攒的一点钱买了一头老水牛，前年冬天下了个崽崽。没想到，张现奎这次对我家起了黑心。 “那可是庄稼人的命根羊啊！”我爹又气又急，声音都变了样。 “哼！你要命根子，共军来了我就没有命根子囉！”那老狗猛地从安乐椅上跳了起来，逼问我爹，顺手打了我爹…斗光，凶神恶煞地骂道：“狗还晓得效忠主人，我看称这个佃户，眼里还有人吗？限你三天之内，交五块大洋来！”·说完，又给了我爹-耳光。 我爹恨得两眼喷火，拳头捏得咕咕响。 一天晚上，爷爷他们都睡了，我和爹坐在柴火堆旁，为五十块大洋发愁。忽然胡狗背了一大背东西，慌慌张张地洶了进来，奶匆地说： “古志儿，我传张爷的话，共军已到白沙，明天就要过琳城。修调堡的战暂时不收。张爷要你把这背东西给他藏好。要是云了，当心称的老命！” 爹揭心·看，原来是腊肉，还有…缽鸦片烟，吓得颧抖着双 164 ==========第170页========== 手说：“朗哥，这，我可担当不起呀1” “称不担当，米必我来担当？称种张爷的地，还敢不服管？”“哪有种地必须藏东西的道理。”我忙插嘴道。 “娃雍家，懂啥子，少多嘴。”我爹吼我一句。转身对胡狗说：“伞走吧！我头在担当不起。” 这胡狗原名叫胡够，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自从当了张见奎的管家后，越发凶恶。年穷人面前充主子多在主子面前却象条哈巴狗，于是人们都城他胡狗。他见我父亲硬不接东西，便收起那付凶相，咧着嘴笑嘻嘻地说：“古法哥，你不想想，硬不干，要是他把土地抽回去另外招佃，看你一家怎么过？好了，好了，现在我俩商量商星，你看藏在哪里稳当点？” 爹还以为胡海是好意，犹豫了好一阵说：“只有藏在菜子岩上。” ·“要得，要得，半不宜迟，那你今晚上就动手。”胡狗说完，就急急忙忙消失在黑夜中。 胡狗走后，我说爹不该答应。 爹叹江气说：“得罪不得啊，我们租种着人家的地。孩子，快去把那口大锅捆上。” 做啥子？步 “到时筷你就明白了。” 我和爹连忙摸黑上山，卷东酉煎在菜子岩，邦上大钢，盖上乱草，就急忙忙往回走。这时，我眼前突然有个照影一闪，就钻进了密林。我忙说：“爹1有人。.” “娜里？在瑯里？.不是看花了眼地？”爹紧张地问。“当真有人，在那棵青㧏树背后。” 165・ ==========第171页========== “那你照样朝前走，我从那边过去看看到底是谁？” 按照爹的吩附，我继续朝前走，不一会托，传来了爹的声音：“啊，是胡狗，你也来这里？” 突然喊名姓的问话，象倏地一声巨雷，胡狗惊呆了。过了好一阵，他才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放心，才来香看。” 爹啊”了一，投有再说什么。 东方发白不久，红军真的来了。队伍拉成一条线，好多好多啊！ 我和爹都躲在对门山上树林里，透过密林仔细盯着村里的动静。因为我们隔得近，所以红军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人家户的院子里、檐坎上，到处垫满了人。除`了张家大院外，没人进千人的家。我家口有不少红车，有几个背靠背象在打臚睡。快响午」，仍没见有什么杀人放火，也没见朴么抢东西的事情发生，悬起的心渐渐平利下来。我说：“爹，我看这些兵和那些川军、联鞍以象有点不同哇！” 爹没有立即回答我，只是说；“是象不一样，不过，看看再说。” 一会儿，红军开始做饭了，锅是他们自已带来的，我家屋输下本来堆得有柴，他们一根也没动，都到背后山上去捡。我总党得奇怪，就对爹说：“我下山去看看。”开始爹横顺不准，还说：“批上的兵我没见过好的。”我说：“你看嘛，这回来的兵不同啊。”爹才勉强答应，不过还是要我隔远点。我绕到家背后，只见红军帽子土缀着个红色的五角星，衣领上挂着两面小红旗，一个个有说有笑，打的打草鞋，补的补农服，有两个还在读什么书。有个辂腮胡的高个子，胸前拴块白周 ·166- ==========第172页========== 腰，·又是挑水，文是煮饭不久，镞熟了，撒发出诱人的香气。我垫在一个土坡坡上，看得入了神。忽然那个高个子叫着“小鬼”向我走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我怯生生地想往后退，别的儿个红又在一边向我点买，投有一点恶意。于是我胆子大起来了， 一指一步向红军走去… 开饭了，高个子红军晋豌喷香的大米饭塞在我手里。看着白自的米饭，眼泪一下模糊了我的视线。十几发了，我没吃过一顿白米饭，我地没见过爷爷和爹吃过这样一顿白米级啊？我激动地对红军说： “红军，好人啊，苗家的亲人！” 我们都是干人，是一家人。红军打倒蒋介石，打土薮，分阳池，解放全国受苦人…” 我心里高兴，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带家的山歌：不是画厝不唱歌，不是苗家不打话。不是蜂儿不采蜜，不是亲人不爱他。 我和红军一块吃，一块住，一起摆龙门阵，半天工夫，我斑象成了大人，明白了好多事情。 傍晚，我上山把爷爷、母亲和两个弟弟都找了回来，就是没有找到我爹。 第二天，红军开走了，我们一家和许许多多穷乡亲把亲人送出寨了，·一直送了老远老远。 爹回米了，听我给他讲完红军对我们·家的情景。爹惊异地问：·世上真有这样的军队？ 167 ==========第173页========== “是的，'已经有了。他们还要回来，要为苗家报仇，要分田分地给我钉种。·千人要当家作主。这个军队是毛主诺领导的,功 爹象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激封地城了一声：“毛主席红军！” 红军走了，可是红军从此在我打穷人心里扎下了根。几天来，“红華好”成了我们松林村里谈话的中心，王绍成的那间小土屋更热闹了。·“红军是毛主席、朱总可令的队伍！”王绍成手舞足蹈，越说越扎劲：“这红军是神兵下降，个个长眷飞毛腿，日行干里，夜走八百，专打蒙绅恶霸。有了这样的神兵，我看要政朝换代，干人扬眉吐气的日子快来啦！”说得人人揎开粮笑，讲得个个哈哈震天。 这些流传也被绅粮张见奎知道了。红军走后的第三天，他和胡狗跑到我家恶狠狠地说：“称们到处讲什么红军好，我看好个屁。” 我对他说：“红军对于人就是好！ 干人1干人！老子还奖叫你干！干！干1”张见奎阴险毒辣地说。接着瞪起鼠眼，咬着牙间：“我的东西呢？快给我交出米！”说完扭头就走。 胡狗这回站在旁边，一声没哼。随即露出一丝狡猾的奸笑，也跟着他主子走了。 我和爹急忙往山上跑。走拢一看，东西不见了，大锅披掀翻在地上。爹惊叫了一声“我的天哪…”就瘫软在山坡上。 天上，乌云密布，眼看风雨要来临了。 挨晚，四个乡丁背枪挂弹，森着绳索上丁来，不问长短就把 168 ==========第174页========== 爹和我一齐捆了，押到麻城乡公所关起。外面大雪纷飞，屋内寒气浸骨。·幸好我们穿着红军送的衣服，我和爹紧紧地挤在一·起，才稍微暖和一点。 天刚开河，张现奎提根捞杖，在几个乡下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古志儿，把东西交曲来1力他瞪着酸说。 “东西曦在哪里，胡狗也知道，为哈子单问我家要？”我直杠杠地答了一句。 “哼，老子交给你家的，就要问你家要。”“我们没有拿！”我高声纠城着。 张见奎恶狠狠地说：“你们今天一个红军好：明天个红军好。东西到哪里去了？不交出来，·叫你知道锅儿是铁铸的，我的棍子也是铁打销。”说着举起那根哭丧棒向我打来。 “住手！”爹大吼一声，一把抓住拐杖。同时无比气愤地说：“蜜蜂是粮蜜的，苗家爱它与画眉会目歌，苗家喜欢它。红军是干人的队伍，所以千人都说红军好1” “啪，啪1”一个凶狠的狗腿子猛地打了我爹两耳光，一边打 一边问：“红军好不好？红军好不好？”爹逼视着乡丁说：“红军不好，你们好？你们坏事干得好1” 乡丁举起枪托，高叫：“还说不说红军好·”我和爹同声说：“红军好！毛主席好1”张见奎勃地神出他的在槽，在空中舞了两下：“反了1苗人反了1” 关到第八天，爹带信找村里的王绍成，请他想想法子数我科出米。 王绍成是汉族干人，家里很穷，为人正直、意爽，能言善 。169 ==========第175页========== 辩，常为干人打抱不平。： 王绍威接信后，便去张见奎家，·张爷，绍成我来求你一事。” “请坐，有事好说。” “听说古志儿两父子触犯了你多被抓关押？”“他盗我东西，还悄动梦里，讲什么红军好。” 王绍成微微笑着说：·“盗你东国？好的说不坏，坏的说不好，嘴能封得住？事实不饶人啊1” 张见奎所出味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我的东西？” “东西？胡狗摊道没有责狂么？” “称…你…关你屁事！”张见奎动火了。 “大路不平勞人铲，干事情总得讲个理嘛】”王绍戒冷冷地说。 张见奎大叫一声：“非赔五十块大洋不可1炒“五十块？你不嫌少？不管怎样，人我保了。：” “人算你保，五十块大祥就找你王绍成要！”张见套吼着说。 我们出来后，张见奎三天两头追要五十块大祥。正月卡五那天，.张见奎花天裤幽过完了大年，又打发人来叫我父亲。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瓶春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张家大院。夜，静静的，张家大门口，亮超了一盏孤灯，.门上的虎口张开血红的大哦。父亲抬头看了一眼，不禁打了个寒臻。 张见奎躺在安乐椅上，见我爹进去，喷着酒臭问：“古志儿，五十块大洋办齐了吗？炉 *170 ==========第176页========== 《我身上：的儿根老骨头已经榨不出油了！” 张见奎呼地一下弹了起来，·神长脖子问：称那活宝变了玛？炒 参的头上象响起了一个炸雷，头一阵轰响，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张见奎，称心肠毒啊！挽圈圈、编套套，还是想活吞我的两条牛！”父亲心里骂着，嘴上还希望有点转机： “牛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啊！你行行好吧」” “放你门出来，不就是行好了吗你不出款：又不赔钱，重新关起那还不容易吗？” 两个乡丁象听到正子唤狗一样，江征地叫道：“把这龟儿捆起！” 这时，管家胡狗从里尾钻了出来。他假作求情地说“占志儿会把五十块大洋办齐的。张爷，今晚饶了他吧！”回到家，爹急得团团转，妈气得坐在草凳上哭。爷爷打起火把，走到牛倒，摸一摸心爱的牛儿，倒在牛栏上：，长吁短叹。我满腔怒火地对爷爷和父亲说：“不要哭，等我拿刀去把张见奎杀了，奢他还要不要？” 爹急忙说：“要不得，杀了，你往哪里走？”“当红军去1” 爷爷说：“不行啊，人家财粗势大，哲时器一下吧。”爷爷和爹明知道张见奎对我们干人热爱红军，根之入骨，也晓得张见奎耳就想把我家两条毕吞掉，但奈何他不得。如果这五 十块大祥不交，他一要撵我们走，二要把地收回，往后的日子就更无法过了。只得忍捕把两条牛齐卖掉，得了五十一块大洋。钱祚备好后，爹告诉了王绍成。王绍成叹了廿气，说：“古志 17万 ==========第177页========== 哥，你不孩卖两条啊！”爷爷说：一条牛卖的钱不够数哩！”王绍成想了一想，说，“钱只能给他二十五块，剥下的你留下做牛本。” 爹忙问：“那能脱手吗？” ：“到时候，你们听我的就是了。”王绍成沉着地说。我们父子同王绍成一起去到张见奎家。 王绍成提起装大祥的小棕口袋，大摇大摆地跨进张见奎的屋子。·张见奎一见，便把那双眼请死死盯着小棕口袋。 玉绍成把袋子往桌上“胱噹”一放，在一个圆凳上坐下。张见奎按捺不住贪馋的心情，急问：“五十块大洋办齐了吗？” 王绍成说：“干人爱牛刻命，张爷爱钱如命，哪有不办的道理！功 “那就把钱拿来，你这个担保人就没事了！”张现奎想早点收场，把人撵走。 “钱给了称，你就不会找我了。可是古志儿一家，设有生，种不下庄稼，能忍心么？” “那我管不了！” 王绍成从坐位上站起，斩钉截铁地说：“张爷，今天我把话讲明白些，这明明是介冤案。冤案，冤案，一家一半。大洋只能给你二十五块。” 五十块大祥，一个不舶少！”张见奎跳了起来。 :“,“那好，钱我带走，人交给你。干人没法活，命总有几条。到时候，‘我王绍成就叫众乡里给这父子一人申绳就是了1”王绍,成说完，提起棕口授，车身就走。 .172· ==========第178页========== 爹对王绍成把手一挥说：“绍成哥，你走吧1我们没钱，可有命啊！” 事情发展到这步，张见奎知道王绍成为人厉害，说得出就办得到，只好改口说： “好、好、好！看在主绍成面上，让一十五块。但要讲个条件。力 “朴么条件？” “从今以后，不准煽动乡里宜扬红军。否则，就是通共反国，送官问罪！” “红军好还是白军好，于人有目共睹，红黑分明。红军爱干人，白军欺压干人多红军公买公卖，白军估吃葫腺；红军秋毫无犯，自军奸淫掳抢。如此事实，称虽能把人的嘴巴封得住，能把人心封得住吗？你要送官问罪，全村干人都说红军好，你能把这么多人都送宜？都问罪么？”王绍成不慌不忙地说。 “往口！快，快把那…那二十五块大洋拿来。”张见奎义气文急。 王绍成“哗啦”一声把钱倒在桌子上，张见奎神手就抓。王绍成用手一挡说：“且慢！我王绍成东奔西跑，为称调解，家里锅儿揭不开了。对不起，张爷，要‘借’儿个钱买点粮食。”边说边数了十二个毫子放进自己衣袋里。 张见奎干瞪着跟，嘴巴颤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忙把剩下的大祥赶快往面前一搂，数了数，只有二十四块了。他口吃地说：“你…你们滚，滚！” “别忙一”王绍成拖长声音说：“人是铁，饭是钢，在这里说了大半天，肚皮饿得咕咕叫，还要麻烦你煮顿响饭吃。” ·173 ==========第179页========== 我爹万没想到王绍成还提出吃饭问题，心想只要给二十五块大祥脱得到手，就好了。便说：“我们一一”活没出口，王绍成接过去说：“对啦，他们两个人被你关了八、九天，肉都掉了几厅。人拖倒了，你那地方也做不好，所以还得麻烦张爷煮块腊肉绮他们补补。” 只见张见奎鬼脸一变，见风来个面上光，把尖嘴一咧，随即挂着假笑说： “乡里乡亲，主客多年，嘿嘿，没关系，没关系。”随即就叫管家安排。 胡狗走出去一会，王绍成向我嘮一嘮嘴，我销悄到厨房一看，联的肉正是莱子岩上戳的，肉上被刺划破的痕迹还在。可张见奎是不会认账的。再说还种着他家的地，明舞是被张见奎暗算了，也只好忍气吞声吃这个哑巴亏。 看着这些不平的事，面对张见奎这些吃人的狼，我们更加想红军，盼红军，苗家的心紧紧地和红军连在一起。我门经常望着红军运去的方向，吹起动听的芦笙，盼红军很快地回来。 一九四九年，终于盼来了当年的红军一中国人民解放军，盼来了毛主席、共产党，勝来了个红形形的伟大的社会主义额中画。 ·174▣ ==========第180页========== 斗“黑狗” 杨正发 “我昨天才交了修路费的呀1” “我老大上介月才去了，怎个又要老二去？”“保长，我们家男人都去修路，这庄稼怎么种哟」”“我们一家老小吊命粮都没有一颗了，哪里还拿得粮交去修路呀！” 中下1n: 海螺堡-一片悽怆、怨根的喊声。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国民党反动派前方不抗战，在后方却高城为了打月本，要加紧修通川額路。那些乡长保长在绝方上，以“有钱出饯，有力出力，为国效劳”作幌，趁机敲榨勒索，大发横财，整得村村寨寨鸡犬不宁，怨载道。 小我十九岁郑年，也被狗保长韦吉周通上1滇路去当民工。滇路上更是-·片悽惨的景象。当时流传着这样一支歌： 川澳路啊，穿丛山提起修路真伤惨。男的被逼修路去，妻儿老小云讨鲸。 十个去了九不闾，死在路旁设人管。 "175" ==========第181页========== 乡长保长发横财穷人血汗全榨于。 川滇路啊，坡坎多，:于人修路苦情多： 一天两顿沙子饭，皮鞭赶做牛马活地当床铺天作张，盖的树时草花砣：谁能熬到略修好不死也脱几层壳。 指定我们保的民工修筑的这段路，在雪山关前，全是悬崖绝壁。.人削都说：“害山关.雪山关，雀鸟难飞过，猴儿不触攀。”这里工粗特别艰巨，·成天雾濛谍的，气获恶劣，风霜雨蛋，：变化多端，一年当中有三、四套月太奢封山。·在这發嘴上当雌王的是保长有吉厮。这家伙阴险毒辣，十分凶横。他常身穿黑绸大掛脚套长简黑皮靴，一根乌黑的马鞭时刻不离手，黑漆获的三角脸上，嵌着一对短豆眼，长年充聊发红，一张嘴又尖又长。民工们说他是眼红心黑狗嘴长，还铪他取了个“巢狗”的绰号。在第路工地上，“黑狗”每到一处，不是踢这个脚，就是訕那个几鞭，随便骂人更ě常有的事。更恶毒的是，他在一天两顿饭耳加沙掺糠，从中越扣粮。园工就更活不下去了。.· 见到这种情形，我常愤愤不平。 一天，全葆民工在杨吉安、李照方二人带动下，纷纷议论开了。“‘黑狗”太可恶，去收粮时用大斗，在这里给我钉做饭，却 *寸6。 ==========第182页========== 用小头。” ·:“还有，民工本来月-换，可是他龟儿子却说：要换，除非死来四脚朝天！’你们看·他的必肠有多歹毒。” “去告勉龟儿子一状！为不知谁说了一句。“柏惹不起，告不翻啊！” 我说：“惹得起也惹，惹不起也惹，反正现在这样下去也活不成！” 就这样，我们趁“黑狗”不在的时候，全保大多数民工联名，向摩尼区署递了张状纸。 :儿天后，区署派人来传讯，要我和杨吉安立刻就去。吉安大哥有些疑虑，小声对我说：·正发，区丁咋个没叫“黑狗”去呢？”我说：“区长可能要先盘在盘查实情泗？”于是，我们也没有多说什么，便随区丁一块儿到区署去了。 将到区署门口，却看现“黑狗”的患子一手抓住一只大辞鸦， 一手提着两瓶酒钻了进去。我心里一沉，“难怪区丁不传韦吉周，原来他龟儿先派人来了。” 区丁把我们带进区署后，獬了多久，区长才迈着四方步子进来。 “杨正发、杨安！”区长装腔作势叫了两声。“安！”我俩同声答道。 区长板起面孔，闪着按黠的眼光说；“标们告保长韦吉周过邦芪门口粮、专横跋鹰、欺压民工，可有证摇？！：” 保长韦青周大斗进，小斗出，在钣内掺沙加糠，·名收三餐粮，给两顿吃，这不叫慰扣口粮妈？”我说到这里，吉安哥接着说：“他不顾民上死活，想就打，开口就骂，这不叫专横跋启、欺 。77· ==========第183页========== 压民工吗？要证据吗，我们联名上告的儿个人都是人证…” “哼！”区长凶相毕露，脖子上鼓起青筋厉声说：“称们煽动闹事，破坏筑路，岂有此理！” 见到区长这付蛮横摸样，根本不昕我们说话，首般粗护“黑狗”，还给我们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我十分愤恨，连机带剌地顶了过去：“我们是干人，·没有肥鸡婆，也没有老辖酒，义没有钱，当然没有理了1” 区长一听，恼羞成怒，扯起破嗓子连吼：“快罐出去1出去1”区丁把我俩雅出了区箐。 ·回到正地上，千产人们都关心地问这问那。他们听了，个个咬牙切齿。“黑狗”呢，这一下更神气了，逢人便“螺嘿”地奸笑，“哼！告我，老子的探长照样当1能把我怎么样？” “黑狗”对民工门的鞭打、慰扣，比以前更凶更狠雪出关前的惨叫声、呻吟声，从早到晚，终日不绝。 韦声周这家伙寻事生非，无事找岔，猖狂地对民工进行报复，这就更激起了我们的愤怒和仇恨，不满的情绪就象一包炸山的火药包即将然烧爆炸。大家商量一阵，决定：概然祸已经惹下了，我们的日子横顺都不好过，不如于跪告到县衙门。 也有人担心说：“这官司恐怕难打算耀，我干人无俄无势，咋个去打啊1” 我一口接过说，“不管打不打得赢，.我们不能坐着等死！”“对！对：.告他狗杂种1”儿个人同声贼道。 很快，我门义向县衔衙门递了一张状纸。同时联络所有的干人，大家团结起来，：反对“黑狗”打人，反对过扣口粮，上下配合。儿天后，：县里果然来人，把“黑狗”带走了。后来县衙门宣布韦 ・178 ==========第184页========== 吉周停职一个月。狗保长被停了职，大家也离兴了一阵子。不久，“黑狗”又重新上台当了保长。那时，我已从滇路闻到了乡里。韦南周对我恨得要死，专门拉我的壮丁，派我重重的捐款，整得我不敢回家。 深秋的山区，阴雨绵绵，灰情的云层象大黑锅扣在寨子的上空。老天也好象有意和我们干人作对，跟我这个有路不敢走，有家不能归的人过不去。白天，我只能透过密密的林子望望我那矮小的茅屋，饿了，摘几个野果充饥；搁了，捧儿把清泉水解褐晚上，我只能限蛇虫作伴。睡在湿璃腕的野草堆里，还要提防野兽的装击。“黑狗”还经常搜山，派人扼守道打，总想提章我。这个吃人的疯狗，非把我置于死地不可。 一天晚上，细雨濮濛，秋风瑟赛，天也愁眉不展。忽然，娌在急匆匆地爬上山来，脸上布满阴云，眼里闪着泪我，哽咽着说：“我近来常常感到精神恍惚，行动也不很方使，看来快临月了，家里别说大米，莲包谷都没有一点。怎办呢？”她的每一句话，就象一根根针一样，扎得我泪花直漩。这时不由得想起我父母离开人世时，我才十二岁，弟弟八岁。煙在呢，也纹仅只有九岁啊：那时她母亲死了，她多在外面流浪讨日去了。如今我们有了孩子了，可是他还没有出生，就活不下去了…我想得很多，可是事情又逼着赶快想出办法来。我想家里唯一能变点钱的，仅有一头猪，看来只有把猪卖了买点粮食。这样，我才不得不趁这风雨黑夜悄梢地回家。不料“黑狗”早已带着一秋人把我的房子包围得紧紧的。我怒极了，将随身带的一把斧子握在手里，对我家穿鞋的说①： ②穿鞋的：期妾于。 .1790 ==========第185页========== “我找这杂种拚了1”她却-一把抓住我说：“不行啊，他的人多，你这是找死！”有家回不了，我把斧子狠狠地一下砍在“一根树子上，仿佛这根树就是那杂种“黑狗”。 韦吉周属里泾外搜聋遍，发现我不在，家里也没有啥子值钱的东西，竟把我那头猪生拉活扯地抢走了。 ：我的妾子气得发抖，仍紧紧地把我拉住，生怕我按过去跟《黑狗”拚命！我两眼喷火，强压心中的仇和恨，回头看看萋子沉重的身子，咬着嘴唇：一声不响。心糕：现在与“黑狗”硬拚，也不是办法，但也不能老是东撒西躲啊！这样下去，怒怕我那间破烂茅屋也会保不住。不禁自言自语起来：“不奶先下手为强，叫他‘黑狗”也知道我杨正发的岿害。功 “你说啥子？”鲤在吃惊地问。 “我想写张飞黄？①来警告黑狗”。为“惹不得哟！” “牠晓得是娜个写的。”“谁会给你写？” 是呀，我是一字不识的黑跟晴。娌在这一问，倒使我很快地想起与我一起修路的马怀宣。他是苗家，又识儿个字。联名告韦吉周性有他，找他一定能行。我很有把握地说：“这个我有办法。”我对娌在安慰了几句，让她先回家去。 我一口气跑去我马怀直，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他一听，唉呀一声，说：“你这飞黄”就等于‘告示’◆从来只有宜府才出‘告示岭！”那时我还不懂“告示”的意思，使急急地说：“管 ①#飞黄”：即白头站子 *.180 ==========第186页========== 他宫不官，狩不府，·这回就写我们千人的告示吧。”马怀宜没多说朴么就同意了。 第二天，关星桥头的石碑周围聚了一推人，渐渐地，人越围越多。人丛中有几个识学的在念： 韦吉周，黑心狼，干人提起恨断肠。派粮派款乱林丁，修路贪污扣口粮事敲榨勒索花样多，黑夜还要抢褙羊。 “,黑狗”“，黑狗”再狷狂定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还要烧你的房」此佈！ 予人 民国二十八年九月 人们边念边听，鬓时间就纷纷议论开了：这些说的是真的。”“韦保长迟早要倒锥。” “这‘黑狗”作恶多端，该整一整才好！”“海，还真有不的死的！”“说一说有好大的用？” “应该城“黑狗”这家伙来看看1” 锐也凑巧，那天“黑狗”也赶场来了。这家伙老远就看见桥头有一堆人围着石碑，比手郊脚，嘻嘻哈哈，议论不休。他心中 ·181= ==========第187页========== 狐疑，忙喊跟在身后的一个保'扩去看看。那保丁急急忙竹挤进人群一看，嘴巴一张就闭不拢，连忙钻出来跑到“黑狗”前，结结把世地说：保…保长，告…‘告示’。” “是省府的，还是县府的？”“黑狗”不介意地问。“是…不是…”保丁“是”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来。“黑狗”狼嗥殷艳叫道：“真是个无的东西！连个‘告示都看不清楚1”他嚎着，提起鞭子气咻啉地向人群第去，人围得水泄不通。他吆吼着：“滚开！滚开，让我看看！”旷到这声怪叶，人们才发现是“黑狗”，暗目笑着闪开了。“黑狗”骷起 一对充血的“二五”①，盯着石碑上的“指示”，立刻面色铁青，脖子上青筋鼓胀，吡牙裂嘴，扬着鞭子跳了起来： “这一定是…是…杨…干的！给我抓…抓起来！沙这一叫，反使更多的人跑来看热闹，把那小桥拼得满满的，连那里的田坎土边都站满了人，有的还哈哈地笑出声来。“黑狗”象挨了一顿棒棒，判唤了一阵，这才赶忙命令保丁去把“告示”撕掉。可是那保门横撕顺扯都弄不掉。“黑狗”越看越着急，牙齿咬得格格响，豆子般的汗珠从他三角脸上不断地液下来。他“妈的”一窜过去，伸出爪爪抓起来，也只刨了儿条路路，还是没撕下来。又掉头声嘶力竭地一阵吼：“不推看！不推看！”可是谁也不理，大家更笑个不停。这家伙简直象一条受伤的野狗，“汪汪”叫着，一下窜出人群，本想跑到水田边去抓把稀泥把“告示”抹掉，谁知心慌意乱，“扑通”一栽到田里去了。等狗腿子把他拉起来时，已是满身稀泥，水水汤汤，流流滴滴，狼 ①二五：即限睛。 ◆182· ==========第188页========== 狈透了。老远都还听到他妈呀娘的脚哦出。 “黑狗”在桥头看《告示”的事象一阵风似地飞遍了四乡。干人们党得出了一口气，间时都提防那条蔬狗胶人。 我也不得不更加普惕着。白天术回家，晚正，等到下半夜了才回去，不等天亮又钻进山林里。就这样，我昼伏夜出，与“照狗”周旋，多少能帮助家里做点事情。· 烂心烂拼的韦吉周自从看了“告示”，深怕进山吃亏，就是带着余把保丁也不敢常进汀了，便变着花样整我。.他表面上再没有搜山查满，但在我的茅屋周围仍经常派有梢的。家里该种的没种，该犁的没犁，笋鞋的眼下又上不了出，我又不能白天露面干括，寒把人急死了.。我只得腴紧牙，大着胆子，乘着月光，披着星星，田种地。在那夜深人静，鸡不料，狗不咬的时候，往往就是我唠累奔波特别紧张的时刻。 一天晚上，我乘管嚎践的月光，国着腾藏的冷风，过了午夜才开始犁田，聚精会神地想把那块冬水田犁完不知不觉就天亮了。·正待我赶侠收工时，“黑狗”已经带起人把我包围了。卡多个人乡.提刀拿绳，′機醒避眼地站在四周嫩数叫，都不敢上前步。在长期同“黑狗”的周旋中，使我什么时候都提防着。·我原在田埂的东头放了件破麻衣，'衣服下微了把斧子。可是这时我巴犁问西头，没等我把牛潮转头来，“黑狗”叉着两腿，：提着一把雪亮的马刀，高声吼道： 扬正发，起来有话说！” “有话？先把牛放了再说。”.我边说边把牛叫转头，慢慢地犁向藏有斧头的方向。为了麻游黑夠”，我迪犁边对牛儿唱起了喵家山歌： ·183 ==========第189页========== “牛儿乖，牛儿乖，竿人的牛儿出苦差。自天累了没吃饱，晚上没屹又下田来。华儿吃草我吃糠，我们的命运天安排。牛儿好好等着我，杨正发去了要国来…” “哼，真是个穷作东，在保长面前，·还哼哼帼唱的1”一…个保丁歪着增说。、： “唱！唱！唱你妈的没本经，：述术快给老子起来！”黑狗”又哮开了。 “老子唱歇，关你屁事！”我随着L步跳上围坎，站在溅有 斧子的破麻衣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厉声喝道：·“姓韦的，要找我说话，就过来，这里宽散些！”. “黑狗”顿脚挥手赶保丁，.吆喝他们上前来，.可是那些保丁乱嚷乱叫上，一个个缩手缩脚，进三步，退两步，·你推我探，都不愿走在前面。我一看，心里好笑，嘴里也有话了：·r·`“哈哈…你们婆不过来，我可要跑罐。为 这个老奸臣猾的东西，：虽说手里提着明晃晃的马刀，楔起一付杀气腾腾的架势，可就是不敢主前-一步。：倒是有两个不知死活的保丁，饿狼般向我扑来。·刹时，我球开破麻衣，高举斧子，大明”声。 .：来嘛，·老子正等着你们哩影.” 这一下，有几介就站着不动，：有的转身走了。那“狗现了，也一心想溜。 5: 我一阵大笑，胸中撚着怒火，也想到“黑狗”的人多，不宜硬拚，·趁起牛儿从小路站进了林子。 ::汝过几天，·娌在生孩子了。当我看到用被片片裹着的衡生婴儿，看着虚弱的娌在，心里辨不出到底是甜，还是苦。我默欺地 ·184 ==========第190页========== 经在屋里，娌在眼里挂着泪花轻声地说，“他裔，今晚野鸠可归‘窝了。” 她见我长期来不管雨露风霜，都夜宿山岩，煞夜种地，逝得疲意不堪的祥子，意思是叫我今晚上就不要再上山去睡岩洞了。 / 炮从小和我在一起，不知为我禅了多少心，替我担多少风脸啊。我深情地望着她，'担心地说： “山上的饿狼谁晓得什么时候来拉鸡或羊呢？谁料那‘黑狗？儿时闯来呀？” “我株亮银睛，你拿上打海的棍就不怕了。” :勉眼里闪啻坚毅的光。娌在决心要为我放哨，；要我把斧子放在身边，好好地歡歌。 ：:华采花的蜂儿怕暴爾淋，抱儿的母鸡最怕黄鼠狼啊。”我担心她燕后的身体：“整在屋里也能所到野狗的。 ·娌在一个人静静地整在哔剥作响的柴火边，我便独自到里堡去了。 夜，深沉而宁静，一弯新月把那冰冷的白光撒在茅屋的小窗上。我和衣倒在床上，很快就呼呼抛睡了。：理在一边积麻，一边细心地辨别着-一纫声音。她往快熄灭的火堆里加了两根柴，升起 一缕黑烟，呛人鼻眼。就在这时，窗前发出沙沙的响，·鲤在立刻欲下手围的麻团，机警地出了门，'楷着月光，霜到御前站着两个築影，忙问： ,“哪个深薄半夜做啥子」” 啊大瘦，我打是西庆海的。”一个沙哑的喉咙答话。娌在上前一步，一见他们身穿服，不象住稼人的打粉，·连花追问.： ”5· ==========第191页========== ··“西庆沟的来这里做啥？” “大嫂，我们是躲壮丁的，已经在山上两天没吃饭了。大螋，做个好事吧，修功积德啊。” 娌在一愣神，心里想道：“躲牡丁的为什么穿着整齐的题服章‘身穿二尺五，必定是官府’。再说，既然两天没有吃饭，那为啥说起话来还有这样好的精神？”嬋在断定这两个不是好人便大路说， “你们快走，我男人不在家，家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娌在 一·边大声说，一边朝屋里退。一个家伙跳过来拦住： 哪里走？快把你男人交出来！”顿时，房前后有人在吼。娌在一见敞坝头还有两三个提刀舞棍的。她想城，义不敢喊，不赋吗，”又怕我睡熟了出事。抛情急生智，智出脏大，长声吆喝起来：“啊哨1你门这些人半夜三更，拿着刀刀辊棍，要抢人吗，我们是干人，只有…头猪，早就被你们抢走了。要纸人吗？我男人不在家呀！” “我们就是要抓人，挟把你勇人交出来1”“不交出来，就把房子给她爆了1”“把她捆起来！”·个个狂呼乱吼…… 从在的河话起，我就惊醒了，屋外发生的一切早听得褙清楚楚，我想：“再不出去，那几个家狄要动武了，才生了孩子的娌在怎经得起那样的阵仗？”为了不易被人抓住，我两下脱去了麻布长衣和长牌，只围了一块烂布片片，赤条条地提着那把随身携带的斧头。还没跨出门，忽地儿只电衡的电光齐射向于，我忙说：“娌在快让我一下，不要怕。”我把娌在让进屋，…便脚 ·186+ ==========第192页========== 踏门槛，高举斧头，汉眼喷火，大声吼道： “我杨正发只跟韦吉周有仇有恨，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桡，你们要是不怕死，就上前来1” 这时，月亮躲入了云层，那几只电简已吓得无光了，昏沉沉的院子里，一下子充满着唯杂的声音。 “给我抓住他！“他手头有家伙1” “当心他的斧头I” “把斧头放下，不然老子要烧房子了！”“杨正发，看你今天还往哪里跑！” 我一言不发，充满仇很的双眼睁得大大的，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有几个声音虽然大，但站在门附近的几个黑影卓就输衡溜掉了。“黑狗”仍在惊谎地大声嚎刑： “给我抓住他，卖了壮丁赏五块大洋！” 听着声音，弄清了方向，我满腔怒火，一个箭步飞去，抢起斧子使尽平生气力，劈头就给“纂狗”一不，只听“哎哟”一声修脚。其他几个家伙都被这-一脚声环跑了。我便迅速地同理在国到量里抱上婴儿，摸黑逃往西庆沟去了。 逃到西庆沟，我住在山润里。用棕皮给孩子做衣，用野草为全家御寒。我也曾偷附偷下山帮工，换点粮食回来拌糠加野菜度日。我一家恨在心，顽强地与苦雅作斗争，熬过了设长的岁月。一 九四九年，终于迎来了解放。 渡过漫漫长夜的苗家，最爱那东方升起的红太仰，深受豺狼虎豹威胁的人，最热爱救星毛主席和共产党。 *187 ==========第193页========== 我回到家乡海螺堡，正是走进了+个金光灿：的新世养。毛主席给我们派来了浆人解放军，派来了帮助苗家闹翻身的工作队。我积极参如农会的一切活动，浑身党得有使不完的劲。在清匪反霸中，我亲手抓住了白沙的匪首、.恶霸地主、外号人称“大劈刀”的孙仲华，其是大快人心。领亭上装扬了我，群众选我当代装到县里开会，县里还奖给我两支步枪，二十五发子弹。我大声高呼：感谢总人毛主席1感谢救塞共识党1是毛主席、共产党使我们懂得了命道理，使我们祖祖辈辈的受苦人芈握了钢枪。在县里的诉苦会上，我控诉了罪大恶极的保长韦吉周，激起了到会代表的无比仇根。 从县里回来，我担任了联防队长。府：的担了重了，我的斗志也更赶了。我和联防队员一起，在上级领导下，密切配合獬放军肃清匪楷，打击坏人，斗争恶裔地主，镇压反革命。一次我们在埔捉逃犯、匪首孙吉成时，我负了价，在党的亲切关怀下，得到了解放军医护人员的精小照料，很快好了，我又积极地投入裘轰烈烈的革命斗争。 匪特一个个落网，恶葫地主一个个被捉拿归案，干人们家家分得了胜利果实…膏说一个接一个地飞来，使人欢欣鼓舞。·兴奋的事儿使我久久不能平静。想到书吉周这条恶狼，还没有镇压，总觉得这桩事没有了结。在海螺堡一带，没有哪个对他不切齿痛很。 一天，农协会主任从乡政府回来，他掩饰不往内心的激动，逢人侧说：“好消息，好消息1明天乡上开大会，公审恶霸地主、保长韦吉周：” 人们奔走相告，山由乡湖膳了。 ▣188* ==========第194页========== “老头子，明天走时不要忘了碱我-…持嘿！”老大琅说。“明天你可要早点烧锅煮饭囉！”老大爷笑呵阿地回答。小睬朵、小睐采，个个欢呼雀跃，象欢乐的小鸟，张开翅膀，飞向苗山村村寨寨，传报喜讯。 受苦人互相勉励着说：打蛇要打“七寸子”，斗“黑狗”要揭彻底，数他的罪恶，诉我们干人的苦。 民兵小秋子、联防队员，个个磨拳擦掌，劲头更足，有的磨梭标、磨大刀，有的擦枪。 我种娌在兴奋得一夜没睡着觉，背日的惨景，一桩桩-一件件浮在眼前，酸甜苦辣一齐酒上心头…天还没亮，我们就起床。吃过饭，娌在背上孩子，就跟左邻右舍的汉、苗受苦人一路到乡上去了。我披挂好武器，限联防队员们交待了任务，就一起上路。在公审大会上，成千上万双燃烧着仇恨怒火的跟睛，盯着那被抑上审判台的“黑狗”。我和乡亲们一起在公审大会上，满腔悲惯地控诉了万恶的旧社会，控拆了喝尽我们干人血汗，无恶不作的地主保长韦吉周。 人民法庭判处了韦吉周的死刑。 我把多年的仇和恨凝聚在枪尖上，亲自枪决了这个环蛋。儿十年来，我着斧子想碎吃人的日世道，想砍死逼得我走投无路的人韦吉周，都没有实现。 经过党的教育，使我懂得了一个道理：只有毛主席、共产党的领导，才能给苗家报仇霉很，才能使全中国受苦人民超身得解放。 。189 ==========第195页========== 火烧金宝台 候良德 “九七六年秋。一天傍晚，我们家里来了一位老人，一身道地的苗家打扮：头包一张白帕，穿一身蓝色麻布衣，缠根腰带，脚上套着一双草鞋。他虽然满脸皱纹，可是一对眼睛却灼灼有神。乍一看，出经认不得了。仔细打量，又好象在哪里见过。 老人一坐下来，就立即问我：4品章伯伯呢？”“已经去世了。” “德么死的？”老人哽咽着，沉痛地问。“前两月患枯痨病死的。”“现在家里有些什么人？功 除我之外，还有爱人、孩子…” 他见我答话时流露出疑问的神色，不由得作了自我介绍：“不认识我了？称我的小名训老四呀！三十多年前…要不是你们一家帮助我，哪琪还有我使老四！” 啊1你原来就是老四哥呀…力我惊喜地叫了起来。望着他那网橱有神的眼睛，我记起了年青时代的老四哥。老四哥原来是石宝寨的人。他父母受尽欺凌和折磨，先后病死。他虽然只身一人，但保长还是要抓他的壮丁。在石宝实在住不下去了，一九四三年流浪来到我们岩头上。当时，他二十·多岁，长得又高义大，且有一身好力气，特别是那对眼睛，平时充 ·190 ==========第196页========== 满了气，但地主藏绅如果把牺惹毛了，一发怒，他那眼里就象要喷火。我爹见他勤劳，人也忠厚，又是同姓，使对他说： “老四，你既然是一个人，又无家可归，要是你愿意，那就 | 和我们住在一起吧1我这里没有啥子好，不过我有吃，你有吃我有穿，你也有穿1” .老四-一听很高兴：作伯，好啊，可就难为你了。” 这样，他就在我们家里住了“下来。 老四哥无论是上山打猎，下地干活都是把好手。梨耙栽秧，挖土葬革，样样都能。背煤要背一两百斤，欧柴一早土能打一个来回。白天，他同我们一家上山劳动：晚上，回到家里，不是打草鞋，就是吹芦笙，唱歌跳舞，引得一帮年轻小伙子和小孩子，紧紧每绕在他的周围，有吹有唱，又说又笑，不但忘记了一天的疲劳，就连干人的一些幸酸和不葬，好象都减轻了不少。因此，全寨子的人都喜欢他。 ··‘出山上有好树，仔中黄金谷，可惹人服红啦！ 金宝台的地主“瘦脚猪”，着准了老四盱一身好气力，三番 五次来给我爹说：“筷品章，你家趣累太重了，不加城老四跟我当长年吧！”： 我爹说：“这个事要取得他的同意，我作不了主啊：“老四，你的意见呢？”“瘦脚猪”那一对狡猾的眼睛，紧紧把老四哥盯着。 老四哥想了一阵后说：“当长年可以，但话说在前头，工价要说好，免得以后趾皮，先说断，后不乱嘛。” “瘦脚猪”一心想得到这个好男力，满口答道：“可以，问以。功并答应除供烟茶伙食外，一年给两斗包谷。 191 ==========第197页========== 老四盱离开我家的前一夜，爹说：·“老四，你要谨慎啊！我担心你玩不赢他的心计。‘瘦脚猪'心黑手毒，处处得提防着他点。” 伯们，不怕的！我背信他把我磨成水吞了不成！” i. 说起“瘦脚猪”，我们晏家坝这一带没有哪个不清楚。人们锐他是一个“池边洗手鱼先死，路过青山树也焦”的人。他成天盘算，敲榨穷人，狂嫖烂赔，无恶不作。： “瘦脚猪”和他的三姨太“山里花”都抽大烟，每天抽到深更半夜。老四哥除了白天劳动外，夜晚还要把他们侍候睡了，才能爬上马圈楼上去睡觉。但刚刚闭上眼，鸡就叫头遍了。“山里花”睡在床上使尖叫城：“筷老四，天都大亮了，你还不起来1”老四哥擦着惺松的眼脯，·推开棕毡①，翻身起米，连脸也摸不着洗，就带上镰刀，背起背篼上山割草。这时，天上月牙高挂，三星还没编西。一阵冷飕飕的寒风，传来了密林中豺狼的嚎叫。老四哥凭借朦胧的月光，摸着割草，露水把衣服湿透，锋利的镰刀有时还将手指削掉一块皮。但为了生活，还得忍痛割“下去。马草割了回来，群乌才始唱歌，天才逐渐大亮。 听见解草的响声，“里花”又在床上叫开了：“老四，·离吃饭还卓，你再去割一背猪草1”老四哥气都没欺一会，又背起背篼上山了。一大背猪草割回来，“瘦脚猪”还在床上大打轩。女长工把饭敬好了，老四哥端去洗脸水、激口水，两个大烟鬼才慢吞吞洗脸吃级。 吃了草饭，“山里花”又布戳一大堆活路。她时而这样盼 ①惊毡，用棕片绵供的故静。 ·192 ==========第198页========== 附，时而叉那样安排： :“老购，称去把包谷蘑了。”“老四，.你今天要磴谁春米。” “老四，趁天色好，你去对车坝背点好煤来烧。”“老四，天伯要下雨了，上山欣点柴回来。” 砍柴割草，推磨磕碓，背煤种地…老四哥做了这样做那样，得脚不停手不住，干到天黑尽了才吃饭，做到半夜了还不放工。 日子-…久，老四哥看穿了地主的黑心烂断，心想：你狗狼养的这么由，天不亮就城老子起宋，千了两趟活路，太阳当顶了才准吃早饭。”一天忙到晚，夜深人静了还不让收工，·你这样刻藩，我不收拚你才怪哩1于是，在山上劳动时，他就自编自唱地唱起了山歌： 赶场不赶水落窝，爬坡不爬灯盏坡，帮人不帮晏家坝，肚皮挨俄活路多。 帮人不帮这家人，这家活路磨死人，太阳当顶吃早饭，月亮当顶放工程。@ ①放工程，卸放。古背一排的方言。 ·193" ==========第199页========== 一天，鸡叫头遍，“山里花”又在床叫开了：“老四，天都大亮了，你还不起来！”老四哥爬起来，带上工具就往家里跑。我爹正起来给牛草，问他：“老四，你这么早？” 老四哥说：“伯伯，现在才啥子时候，狗日的“瘦脚猪就喊我上工了。为 我爹吃了一惊：“噫！真有这等事，牛儿都还让抛打个盹嘛。功 “狗杂种没良心，不把人当人。” 我爹气愤地往楼上一指：“他们不让称睡，称就何家米睡”。“对，我也是这样想。” 老四爬上楼，一觉睡到天亮了才去割草。他随便割了点老草，捞儿把嫩草盖在面上背回去。抓到马糟里，“瘦脚猪”的黄膘马闻了闻就不张日了。老四哥眉头一皱，随即将粗草侧细，散上一泡尿。马儿肯吃了，但始终不长肉，而且光发脾气，岸常踢脚打掌。“瘼脚猪”过去常是一人骑马出门，跑得顿顺当当的。现在城老四绪他牵马，还几次把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有一次，“瘦脚猪”骑起马儿去赶锅广坝，来到石梯坳，黄膘马脾牲发作，大路不走横起往土内跑，“瘦脚猪”猛两鞭，马儿蒲得胡乱跳，一下子把他从马背上锨了下来，跌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衣服也撕烂了。 老四哥割猪草，也不再割嫩的了。他想：你整得穷人太寒心了。 晏家坝附近有个山王坳口，四阁是参天大树和密麻麻的刺笆林。这里是豺狼出没的地方，也不知那年那月，人们在坳口修了 一座山王庙。附近还有一个枯井，一个岩涧。早先有个苗家 于9 ==========第200页========== 女，由于地主的迫害，曾经在这里投井自尽。岩洞成了：上抢人的地方。土匪在山王坳口把过往行人赶进洞里，抢了财物才放走。正因为这样，人们说山王坳有神有鬼又有野曾还有土匪。”推也怕往那里去。山王蚴口的陡壁上长满了黑压乐一大片苦葛藤。老四哥不信神不怕鬼，他每大来到山王坳口的土坡上捋些苦葛叶，然后在背篼面上放儿把嫩猪草，背回去尽量宰细煮熟，多放粮食喂猪。由于苦葛叶是苦的，粮食比往常多花一倍，‘猪却不见肥。 老四哥挖土，尽挖衢儿盖屎，一锄挖来盖两锄。丢下种子，长出秧秧，粪也懒得钙。草长深了，薅也不薅。遇上去对车坝背煤，地主要亲自过称。他快到家了，就在煤内職上一砣大石头。由于老四哥机智，“獎脚猪”虽有所浆觉，但始终投有抓到把柄。眷去秋来，老四哥在“嫂脚猪”家一晃就帮了两年半。他身上的麻布衣服，由于日晒雨琳，穿林打草，肩挑背蘑，已经成了几股襟襟，连跨都遮不住了。他只好去找“瘦脚猪”：“大老板，我帮你家两年半了，还没得一文工钱。你看我这身衣服，还是来时穿起来的，成了儿股襟襟了。当初讲定每年两斗包谷工钱，·称把五斗粮给我，：我拿去缝科衣服穿，遮着身子也好干活潞。” 瘦脚猪”一听发火了：“妈的，筷老四，称真没良心，老子给你点饭吃就差不多了，你还要工钱呀1” “我为啥没有良心？长年累月，白天黑夜地给称干活，有那样对不起你？工钱是当时三家对六诽定的，是我给你家于活路应得的报酬，我为啥不该要！” “称把我的马喂瘦了，骑都不能骑事猪也喂瘦了，粮食可花 •195 ==========第201页========== 得不少。你着你致的庄稼啊，草此庄稼深。老子没找你赔就是好的了，还提谈工钱。” “照你这样-一说，我算送彩你了？” “不是送帮怎么样？你再这样干，找你的保人算账不说，老子送称到官府。” 私你把人当牛马使唤，干了两年多，还不给工钱，谨防刺巴卡唳咙。” 老四哥说完，仰起脑壳走了。 这一天，老四哥啥热不于，犬黑不久就去睡了。 鸡叫头遍，山里花”又照样恶暴暴地叫贼老四起床了。老 四翻身起来，轻手轻脚抱了几捆麦草，放在廂房内上了大锁的粮仓脚下，点上一把火。看看撚着了，他才把廂房门扣上，径直跑到我家。 我爹又高兴又担忧，焦急地向窗外一看，天都快亮了，忙往楼上一指：6老四，你暂时藏在乾猪草里，等一一会钙想办法。#天亮了，东方先是一片鱼肚色，接着就班出灿烂的葭光。我照常背上背篼去崖边荆草。只见山那边金宝合那个方向的上空，烟雾腾腾，我从心里感到高兴。心想；老四哥真行。但又为他捏着一把汗。特别是我想到他平时对我好，每次上山砍柴割草，总要给我带回一包野果果。如今，他干了这件事，是“瘦脚猪”找到他，那就糟糕了！ 想着想着，我没有心肠割草了。随便捞了儿把，就匆匆往回跑。 回间来，正好“瘦脚猪”找我爹来了，“侯品章，称担傑的人呢？侯老泗那狗日的到哪里去了？要不是发觉得早，怕整个金 ◆196● ==========第202页========== 宝台都被他烧光了！” “没有来呀！”爹冷冷地说：“这个背时娃娃，怎么干出这等事来了！” “菠脚猪”没有问出一个眉目。忽然见我从外而回来，赶紧问我：“银华，你看见筷老四没有？” 我顺口说：大老板，看见了。”“你看儿他到哪里去了？”看见他往张口崖跑了！” 我们崖头上张口崖那儿，时有跳垡的事发生，人们寻短见，每，往那里跑。 “他对你说啥子没有？”“他说他只有走这条路。”“真的吗？” “是真的，他还说惹了祸事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惹了啥祸事。” 我爹听了，长叹了一声说：“唉，这个娃娃为啥这样心窄，去走绝路啊！” “瘦脚猪”接过话头，恶狠狠地说：“死了活该，要不死，老子决不饶他！”停了停，“瘦脚猪”又对我爹说：“真的死了，那就不说。不过以后收拾房子时，你们一定要来帮帮我！” “瘦脚猪”晦气地走了。老四哥藏在楼上，不能露面，钣由我悄悄地给他送上去。 太阳开始徧西了。我爹贼着：“华家妈，称去拿两升荞子来椎！”我们都清楚是给老四哥淮备点东西好上路。 我妈推了荞子，把家里的一点猪油用来烙了干多个大养粑， ・·197 ==========第203页========== 用根绳子拴着。 我爹把老四哥叫下楼来，说：“老四，你在这里往不下去了，你拿着这点荞粑，远走他乡吧1” 老四哥一听，依依不舍地哭了：“的伯，我逃出去要是饿不死，一辈子也忘不了你老人家。为 “银华，你在前面带路，当心点！为 我在前面走，爹走在老四哥身后。趁着朦胧的月色，我们一直把他送到羊角域。爹首先开口说：“老四，这里已离寨子很远，我们不再送你了。在路上把细些，好生保重。到了什么地方落了脚，给我们带个信来。 “倍伯、弟弟，我走了，以后有邦样一天，我再来看望你们。” 月光下，黑越越的树林遮断了我们的视线，只听见老四哥有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整整三十三个年头过去了，老四哥突然来到崖头上。我们一家人万分欢喜，拉着老四哥久久地交谈着别后的情况。 “唉，可惜我没能见到品章大伯！” “为啥不早点来嘛？我爹在世时，经常提起你。” “那年出走后，去到贵州，到处帮人，凭着我一身气力，东流西荡，到头来还是家不成家，业不成业。到处的财主都同“瘦脚猪”一样，那个世道是财主的天下啊！”老四哥陷在深沉的回忆。春霍一声，天翻地覆，穷人翻了身，人大小小的‘瘦脚猪'全都被打翻在地，受到天民的清算。哈哈，我这个老长工当了主人了。”老四哥类朗大笑。“本来早就要来看望伯伯的。兄弟，你晓得我这脾气。大伙信得过我，把集体的事交给我，我恨不得 198年 ==========第204页========== 样样都办得旧巴实实，忙得团团转，实在抽不了身。年矿期一改再政，一拖再拖。这次都是那些小伙子一再催说：四爷还不到崖头上看看老长辈和小兄弟，雄道要满过一百岁才去？现在脚还走得都不去，雅道等走不得了才去？称的丁作我们包下来。有了差错，你回来教育我们好了’。” 尽情地摆谈着，干背万语从我扪肺腑里滔滔倾泻出来，凝聚成一句话：没有共产党，没有毛主席，就没有我们苗家幸福的今大。在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领导于，高举毛泽东思想的北辉旗帜，为实现新时期的总任务贡献力量，是我]苗家的战斗誓言。 1990 ==========第205页========== 深山猎人 李正举 我们座落的这架山，大家都习惯地它崖上。它跟黄泥大山挨肩膀站着。过去，这递上人烟稀少，松柏苍翠，灌木丛生，终年云雾弥漫，野猪、狗熊、豹子、豺狗、山羊、斑鸠、野鸡等等，飞的走的，大的小的野物都有。这崖上没有啥了可耕地，即令在陡峭的山坡上、林间㮟头角垴有几块可耕种的土地，也是视巴少石头多。一年种一季庄稼，山丁野猪、掏熊常糟踏，秋来收不了几颗粮食。喂的猪呀、羊呀，也常被豹子、豺狗拖走。面现在，真可说是林茂粮丰，人畜兴旺，亳现着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片好光景。我们带家的好子越过越红火。那些危害人们的野物嘛，虽不说已断子绝孙，你要想看到一眼也很限难了。 我家几代人都住在这崖上。除和山上的儿块地，还跑到崖下的锅底的甜张海清家两石土种。庄豫每年收来交了租，就剩不了儿颗粮食。不够，就只得冒着生命危险上山去打猎来贴补。我的佑①和斋都是有名的猎手。因此，我从小就从老年人那里听到了 一些有关打猎的法儿，此如：“围山打猎先放狗，安网设弩守咽喉多坐坳胆大心要细，举刀砍杀莫软手。”丈：“猪来要衡嘴，虎来要防昆，熊米莫爬树，豹来莫后退。”还有一些有关飞 ①指：苗语，即爷节。 ·200• ==========第206页========== 禽走兽习性的顺口溜：山羊跑得快，豺狗声音怪影孤狸夜出窝，野兔怕下坡。”“神鸦雀，鬼斑鸠，画眉爱唱歌，野鸡只顾头。”这些，我几岁时就背得滚瓜烂熟。我十一、二岁起，就跟着父辈上山，分辨各种野物的踪迹和出没的路径，学着安网、设弩、放狗吆喝，觉得又新鲜又有劲，练就一身穿林爬山、斗豹逮狼的本事。说起来还挺轻松，可在打猎的实际生活中，既要与凶猛的野兽斗，又要跟那些比野兽凶狠狡猾的地主、保长斗，我却吃了不少的苦头。那时，我们上山打猎，多数用的是梭镖、弩箭、捞刀、麻网等器械，既要有胆量，又要有体力和砍杀的本领。遇到野猪、豹子，你要是不把它杀翻，就有可能被抓死、咬死。 山中虎豹豺狼凶，世上财主保长狠。有一年，地主邱齐伯，从他团总老子那里，弄米两枝夹板枪和几匣子弹，跑到崖上来假惺惺地给我弟兄几个说：“你们李氏兄弟，为乡邻除兽苦，大家称谢。我看你们用刀砍、箭射、网套既吃力，又危险，待地给你们送来两杆汉阳造的子子火。这东西三五十步以外就能打死野猪、豹子。”他比手划脚地欧了一通，又以很内行的口气说，“你们没有放过这样的洋家秋。”我一听这小看我们打猎人的话，拦腰就给顶过去：“没吃过猪肉，我们看过猪跑。你不要从门缝缝里看人，哪个打山的不会放枪？”这家伙厚着脸皮不答理，还边说边把枪机拉得哗啦响，又叫我克弟仔细看他如何上子弹，如何推弹上膛，如何勾枪机击发，如何退弹壳。他口水嘛泼地说完了，颤抖着双手举枪朝天放了一火，挣得险红筋张的都没把弹壳退出来，当众丢了丑。我没顾他，顺手拖过枪来，一拉机柄，“啪！”弹壳跳到一边去了。他也不顾脸面，说：“对，对，就 ·20了· ==========第207页========== 是这样放的。好，这两杆枪就留在你们使玥，为郊除害。炒他说完嘻嘻笑了两声才走。 我们苗家判猎人，从小练就眼睛尖，耳朵灵，腿脚快，跑得果得，也习惯使梭镖、携月、弩箭、麻网：喜欢挨近野兽砍杀搏斗，偶打飞禽才用火药枪。有了祥枪也不常用。 那年，秋后一个天气晴和的日子。我们李家兄弟，邀纳邻近几个平时爱打山的人心道，乘天刚麻麻亮，便赶早吃完饭出发。有的扛梭镖，有的背弩箭、麻网，我老一把连把带刀有四尺长的捞刀，唤了【几条猎海，一阵风拟地到了黑坳。 这黑坳挨近的几架山，林密草茂，豹子常在附近人家拖羊、拉狗、咬牛，野猪常糟跨一大片。大片的庄稼。周闱的稼人不得安宁，常为这些畜性伤脑筋。我们到，先分头观察了遍，辨认各种野兽新近解下的痕迹，选定了儿处设弩、安网的地势，确定了守网的、坐坳口的、掌竿嗖狗吆喝的。互相提醒了要注意的事情之后，便分头行动起来。我和王雨堂守在相隔不远的两张网的跨边。猎狗汪汪叫着开始摔山。约莫过了半根香的时间，只听南山上两条猎狗抢起抢起地咬，这叫声告诉它的同伴，也给我们报了信息：已发现大的猎物。在另一架山上的猎狗，听见同伴的叫声，便飞也似地追向南山，边跑边叫。掌竿的远远落在后面，他一面嗖狗逍赶，一面大声贼：“豹子出窝了！”这时候， 十几条猎犬狂吠猛追，后面人的吆喝古紧随。老远就着到，一条连头带尾有一丈多长的金钱豹在林中奔命，那茂密的草丛直往两边倒。豹子朝我隐觳跗的方向跑来了，我向老王轻轻地打了一声智呼，便双手紧握梦刀，一眼不眨地盯着那飞跑的畜，淮备好随时砍杀。那畜牲被撵得慌，没顺着它常走的路径跑，却直往我隐 ·202· ==========第208页========== 薇地方窜来。我猛地厥起，举小一吼，那东西偏了一下，从我身边一·头栽过去，滚进了网网。说时迟，那时快，我跳过去举刀就砍，可腊刀还没落下，它已滚出网外，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我 一蹲，脑壳刺好被畜性的腋窝压住。不筲三七二十一，我举起鹰嘴捞刀，使尽平生力气，就往它肚皮捅。那东西负痛，大吼一声，掉头又往后弼扑去，两只前爪怒地抓住了王雨堂的脑壳。我 一返身，抡起捞刀猛砍过去，正中它的腰脖，我弟弟追来又补上 一梭镖，十儿条猎狗围着撕蛟，没儿下，这蓄就被我们放倒了。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忙去扶老于，发瑰自己的手杆也被抓伤，一块皮子被罐来吊起，血淋淋的，我也没管。 “正举哥1你的手杆！”堂弟惊叫着。“不碍事。快撕块布米给老王包街！” 一场恶斗，两个人受了伤，大家也无心再干了，便收拾起猎县，把那畜牲四脚…拴，拾了阿去。我们把伤势重的老王先安顿好。蜊剥下豹皮，准备卖了买药，不料邱齐伯跑来了，他啧啧几声，双手一拍大腿高声说：“嘿！子子火就是顶用。这样大的家伙鐘上就没命了。”大家没睬他。这家伙马上又换一副腔调说：“众位今天辛苦，这豹子肉就拿来犒劳大家，上山的见者有份，豹骨也值价，变钱医受伤的。 “这不要你来安排！”我早就气不过了，把敷了草药的手臂 一拾，打断了他的话。 “这豹皮嘛，本来也没有啥了不起，就暂时给我罗。”邱齐伯撩起长衫子，也不顾血腥臊臭，伸出爪爪翻看豹皮。一双贪婪的眼睛溜馏转。 “称倒想得安逸！” 203 ==========第209页========== 性命换来的，你来抹炖烟！？”“我们要拿去卖！”“哪有垫享现成的？力 在场的人都气忿地议论开了。我更按捺不住怒火，一捋袖子，横站在邱齐伯面前：“你凭哪点该得豹子皮？别把肠子想扭了不好装屎！功 跟他来的两个狗腿子，看看阵狱不人好，阴梭梭地站在一边，不开腔。邱齐伯却不甘罢休，仍然死皮赖脸地说：“你老弟才问得稀奇哩。凭我那两杆枪，这皮子就该归我！” “我们是用刀砍的，梭镖杀的，没有用你那破枪！”“好好好，就算是这样吧，把我的枪拿来。”那家伙见势不利，虽然嘁声象打雷，话意却软了。 “给他老出来í”我话音刚落，那两杆枪和儿匣子弹就躺在地上了。 “算了，背起来1”他朝两个跟来的人一嘴，然后气急败环地夹起尾巴溜了。那家伙走了老远，还悻悻地问过头来叫臧：“你儿个苗东西，等着瞧，看我邱某怕你们不？” 撵走了瘟神，两个兄弟把豹皮背到石宝寨去卖。那姓邱的是这周围有钱行势的人家。豹皮一上街，就被邱维固截住，说要买。卖货嘛，只认得钱，不敢说不卖给他邱家。这邱维固是邱齐伯的哥哥，虽各分守业，自立门户，但仍住在那条小衔上。钱还没拿过手，邱齐伯撵上门去，说声“大哥，这豹子是我的枪打的，皮子该归我”，布过皮子就走，边走边说：“谁要钱，叫他们到我手上来取”！两个兄弟回来，把这段经过一说，我气得脑 克轰轰响，准备带上榜刀和猎狗上J去要皮子钱，众兄弟和儿个 204 ==========第210页========== 一同打猎的把我挡下来。年长的大爷等我稍稍平静了点才说：“起先那东西，在我竹这里不敢猖狂，吃了哑巴亏，挨了闷棒。现在称这样莽葬闯闯地跑去，岂不象山羊闯到他网里吗？” “就这样白白地让他把皮子抢去？”我心中老是不平。“他老爹是团总，有钱有势，谁都怕他三分。今天这口气，我们就忍了吧。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我听着大爷的话，也觉得有点道理。这狗东西真比豹子还凶。伙伴们个个都恨得咬牙切齿。 第二年，我扪上薄刀龄去打野猪。这薄刀岭有好儿里长，也是打猎人常去的地方。薄刀岭下，住有一家大户，也不是个好东西，全家男男女女四多口，当家的叫唐敬三。他仗特家里人强马壮，在那一带称王称霸。去打猎的带受他的气，有了猎获物，他大小都要沾点腥，方让你走路。但薄刀岭不是他家的艳皮，他把我们苗家猎人也没法。这国，我们一帮子人，在山上累了半天，没有打上野猪、豹子。却网套了一只又肥又大的山羊。往回走时，我们刚下岭来，唐敬三带着几个腰圆膀粗的大汉，挡着去路，高矮说我们打了他家的“镇山之王”，牛在山上放才滚玻摔死，要我们赔偿，而且从此不谁再到那岭上去打猎。我们一路说了一大电好话，他生死不依，就是不让走。 一见那唐家的阵势，便知今天是有意刁难。我不由得火冒三丈，心里说：“苗家世代往高山，生来就是刚强汉，好话一句软 三分，硬来宁折腰不弯。”怒目扫视了那伙一眼，嘴里冒出：“你弄醒豁点，自家不小心放牛，想到我们身上来打启发①，称这是 ①打启投，即打主意。 *205· ==========第211页========== 蚊子咬菩萨一一认错了人。”我车身对伙伴们使了个眼色，又说，“大家等倒。”随说话声，大家呼地把梭镖、捞刀往地上一拄，摆开了阵势，忿怒的眼睛闪着火层。我椭房的一个幺兄弟，才十 七八岁，长得结结实实，是一把掌竿吆喝猎狗瘦山的好手，这次也跟了来，他看了我一限就打起口哨，只见那几条常跳起米跟野猪、豹子搏斗的猎狗，箭一样射过来，围在他身边啦他义一一声呼唤，它们一个个吡牙例嘴，竖起尾巴，站在那里，谁备随时向他指使的方向猛扑过去。 这时，唐敬三一秋的脚下象生了根，站在那里动弹不得。阵阵山风吹过，一个个的脸上还象滚豆子似地淌汗水。我从容地说： “姓唐的，出家喜欢直来直去，告诉称：山之中的东西，苗家想几时上山上去逮它，就扎时去，这不要你管！” 那儿个大汉流着口水，动了几下嘴巴没说出话来多唐敬三脸都气背了，眼眼骷起，活象一条打人牛：但又似披人加了撑竿①，站在那里不敢动。 打猎的同伴们吆喝一声：走啊，我们不跟他们磨牙！”我手提捞刀，跟幺兄弟一起走在后面。让大家走到前面去了，我才对那几个家伙说：“快去干你们的活路，要是想吃山羊肉的话，这个好说，等一会儿找个人来，提一腿去就是了。走1”我垃着名兄弟城了一声，就再不理深那一伙。名兄弟轻轻嘘了一声，儿条猎狗象得了令，摇着尾巴，仲出红舌头，有的跑前，有的断后，跟我们一路走了。 ①册了择竿：一腋打人的牛，被人们用一报竹竿从身那里支撑着，这样，轮要赳打人时，却不能运转自，不背人了。 ·206 ==========第212页========== 没过好久，我被甲长请去，在黑脚打了儿天山，捕杀了两头大野猪。最大的一头足有三百厅重。当地一个名叫李若尧的保长，派了几个狗几筋筋@来，一拢就孤假虎威，蛮不讲理地说：“李保长说的，要抬一头大的野猪去，他家做大生1” “癞疙宝期天打哈欠一一好大的口气。”一个猎伴挖苦地说。 “你说啥子呀？” “想得倒安逸，我们打了野猪，他家做大生。”又一个不冷不热地说了几。 “嘿，你石宝寨的苗咡，跑到我们中乐乡来打了野猪，不给保长送去，还歪呢！”一个大块头狗儿筋筋叫起来。 “你嘴巴干净点。我们苗家凭本事打山，是有人带来的，为啥子打了野猪要给你保长送去？”我也不客气地搭腔了。甲长见我们吵起来，他怕得罪了保长，装出一副和事佬的样千，忙来劝解说：“他们是我请来打那些畜牲的。保长家要野猪肉做生，怕也是事实，光凭你儿个嘴巴说，也不大合适。看哪个兄弟再跑一趣，请保长写个条条来。人家看，这样好不好？” “管那么多干啥，我们光抬一头去再说1”又是那个大块头张嘴。 “嗬！称想来硬的不是？”我一挽袖了站过去。同伴们也火了，手持武器站了起来。 那几个狗儿筋筋见我们一个个气虎虎的，知道不好惹，便有点软了。甲长又从说好话：“大家平和点，有话慢椶说”。他 狗儿筋舫：山比人对保丁的蔑称。 。207· ==========第213页========== 把那儿个保长的人劝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安顿了，叉回过头来对我们说：“众位，包涵点。我清大家来，是为团邻除害，不能擅自处理你们的猎获物。几苴斤重的东西，背起走不方便，若要烫整干净，我这里柴火方便。”说完，嘿嘿”笑了两声不响了。 “我们是要打整千净，背肉好走些。”我说了这么一句。随着就大家动手，没有多大工夫，把两头野猪烫整千挣，砍哦几大块，淮备收拾起身了。两个狗儿筋筋汗淋淋地跑了来，手头拿张纸条条，气喘吁吁地对甲长说：“这是李保长亲笔写的条子，要 一百斤肉。”我行细一看，才看清楚就是那些狗儿筋筋中的另外两个。我想：“必定是先估倒拿，没得手，才照那甲长说的，跑去办了来。不管你是怎么的，拿钱我们就卖，凭张纸就要吃肉，可不行。”我拿定了主意。 甲长看过纸条，显得为摊。他当然了解保长的脾气，也多少知道我门苗家打山人的性格。那几介狗儿筋筋看到有了条条，又神气起来。那个大块头的横肉笑成儿堆，怪声怪气地嚷道：“这下还有啥说的，快把肉给我们，好扯回销！”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做生意买卖，有个规矩嘛！”我毫术退让。 两利话又弄僵了。 甲长又来转弯子，我们就是不改口。他左说右说，我只好回答：“只要你甲长负责拿钱或粮食，我们就可以拿肉。”他一听这话，就象被皂角刺锥了，乎一缩，又儿甩儿甩：“我负不起这个责。”“那我们就告辞了。”我车身对伙伴们说，“我们收拾回家吧。”末了，我拣了一腿肉递给甲长说，“你也尝尝。”那些狗儿筋筋只好干瞪眼。 ·208 ==========第214页========== 正要起身，又来了一个和气点的人，递了一张条子给甲长。那甲长强装笑脸忙向我说：“李哥，姚敬轩姚保长说要欧二十斤肉，至于钱嘛，我负责拿。”我一听只要二十斤，他又负责拿钱，这里我们又常来打交道，也就爽快地答应了，给他一点面子。在背篼里取一腿出来，还多了两斤，起没要他砍下来，随他把那个人打发走了。 经常打山，晓得野兽爱走娜哪些路；随时捕鸟，知道雀雀爱宿哪些树；限保长、恶人多打儿回交道，我竹苗家猎人也摸到了对付的路数了。 抗日战争胜利的头一年，我门去洞坝打野猪。头天下午带起千粮去，在山上守了一夜，第二天又撵到太附当顶，仍没有一点动静。看看太阳偏些了，我们才打到一只山]羊，也算没白跑。大家的批皮早凇了，腰酸腿又软，无心再打山，就背起山羊往回走。路过保长汪伯伦家的门口，他跑出来挡住我们，杀气腾腾地问：“哪个叫你们来打的？” “脚杆长在我的肚皮底卜，想走哪里去就到那里。”我甩两 )给他吃。 “张团总早就说过，不推在这山上打猎！ “管你张团总李团总，这里没贴告示说不准打1”“你这群苗咩是吃生东西的吗？怎么不训理？炒“你不要出口伤人1曲家哪点不讲理！”“只有你们那些绅粮、保长才不讲理！”“五山中的野物，要哪个准许才能打吗？”“盘古开天辟地以来，都没得这个规矩！” ·209● ==========第215页========== 我们一伙猎人哄闹起来了，那保长退了几步。大家趁机翔了过去，理都不再理他。我们才走出百步开外，狗保长带着两个狗儿筋筋，一路吆喝，一路谄追来：“把山羊给我留下！”大家头赴不回，甩开膀子大步走。几个家伙一直追了四、五里，累的口吐白泡泡，撵上来一把抓住山羊腿不放。 看来，称不惹他，他也是安心要生事的了。我向大家招呼了 一声，都停了脚步。拷梭镖的“嚓”一声插在地上，背网的“扑” 一家秋甩在身边，扛捞方的从肩上放下来提在手中，个个怒火烹心，盯着追上来的儿个东西。我们那些教乖了的猎犬，见主人不前进，跑远了的又倒回来守在周围，也忿怒地盯着狂保长一伙。我一手叉腰，一手扶着梭镖开了口： “你们要干啥子？” “打一山羊给我留下！”那姓汪的保长手提连枪，还在喘气就抢先答话，“那1是不谁打的1” “谁家的规？”“张团总的命令！”“没贴告示！” “在乡公所讲过的！”他晃了晃手中的连枪。“拿证据来！”我越说越火，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把山羊背走！到乡公所去！”他向两个狗儿筋筋下命令。“谁敢！”我一拍梭镖杆，两个狗儿筋筋忙把手缩回去，望着姓汗的，一动不动。 那保长举起连枪想耍藏风，我眼疾手快，梭镖“赠”一声把抢给挑飞了，厉声喝道：“苗家不怕虎豹豺狼，也不能让人随便欺负！”秋袢门早把那两个狗儿筋筋围往，他俩告铙说：“不关 210· ==========第216页========== 我俩的事！”姓汁的面土色，好-一阵小回过神来。但他的嘴巴仍象打鱼雀的嘴壳一死了也梆硬：“姓李的，把山羊背起到乡公所去说！” “解套网绳，把儿个狗月的捆起！拦路抢人，送到区公所去！”我气得登了顶，嘴里冒山这串括，大家就要动手。 驶想到这话起了棒用。 “你们要去打山，也该早点通个信，我也是个好闲者呀1”“你也该早点把活说清楚嘛。”我顶水推舟，拣个人清做。这时，两个狗儿筋筋一边乘势把连枪拣起，一边赶忙拣好听的说，巴不得早点离开：“汪保长也喜欢打山。下次要是再去，我也来凑个数。力 我心里默神，怕这几个家伙要花招，手紧握梭镖，口里说道：“这个好办，下次来再请。今天我们要回去了。” “要得，要得。”姓汪的顺势下楼梯，朝两个狗儿筋筋一嘮嘴，就往前头走了。那两介在后前，脚跟脚地撵，隐隐听得一个狗儿筋筋在抱怨：“羊肉没得吃，差点惹一身臊。”儿个家伙转过山嘴不见了，我们才往回走。 解放了，我们打猎人，再不受冤枉气了。土地改革时我们又分得了田地。 一九五三年，人民政府把我们组织起来，并派米一个转业军人领导，农闲时就上山，直到一九五八年，方圆几十里的野猪、豹子等害人的野物，差不多被消灭光了，才少有上去打猎的了。 211▣ ==========第217页========== 抗 丁 张银阶 “二月惊蛰天，干人受熬煎。保长文在划圈圈，来把壮丁编。有钱便放你，无钱就拿米。无钱无米把命抵，丢下儿和女。” 一听到这首《干人敢》·瓣放前拉丁派款的情景和寨子里抗丁斗争的事，就浮现在我的眼前。 解放前，我们马新擦住有二三十户苗家，都是些憨厚老实的干人。乡保长和土豪劣绅认为我们软弱可欺，一直把这个苗寨作为拉丁广派款的好地方。弛扪采用欺哄吓诈等卑鄙手段，一次又一次来拉我们的壮丁。日子一久，我们看出了那些反动家伙的黑心烂肠，大家便团结得紧紧的，齐心反抗。所以那些乡保长就再不能在我们寨子拉走一个壮丁。 那年，由于风调时顺，阳头山上的庄稼都长得很好，到处绿油油的。夏天，正当游草季节，乡保长却在四处抓壮丁，搞得人心惶惶，庄稼也无法种了。乡亲们肴克外村有的被拉了壮丁，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但邻近的苏家坝一带，却没有被保长拉走 一个人。这个事实，对群众的感触很大。挨邻有了榜样，我们寨子也就议论开了。一天，我么叔张华宣找到大家说：“今年雨水好，庄稼要是还按老习愤一家-户自已整，一来祁路干不赢，嫩草都要拖成老王草①，二来在地里，单人独马的容易被拉牡丁。 ④老王华：即很长的老草。 212 ==========第218页========== 大家想想看，怎么办？”经名叔这么一说，大家都说是呀，于是大伙一合计，约定互相换工舞草，抢时间，赶场或干活路的时候，每人随身雅备一把捞刀或一根青㭎棒棒。架长在哪里拉了，只要吆喝一声，大伙赶快集拢到一块，古话说，寒霜打杀单根草，狂风吹不倒大森林嘛！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一天，我们十多个青年人在弯子头换工薅草。年青人凑在一起，一会儿打丽玩要，一会儿又山歌对唱，很是热闹。箭着唱着，清不自禁地艾嘻起了《于人歌》。 低沉的歌声一停，么叔说：“这两天，听说龟儿保长真的在划圈圈，正在打我们的鬼主意，这个事大家都得把灯笼挂高点@，耳朵放长点，多留点神” “怕什么？只要我们大伙心齐，他就不敢来拉，拉着了都要给他打脱。”我堂哥张树尧停下锄头，边说边拍了拍胸行。“‘有钱便放你，无钱就拿米。无线无米把命抵，丢下儿和女。'谁会那样老实，我才不是傻爪。”说这活的是我罐镶家的上 J女婿陶银章。幺叔听了他的话反闷逍：“你有啥能耐不当傻 瓜，听说人家就是要点名拉你！# “拉我？第一，我是单丁独子。再说，我这横刀可不是拿着要的。他要拉人，就得拿条狗命来抵。”他说活时，摸了摸腰杆。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麻辨大意，胆大心细不会错。”正当大伙你一我一语的时候，不知是谁忽然叫了一声：“拉壮门广的来耀1” ①灯笼挂高点：这国的灯笼指跟睛，即是跟晴放尖点的庶思。 ·213 ==========第219页========== 大家拾头一看，只见环山路、后坝等儿个方向都同时来了背枪的保丁。保长“望山簇”果真梢悄地带起人来拉丁了。 这个“望山簇”是主呐罕、避腰崖一带有名的坏种。他白天 四处害人，晚上聚众赌博，脂输了，就到处拉壮丁，借机敲诈勒索。这只狡猾的猴子，多少摸着一点我们苗家的啤性，这回特意组织了二三十个人，分三路来围困马新寨。 名叔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对大伙说：“沉着点！力只听“望山猴”一声吆喝，那一大伙人就把我们团团围往，然后扯起他那鸭公嶸子点名道姓地吼：“陶银章、张银阶…你儿个中签了，快点站出来，免得火家伤了和气。” 幺叔给大秋递了个眼色，我们「·几个人立郎取下腰间的耕刀或青树棒棒，横眉冷眼地说：“要壮丁，这好办！保长是晓得的，我们苗家，一无钱，二无势，一去就是汤巴打狗，有去无回！反正是死，你们稽得死-一个，我们去个多你们拾得死两个，我们就去一双多你们一个不死：我们一个也不去！”那伙背枪的帮凶，一见这般阵杖，你看看我，我看看称，小声地说：“这帮苗子是说得出来就撒得出米的！”仅管保长喝声不断，一个个就是站着不动。“望山猴”看见手卜的人畏缩不前，拉开鸭公喉咙，气急败坏地吼：“称要反了1你们要反了，”边说边往人圈子外边靠。 保长一淄，保丁们也跟着灰溜榴地散了。 豺狼总是要吃人的。经过一番策划，“望猴”又施了一一条毒计：不抓成群的，贝抓分散的；把公开抽丁改成移密抓人。时隔不久，表兄陶银章去走亲威，在路上被望猴”拉走了。么叔听说后，滟到鱼洞乡，找到国民党反动派来接壮丁的一 ▣214 ==========第220页========== 个姓马的连长，劈头就问：“请问马连长，政府抽」是术是三」抽一，五丁拍二？” 那马连长一看我名叔背阔膀粗的宇架，身后又有一人群老乡，个个怒气神冲的样子，不知要干仆么，于是脱口说道：“三丁抽一，五丁抽二，是有这个规定。你有什么事？” “既然期此，那么现在被拉来的倒银章是个单丁，又是我姐姐招上门的女婿，一子承挑一处，保长为啥要强行将他拉来？” 一句话问得马连长哑口无言，话义说出了口，收不回去，周围又围了那么多人，一汉双愤怒的跟晴都在质阿。姓马的强打精神问：“确系单独子吗？” “我们可以作保！”群情激愤了。 马连长担心惹出其它事米，愣了一阵说：“就让姓陶的先画去，待我们查明再找他。”就这样将陶银章放了。 有一天，寨子里的男了汉都到山背忙干活去了。我因为没有鞋穿，在家里赶着打草鞋。看见寨子里来了一个讨口的。他拿着打狗棍，挨打挨户地乞讨。这个人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刷小娃娃打听：“寨子里的人到哪里去了？” 这个叫化子走后不到一顿饭的工大，只兜“望川山猴”带起一伙人来到马新寨，直奔我家，…下就把我抓住了。我当时一是没有准备，一是打草鞋坐在地上，腰杆」套着草鞋绳，来不及进行反抗。我真悔恨自己过于粗心。这时，我才桃然大悟，那个鬼鬼票祟的“叫化子”，原来是“望猴”派来的探子。 嫂嫂一见我被抓了，拔腿就往后山跑。她边跑边喊：“袂呀张银阶被拉走了！张银阶被拉走了1” 喊声象一一阵风，顿时传遍整个苗寨，家家户户都知道了。 215 ==========第221页========== 这时，我么叔从古蔺城里回来刚拢屋，听说我被捆起走了，急中生智，连忙打起话吆喝：“银阶被拉走了，大家快把撵山狗带起去追」” 正在家烧锅做饭的妇女们一听么叔呐喊，嗖”起撵山狗就追了出去。在几声急促的吆喝下，寨子里跑出十多条撵山山狗，猛追到弯子头，一下把保丁们团团围困。条条猎狗张牙舞爪，“雪獭”专咬脚杆，“黄宝”张着血口，跳起来专咬脑壳，“乌子”爬在一个保丁的背上乱撕，好女紧道上去。 正当“望山猴”一秋联闪不及的时候，幺叔和张树尧一个提 一把梭标，带起一伙人也飞一般赶来。“望山猴”一见，虚张声势地恫吓说：“张华宜，你敢上来，老子手头的枪筒子认不得人！” 幺叔咕起一双服睛，往前走了几步：“你那枪要是敢打着我，你试试看？”说完，他同时打起苗话①我不要跟着走。我支起两脚站着不动。名叔带起来的一些人，手持捞刀、棍棒，一边跑一边吼：把人放了，要不今天就你们死在这里！”保丁们看见寨·子里的人来势勇猛，一个个拔腿就跑。大家便乘势簇拥着我，向回家的路上走去。 经过这儿次抗丁斗争，我们渐渐悟出了一个道道：国民党反动派欺软怕硬。称给他来硬的，他就泊你，你要是软了，他非把你整死不可。正当我们同反动派斗争得-十分尖锐、薇烈的时候，地下党派老工同志来启发、荧刷我竹说：“称们澉于组织起来同国民党反动派作斗争，这种革命精神是非常可贵的。但要想从根 ①打起曲话：脚用民族语拼话。 ·216▣ ==========第222页========== 本上解决问题，只有打倒国民党、蒋介石，我们才能有好子过。” 在地下党的教育帮助下，我们同反动派斗争的劲头更大了。保长来拉丁，我们就抗丁；乡长来抽税，我们就抗税。渐渐地，团结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的觉悟也有了较大的提高，敢于和敌人 一个钉子一个眼地作斗争，在斗争中，我和几个青年参加了党的组织。 一九四八年的一天晚上，表兄陶银章又被“望山猴”暗算拉起走了。我和么叔在鸡叫时候才知道。我们分头戴起张银安、张树尧二人，每人带把梭标，冒着小雨赶到皮匠沟。幺寂枯计，保长送壮丁，不走新兔，定走高峰寺。我们等了一阵，两条路都没有一点迹象，心里正在纳闷：“好怪呀！人往哪里去了呢？”派人仔细一查，原来还关在“望山猴”家里。名叔便叫我和大哥张银安去后门把守，他和张树尧径直往前门走去要人。刚走拢，乡公所来接丁的乡丁一阻就惊叫起来：“扮了，马新寨的一伙人来了！” 幺叔趁势厉声说：“你概然晓得马新寨的来了，那就快把人放出来，大家无事。家有三兄五弟的你们不抓，单丁独子却抓来抵差，这是哪里的规矩？咳，今天先把话说清楚，要是不把人放出来，那我们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给你们杀儿个来摆起！”听到幺叔的话，乡丁们颤抖着说：“我们也是替人跑腿，不关我们的事。” 公叔怒气神冲地说：“既然是这样，你们就站开点，谨防血溅到你们身上1为 “望山猴”愣了神，来的乡丁又不敢助他的威，他道今天凶 ·217 ==========第223页========== 多古少，赶紧去关大丁。就在这个时候，陶银章在屋内听见我们的声音，胆子壮了，他一个箭步从“望猴”身边飞了出来。从后面追上来的糠孃赶紧帮他把绳子割了，城起话就和我们一路回寨。 稍稍安静了几天之后，“望猴”跑到苗寨。他挨家上门，点头哈腰：“前两次来马新寨，我们仅是过路，弟兄有冒犯之处，还望众位乡亲包涵！” 他见没人搭理，停了一会儿又厚起脸皮说：“我当保长跟其他人不同，主张大家平安相处，并水不犯河水。今后你们不要跑了，点名中签的各自去。乡卫乡，邻卫邻，和尚卫着出家人。这个鬼世道，谁都知道，多行点好，少造点孽。裕话说，岩邂尚且不打窝下食，何祝我为一保之长！嘿嘿！你们要是信得过，帮我去把差事顶了，我再用钱把你们买回来。我说话一定算数，一定， 一定为 “啊呀！保长为我们把心都操够了！乌鸦抹上石灰，也变不成白鸽影狐狸跳进河里，也洗不尽一身臊臭。”么叔有板有眼缒说，“看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照你这样说，你又拉丁，你又出山钱，放鬼捉鬼都是你，那不等于脱裤产放形！” “望山猴”遭到冷遇和群众的讥讽，还是不死心。他又来到我家，对我爹说：“你家张银阶也十七八岁了，各自去顶回壮丁，我保得将军去，保得将军回！” 爹回答说：“‘感谢”保长的-“片‘好心'，可是娃娃们大了，去不去要问他们自已。” “好吧，那就劳神给他讲讲。我们下回来请！” “望山猴”走了我才回来，听说他的来意，就冲着爹说： 年218 ==========第224页========== “黄鼠狼给鸿拜年，一一没安好心。谁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是假药！力 不儿天，我和哥哥张银安、张树尧在后山上型土，狼心狗肺的“望山猴”果真上：门来要人。他们一到我家就问：“你家张银阶呢？” “在上型上，找他做啥？”我爹说。 “上回不是说让他去顶一回州丁吗？我特意来请！”“背起大枪‘请壮丁，你说得真好！”我爹答了一句。“唉，当公事人的也难哪！张大哥，你能不能喊他一声？”“望1猴”很意叹息着。 “行！”我爹站在坝子边上，问比上席喊：“银阶，称回来 一下，保长请’你” 我听到城声，往下一看，坝子里站着十多个人，张树笼也发现山上的林子里有响动，就打起苗话城我跑。我跑了，保了们窜出林子，一下抓着了大张银安。他们把他抓去关了一夜，看见脚是跛的，没奈何，只好把他放了。 “望山猴”始终不死心，他四处放风，逢人便说；“称跑得过初一，总跑不过十五…” 我侧得到了党组织的同意，决定敲一敲“望山猴”，纷他一点颜色看看。 有一天晚土，侦知“望山猴”去到熊少清家。熊少清胆小怕事，不同意我们在他家处置“望山猴”。尽管是打起自家话的，但那只狡猾的猴了察颜观色，明白事情不妙。借口上厕所，悄悄从后山溜走了。 猴子虽然没抓到，但他却再也不敢到我们寨子来了。 *29、 ==========第225页========== 丰·月间，收了庄稼，又该播种小春了。我们一伙换工于活的青年人来到地里，又情不自禁地嚕起了《干人歌》：“月小春，又要拉壮丁，若想不当了，大家要齐心；只要有联络，哪个敢来捉，不怕龟子恶，捉到都打脱。” 我们唱着《千人歌》迎来了解放，又欢天喜地唱起了翻身歌。今天我们唱着幸福歌，在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领导下，为建设四个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强国谱新歌。 ·220± ==========第226页========== 坚持斗争迎解放 候成发 一九二六年，毕节一带天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我们一家十口，全靠挖草根、剥树皮、采野果吊命。父亲又病倒在腐糊里。我汀是从四川搬去的，在那里人地生疏，生活几乎陷入了绝境。 一天，太阳象一个火球挂在天上，烤得大地冒咽，快响午了，我们连一碗野菜汤都还没下肚。地主胡顺安的个狗腿子，背一杆“吹火箭@”跑来，还在坝子里就气势汹汹地说：“侯老人，胡大爷叫你们快点去，有要紧事情！为 “慌啥子！我们早饭都没吃。”我哥哥没好气地回答。“少废话，快跟老子走！”狗腿子不耐烦了。“有啥子事吗？”我幺叔也开腔了。 “我咋个晓得！胡大爷只说叫你家儿叔侄都去1快跟我走。”拍作、叔叔都是老好人，叹了一口气，跟着狗腿子去了。两个哥哥和我正准备上山挖野莱，父亲躺在床上不放心，叫我们眼着去看看。我们便急急忙忙赶去。 走进地主的大门，跨过天井，就看见胡顺安垫在堂屋中间，用长满黑毛的爪爪，正在嘀嘀哒哒拨驿算盘。他好-一阵才抬起头来，眨着两只绿豆眼，盯着我们说：“只要你们听我的，嘿，我 ①吹火简，即怆， ·221 ==========第227页========== 布钱赚，也有称们的好处。”说着离开座位，稍稍缓了门气又说：“我晓得，现在天干，你们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今天我我你们米，也是让你们能得点好处。四！那边的马蹄雠、养马司的粮价便宜，你们去那里给我背回来，到普宜一带卖。”我们一斯胡 顺安的话，晓得是叫去服苦役。们们、叔叔和两个哥哥都没F 腔。 胡顺安的大儿子胡思权催命似地叫道：“从普宜到马啼滩，来回一百八十里，每人背两斗才一百四斤，三天打回转。现在回去推备，明天一早动身。炒 “我们锇得肚皮挨着背，咋个背得起哟！”伯伯小声地说。“我们不去！”叔叔补了一句。 “啥子？不去？”胡顺安在桌上一壁掌，跳了起来，指着我价伯、叔叔吼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炒 “我们就是不去！”我哥哥硬梆掷地顶了回去。 “要背要运，你家喂得有牛有马，牵去默不得吗？”我·哥也火了。 胡顺安冷笑了两声，说：“嗬！称小子还给我铺排起来。马我要骑的，牛怎能在这大热天驮东西？” 胡思权没等老地主说完，就一嘴接过去，恶狠狠地说：“不去就立即把欠的科了交清，给我搬起滚！” “包谷杆都晒焦了，我们拿啥子交租？节我两个哥哥怒气神天地起来。 胡顺安两跟儿转转，换了一付腔调说：“我这是照顾你们，去给我背粮，每天拱你们两颜饭，免得在家里饿肚皮。其他的人想背，我还不让背呢！” ▣222 ==========第228页========== 胡顺安软硬兼施了一阵，第二天胡思权着狗腿了逼着伯价、叔叔和两个哥哥上了路，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 外出背粮的几个人音信杳无，在家的人，把心都焦碎了。在一个凄风苦雨的黄昏，伯娘不知从补么地方探听到消息：原来伯伯、叔叔和两个哥哥去给胡顶安背粮回米，波赤水河时，遇到山洪暴发，船被打翻，他们一下都被咆哮的河水冲走了。病重的父亲一听，顿时昏死过去。 父亲苏醒以后，叫我们扶着他，到胡家去讨命债。狼心狗肺的地主先装作不知道这事，后来又要起狗性：“我的粮罢了，还没找你算银元账，也是看在老主客的情分上。给我滚。”他一声吆喝，叫来狗腿子，把我们赶出大门。 那时，是阜灾荒年，一大家人，真没法活下去哟！ 伯娘出走了，婶娘带着一个妹出姓了，父亲含着满腔悲愤去。 胡顺安这条吃人的狼，在我们家破人亡的情祝下，还说我们欠的租没交清，硬把我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弄去给他当马佚还债。妈在家种两斗薄地，一年当中要拿半年时间给他家浆衣洗裳，砍柴打杂，也成了胡家的奴隶。 马是地主的牲口，我却做了马的牲口。每天，天不亮胡顺安就叫我起来，放牧、割草、洗剧，添夜草，整天忙个不停。稍不如他们的意，我就得挨鞭子。马儿长得油光水潸，我却瘦成皮包骨头。埋在我心底的仇恨愈来愈深，强压的怒火越烧越旺。 一天，天才麻陈亮，胡顺安就吆喝我快些备马，说他要到三锅庄去走亲戚。可是等到太阳老高了，他过足了鸦片瘾，才提着 ·223* ==========第229页========== 拐杖出来上马。 我一上路，在心里狠狠地骂道：“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我汗淋淋地牵着马，爬上了楠木菁大崖。 这楠木著是一匹陡峭的悬崖绝壁，一条不到二尺宽的坎珂路，从半崖上穿过。两人对面过，非得在那崖壁向内回的地方让 一下不可，稍不小心，就会跌下百丈深涧。我牵马爬崖，正想找个地势收拾他，说也凑巧，刚一转弯，使看见常与胡顶安狗咬狗的地主魏兴阶骑着高头大马从对面走来。今天，冤家路窄，都红了眼。魏兴阶老延就大声骧嚷：“让开！让开！”胡顺安在马上闪了几下绿豆眼对我说：“不怕他，我们是下坡，走快点！”接着也址起破喉咙嘶叫：“让开1”见这光景，这两条狗有一场恶斗。我一边牵着马往下跑，一边察看能够藏身的地方。那魏兴阶见势不妙，急忙马掉头。这时，我一闪身丢了马羅绳，贴着崖整，随手就是一鞭，胡顺安的马猛扑过去。魏兴阶那匹马早蹶起后蹄，正中胡顺安的马脑壳。那畜牲一声嘶叫立了起米，没等胡顺安国过神，卓把他甩了下来。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可惜，只摔断了一根脚杆，没有掉下悬崖，保了他的狗命。胡顺安象没杀死的猪，叫唤了一阵，才丧魂落魄地叫我获他上马，驮回家去。他那二小子一看，老狗蟀得半死不活，抡起青树棒棒就给我一顿打，还把我妈栖身的猪嘴窝桶一把火烧了。从此，我跟妈在四川、贵州交界的地方，讨口要饭，帮长工，做月活，苦熬了整整十年。我成了家以后，扶着母亲，又搬回四川。用九十吊浸透我们血汗的铜钱，在古蔺县建新乡的稽房，租了地主潘王氏一块地种。 天下老鸦般黑，世上财主一样狠。潘王氏这个母夜叉，三 ·2240 ==========第230页========== 天两头要我妈去给她碾米。米要碾得雪花白，没有一粒谷、一·颗 鞠。每天还要给她割一背猪草，针她家喂猪。平自无故她都要拉起破响篙儿喉咙，骂得口吐白泡。没过一年，母亲-一病就没起来。 我的妻子每天天不亮就要去给播王氏烧锅做饭，倒屎御尿，端茶递水，浆衣洗裳，…年到头，没完没了。 我同样成了她家的织隶。凡是下力的重活，她就叫我去做。这母夜叉在柳构收的租谷，每年都要我去给她背回家。从礓房到柳沟相隔小四、五里，规定我一天背三趟，一次要背一百二十斤。有次我发高烧，还是估倒去背粮。因为身体支持不住，回来迟了一点，不仪不给饭吃，连水都不推喝一口，还破口大器我偷懒。她那长得膘肥肉满的大姑瘦，也帮着骂人，气都没让我歇一口，撵我出了问。 没过儿天，母夜叉两娘母要到行蛋坡-一个地主家去吃喜酒，要我和长工梅二顺用滑竿抬那一百多斤重的姑蠛。我说没抬过滑竿，病才松一点，抬不动。母夜叉菲要我抬不可。那一身死肉的纸精，喊魂似地催我们快些潍备好滑竿。 一路上，她一会儿骂我们脚步重了，一会儿说我们走快了。我又气又累，肩痛腿软，更有意地时快时赞，左右晃动。那妖精 一吵嚷，我就说：“你嫌坐起不安逸，就下来自己走！”梅二顺拾前头，也象听懂了我的话，只是一声不响地跟我暗地里配合行动，猛地跑几步义停儿步，让妖精在滑竿里簸来簸去，任她叫骂，我们也装着没听到。来到龙打沟过小木桥，梅二顺前头下桥时我正在桥上，滑竿顺势往前倾，我趁势一侧身，头一歪，滑竿就从我肩上甩翻了，只听“扑通”一声，那纸精被摔进了河沟。河水 ·225+ ==========第231页========== 不深，好一一阵才去把周身湿透了的妖精拉起来… 这回，我算出了气，又惹了祸。没过好久，母夜丈连顶首都没退，就把我们摔走。 我两子一个背篼就把全部家朴背到了沙沟，租种潘云光的地。 一九三五年一月间，“红军来了1”的消息，象春风吹遍了古麓山乡。那些绅粮、宫僚、恶霸，一个个鸡飞狗跳，惊楻逃跑。见这光景，我想：这红军一定是好人，要不，平常那些义歪又恶的财主、乡保长、恶霸怎会跑呢。红军来了又走了。 可是“打土豪、分田弛”，“跟着共产党，穷人闹翻身”等革命逍理在我们心里播下了种子，燃起了希望。 后来，在个苗族地下党员的帮助下，我渐渐地认识了穷人为什么苦的道理。 一九四七年夏天，一个晴朗的深夜，我在鲜红的镰刀斧头旗下，宜誓加入了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从此，我找到了光明，走上了正确的道路，迈开了新的斗争步伐，浑身充满了力量。在党组织的领导下，我在当时的建新乡、龙马乡一带，点燃了斗争的烽火。 我利用砍柴、背煤、下地做活，或走亲戚、串门子等各种机会，宣传草命道理，讲穷人闹翻身的故事，讲国民党反劲派疯狂拉丁派款的残暴卵行。不久，我就串联了一批苗、汉族受穷受苦的背壮年，组织来自卫，抗抗粮。大家一起商量好，不管是做活路，还是外出，都三人一帮，五人伙，好立相照应。对被迫去当乡丁、保丁的穷苦人，细心地做教育工作，让他们做“内 ·226 ==========第232页========== 线”，给我们通风报信，共同打击地方上的豪强势力。 日子一久，乡、保长把我恨得要命。有一次，天还没亮，保长付斌宜带着儿个探丁来抓我。他事先一点风也没漏，老在路上才告诉葆丁们。…个姓何的保丁是个穷庄稼汉，听过我们讲的好儿回革命道理，他就想不当褓丁了，狗保长不准，我们暗地劝他就在里面配合我们进行斗争。这时老钶要给我报信已来不及了，便对付械宣说：“侯成发这个人，平时提刀弄斧的，三两个人近不得身，打猎的枪法又淮，让我走前头去探听一下，大家好采取对策。”付斌宜点点头，忙答应说：要得，你可要小心点哟！我们作好推各。”若何急急跑来给我透了风，等付斌宣一秋人赶来时，我早已经跑远了。 义一次，也是深更半夜，付斌宣带起保了广神不知鬼不觉地米捉我。早与我们就有联系的-一个名叫骆章儿的保丁，快到我住的房子了，正急得没办法。老奸巨猾的付斌宜怕莽闯吃亏，便招呼大家停下来，小声锐：“侯成发厉害，哪个兄弟先去打探一下。”路章儿自告奋勇地说：“我去，你们埋伏在坝子坎坎下边，我去叫门，要是他动武，我就开吼，你们就一齐围上来对付，要是他水耍横，我就叫他到坝子边说话，那时你们就动手，量他会“飞也跑不脱。”我早已被狗咬由惊醒，正在门后听动静，从门缝里隐隐约约地看见朝门口走来的是骆章儿。我一声不响地抽开门闩，路章儿一把拉往我的手，急促地说了一声：“快往后山跑。”他随即帮助我爬上了石坎子，才过去把门打得恍噹响，又大声呼喊：“快来呀！侯成发跑了！”等付斌宣一秋跑到坝子来，我已钻进屋后的林子里了，还听吼路章儿虚张声势说：“好危险啦1侯成发好厉害，手头提一把捞刀，一开门就砍出来，幸好我闪吓 ·2?7· ==========第233页========== 得快，差点就砍在我的脑党上。”付斌明颜心惊地骂道：“算他今晚上跑得快。”几个保丁也早吓墟了，在一旁帮腔说：“保长，黑灯膳火的，今晚上就算了。”等他们一伙人闹嚷嚷地走了，我又稍梢地回到屋里。 就这样，在大坪子、安家寨、倒角头、龙坪、大瓦槽一带，汉、苗族没被拉走一个壮丁。 我们一边抗丁，一边开展抗租的斗争。抗丁的胜利，更鼓舞着我们。一九四八年，秋收过后，地主潘云光上门米，恼起一张马脸，劈头就问我：“侯老二，现在啥时筷了？” 嘿，你不晓得？还没立冬嘛！” “你去年还欠三斗租，今年的也还没给我送去…”“今年收成不好，你再记上帐吧。”“哪有-一年术交，二年不交租的？”“我又没说不交租。”“那今天就给我背去！” “年辰不好，你叫我拿啥子给你背去？” “我一家人田没种一坵，土没做一块，吃啥子？”他想发作了。 “我又不是你的当家人，关我屁事。”“你还想做地方不？”“庄稼人嘛，怎不种地？” 不交清租，你就另找主子1”潘云光威胁地说。 “你要拿地方去喂蚱蜢，也要得。”我跟他一颗钉子一个眼，顶他心窝子。 一听我这话，潘云光脸都膏了，顿时哑了口，跨出丁槛又走 ·228 ==========第234页========== 回米，好一阵才气急败怀地说，“今年不交，每石租子要珈三成利！” “要得，要得。”我干脆利索地答应了。心里椹道：看称这烂肚皮’有多少烂点子。” “好嘛。以后你就别怪主人家不讲情面囉。”潘云光恶狠狠地走了。 乡保长催粮派款，我就跟他来个篇子的两只拉手一永远不见面。他们闯到家里，除一间漏雨通风的茅草撕糊外，盖的是秧毡.穿的是被麻片，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还是没得办法。 在抗丁、抗粮斗争中，我们的组织发展壮大了。由一个党员，发展到六个，建立了党小组。我们更加积极地组织和团结穷苦人，开展对地主阶级和国民党反动派的斗争。 一九四八年底到四九年，解放战争取得带节胜利，地主和其他反动势力则勾结在一起，进行垂死挣扎。我们的斗争也更加狠巨和激烈。我门六个党员分散在群众中，象鱼儿在水鸟在林，把那些乡、保长，地主恶霸四处拉武装，打着五花八门的“救国军旗号，自封“令”“大队长”，到处设关立卡，残害百姓的种种罪恶了解以后，通速不同的渠道，源源不断地向上一级党组织报告。由于我们儿个党员都不识宇，所以每次送情报都得亲口向上敦报告。反动武装四处盘踞，设关立卡，封锁严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密。一一次，我们到长坝子去送情报，从大瓦槽到长坝子，来厨二百里山路，必须在黄昏时出发，第二天早展赶回来。那是九、十月间，我们干了一天话，已经很累，为了及时向上级报告，把早准备好的两大砣草鞋往身上一背就出发了。冒着冷雨秋风，踏着泥拧小道，翻山越岭，取道獅龙插扎山坝去长坝子。我门在黑漆漆的山路上，小心谨慎地往前赶，不料喇到狮龙 229 ==========第235页========== 就披一伙匪徒拦住了。见个家伙一发现我订，就凶神恶煞地围拢来盘问，周身上下搜查；连牌#都解来查看，没发现任何可舞的东西。一个左脸上有块刀伤的家伙厉声问道；“半夜三更，还在外头跑啥子？” “我们干了半天活路才去赶场的，回来的路又滴，走黑了。”我们泠静地回答。 “把手伸出来看看！”另一个家伙仍不救心。 “我们是种庄稼的还有馥？，”说着把长满老茧的双手伸过去，“看嘛，有啥子好看的。” 那家伙摸了我们的手，仍没发现疑点，那个疤子丧气地大声喝斥：“滚回去，以后不推黑夜出来走路1# “把草鞋绪老子留下！”一个象狗吠的家秋，活音一落，早把我灯的草鞋拖过去了。· 我们完成了这次任务+第二天在地里劳动，想起都还好笑：情报在脑光里，任你反动派有天大本事，也休想搜出来。那些越到末甘来临的家秋，虽然十分藏狂，却也十分惠藏。 一次又一次的胜利，鼓舞了我们的斗志，坚定了我们的信心，更加积极地为迎接解放胜利的到来而斗争。 春髯阵阵，一九四九年底古蔺解放了，干人打无不欢欣鼓舞。但马谛、建新、龙马一带，还是土匪盘踞的地方。不甘心完蛋的敌人还在垂死挣扎，烧杀抢封，狷獗已极。当时我们党小组还处在地下，斗争更加尖锐复杂。 “反共救国军”大队长，大匪首罗种辉，平时就奸淫估霸杀人被火，无恶不作，这时更狷狂地拖起几十个匪徒，经常在建新一带打浆劫舍，一次就把大瓦槽一十多户苗、汉族人寒抢个精 *230 ==========第236页========== 光。·人们对他根入情髓。我1地下党的几个同志单就想收拾他了，经过侦查，·发现罗仲辉这条狼，·常窜到老房子他妹妹那里：我就常带着锅架、捞刀在老房子周围山上拣柴。·一天，：罗伸辉带着一个心腹朝岩润方向走去，我就穿林攀崖跟着。罗仲辉爬上岩满亚舟，向自沙那边了一阵，又钻了几户人家，就得意洋祥地往老房子走去。当义来到垭口上时，罗仲辉跟那心腹都停住脚，在那里比比划划，我在林子里屏往呼吸，看着他们的举动，尖起耳朵听听，.只断断续续地听得一句半何。忽然，：罗仲辉车身对他的心腹下令：：“你先去喊你罗二辕推点豆花，我们晚上吃了，不等天亮，我们出个远差！” “到哪里？力他心腹狗腿子问。 “马蹄滩找潘云光、：赢泽华两个大队长共同出力，去提庄房的枪。快去，到时使你也换一根好家秋。才两个家伙发出一阵疗笑下山去了。 他两个前脚下山，我后脚就间家。·没等天黑，·布置了汉族有年王忠辉埋伏在老房子附近，监视罗绅辉。我又同个汉族小伙子赶到庄房。找到解效军的李连长，详细说了情况。·李递长立即派了一个班的战士，由我当向导，去捉拿罗种辉。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4明嘎”一声，老房子的门乔了。：罗种辉的狗腿子走到坝子边屙尿，小王沉不住气，想抓住他，不料被发现，那家狄惊叫…南，掉头就跑。.“大队长，走水啦@【”小王追了上去。 “站柱！”一个解放军战士高南喝道。 ①走水收，是一黑话，意恩是华镣按人投光丁，不好忠。 ◆231. ==========第237页========== 那淘腿子已街进大子去了。罗仲辉这个土匪头子听到吼声知道不妙，但不晓得已被解放军包围，先从廑里甩出两个手榴弹。那俄士眼疾手快，踢开手榴弹，一一声“卧倒炒，把小主按在地上，用身子掩护他。随着手棺弹轰响，罗仲辉就往外冲，那战士耳公动了枪机。这个作恶多端、顽抗到底的反动家伙，得到了应有的惩处。 斩了罗仲辉，建新一带的群众无不拍手树好。 那个人称“烂肚皮”，长期崂劳人血汗的地主老财潘云光，也自封了一个“救国军”的大队长。他搜罗了一批地搭流氓，四处抢劫，残害群众。自从罗仲辉被打死后，好多天没见他活动，不知躲到娜里去了。 一天，我正在山上千活路，一个常和我们联系的庄稼人，气喘吁吁地地来告诉我：“老换哥，烂肚皮”·带着一个烟厨子①和 一个护兵，一早窜到马司红水井那个姓付的掌坛师家里去了。”.我立即跑到庄房，·领着一个班的解放军战士，‘连被赶到马司，捕获了这个吸尽汉、苗穷兄弟啦汗的家秋，送到丫叉区人民政府。在限苦的斗争中，迎来了整个古蔺山区的彻底解效。随着形势发展和工作需要，我先后担任过村长、乡长、公社书记，徘群众一起擒土政，组织矿助组，办合作杜，走上人民公社的幸福大道。 日子越过越甜，革命越干越有劲。我今年已经六十四岁了，每天都坚特参加集体生产劳动。我决心跟党干一辈子革命，为建设社会主义的新农村奋斗终生。 ①烟厨子，专门股样地主、器精烧鸦片州的人。 ·232 ==========第238页========== 轿夫的歌 陶向荣 红岩脚，荒草玻，苗家代代受折磨。老板租子重， 劳役比毛多。籁骨累断血挫干，手捧芦笙心嚐歌。借它诉苦情， 不是蓝家乐。 这是五十多年前爹用芦笙吹的一首欧，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晚上，有点滕朦月光，ˉ妈在阶沿坎上积麻线，·爹从傅少凡家千活路回来，一声不响地喝了两豌包谷粉搅的菜糊糊，坐在门口的挖篼做的凳子上，叹息了一阵，捧起了芦笙。妈一边积麻线， 一边用苗语轻声地和着芦笙哼。爹吹完了一曲，陷入了沉思。那时，我有十一岁了，听懂了爹吹的歌，很想接过芦笙吹一下，但见爹一脸愁容，又不敢伸手，只得悄悄地垫在旁边。我望着芦笙出了一回神，心想：快些长大吧，好替爹妈减轻点担子。想着想着，眨眼工夫，我就象长成了大人，抹了一把眼里的泪水对爹说：“斋，你某了。我来吹一调。分爹没有说话，看了我一眼，便把 233。 ==========第239页========== 声笙递给我。 我接过芦笙试了一一下音，就轻轻吹起： 红岩脚，荒草坡，苗家后代不怕磨。:斗罗@落下去，苍罗@出山坡。财主老板心肠黑，总有一天跑不脱。跳起芦笙舞， 苗家要欢乐。 当我刚吹完那一调，妈忙放下麻线，拉着我说：“快搁倒，不要吹了。” 爹却睁大了眼睛，脸上挂着笑说：“吹得好，是我们猛家@的性格。” %好，好，好。·草点睡了。”妈说着收拾起麻团，“以后可不要在外头乱说。我们连嘴都糊不住，还有闲心去跳芦笙辨？”：:,·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好久都没睡着，想起爹妈的表情，总没想出个谱谱来，.倒又编了一支敢： 红岩脚，：荒草坡苗家汗水流满坡，种出好庄稼，为啥胜皮俄？：间是人生父母兼 ①、②“斗梦”、北苍翌”：.挡话，排月亮、太阳。⑧滨家。即曲家 +23中 ==========第240页========== 为啥老版不干活？谁能回答我， 快快给我说。 三年、五年过去了，没有推回答我。 那时，我家住在红岩脚，租种搏少凡的土地，十二石田土要交八石租；每年还要我们家出一个人，长期在他家服黄被。从挑水砍柴，喂牲口，种菜园，抬轿子，抬滑竿以及一切杂活，样样都要敏。过了好儿年，狗财主博少凡嫌我多妈年老了，千活手脚慢，拾轿子、滑竿走不得，逼着要我厮聒和我去顶替我爹妈，.轮流给他家当牛马。· 我」七岁那年，哥哥有病，给傅家服劳役的事，就全部落在我的身上。搏少凡有好几般地方，经带要去这里看，那里转，可从不走路，每动一步，不是坐轿子就是坐滑竿。他的婆娘儿女也一样，是職在干人背上作威作福的圾血鬼。锢户家里种的蔬菜瓜果刚成熟，他要吃新，除了叫人送去，还要坐起滑竿去要。这些家秋坐滑竿、坐罐子；还各有各的整人法子。抬起走时，稍不如意，他不打就骂，真使人恨透了。· 一次，我和一个长工拾博少凡的婆娘。那长工是个拍滑竿的生手。他抬前头，一上路，便大步大步地跨，我是小碎步，合不了脚步，轿子一颠一簸，没走多远，那婆娘就吼开了：乐称两个东西要去报丧吗？慌慌张张地做啥子！”话音未落，势杖已打到长工的肩膀上了。 在爬上一拿陡坡时，那婆娘说凉快，要下轿子吹掠风。我早就想欺口气了，谁知这东西下了轿子，还一个动地斥费我们在路上走快了，脚下重了。长工忍气吞声，没开腔。'我坐在-一跎石头 *235 ==========第241页========== 上，摘了一片木叶，往嘴里一放，把恨变成了欣： 爬山豆，叶叶长，这奖娘，象母狼。坐在轿上打拐，下轿歌气又丧。老子今天不怕你，伞点苦头给你尝… .夷！你苗东西还自在，走了，再不好点走，看老娘收拾你！”我的歌还没完，.“母粮”就恶狠狠地朝我叫。 我没理她，提过轿子，那母狼”上了轿，文气咻啉地叫：“回去1再朝前走，会把老娘抖死！”长工把轿杠搁上肩膀不敢开步。“称耳朵聋了吗？往回走1” 转去的路是下坡多，我们跑得更快。任她在轿子里嫩嫩叫，我们还是-…个劲地小跑。· 有一回，我正在挑水，老板的大撒子要出去现山玩水，这花花公子非要坐滑竿不可。他平时就脚不停，手不柱，一天到晚，到处乱审。这回坐上滑竿，就要我们拾起滑竿飞饱，上坡下坡都不准停歇。我根透了这崽崽，在路上偏偏走得又轻又慢，还用木叶吹起一支歌： 花花雀，闹由林，财主崽，似猢猕。,坐上滑竿要飞跑，上坎下玻不准袢。游山又玩水，： ·236 ==========第242页========== 折磨穷苦人。 糊锹不早死， 雅解心头根。 “快点！你们脚上长疗疮吗？” “你没生疗疮，就下来自己起！”我吐了木叶，：硬梆梯给他句，仍旧缓慢地走。 那锁两前爪一撑跳下地来，捋起袖子象要抓人，恶狼狠地叫蠛：“你们没吃饭吗？” 我把滑竿一放，原地站着，愤愤地说：“当佃户的就是没饭吃嘛1” 间伴见我满脸怒气，忙说：“少东家，你走几步，我们叉抬嘛。” 狗东西见势不利，没吭声就前头龙了。 又有一年，‘庄稼快成熟的时节。一天，博少凡这老东西一早就对我叫嚷：“陶老二，快点收拾滑竿，趁天气凉快。我要出去看庄稼。” “天还早哩。”我刚从家里赶去，一见他那样子，更是慢吞吞地答应。 “快点去催一声杨少云！炒 一听这家伙是要我们两个苗族佃户拾，心里就打起了主意。当我把老杨哥找拢时，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决定他拾前头。平时，这老狗不管是坐轿还是坐滑竿，总是要我们四平八稳地慢慢走，不淮歇气。那百多斤一砣死肉，沉沉地压在我们肩。今天一上路，拘东西就不断叫碱：慢点，慢点！我要仔细看庄稼。”还不时地用拐杖敲拾杆。 23子 ==========第243页========== “天上明晃晃。”老杨哥在前面提醒。“地下水凼的。”我接了下句，就使动一簸。“你两个东西在跳啥子？”老狗吼道。· “昨天下了偏东雨，一路上尽是水凼的，我怕后面的春不到，踩遵脚：摔跟。我们萍了不打紧，要是摔倒你，怎么开交？” “小心点就是了！”拐杖又敲了一下拾杆。 ：·还没走好远，肩膀就磨得痛，左扇换给右肩，右肩又换给左肩。老狗在滑竿上摇扇打扇，一会儿坐宜腰杆，一会儿义斜躺尸，一会儿左边观山景，一会儿有面看庄稼，东歪西倒，更磨得我们肩膀上臂，心里象针扎。 :“天上腾子飞。”我正满肚了气，老杨哥叉丢了个信导。“地上牛屎堆。”我乘势一·跳，“唉呀，踩着牛屎差点摔倒了。为 老掬被猛地簸起来，又重重地落在滑竿的竹片上，一阵惊叫：“你旭妈的怎么犒起的？”反手就是一扔杖，没打着我。我心里又喜又恨，不禁和着缓慢的脚步，轻声地用苗语唱超了歌，老杨哥超在前面应着： 山鸡两只脚， 自由走山坡。 旗家两条照， 财手给拴着。 哈时住我走 .:,再不受折磨？ 拾到邓家蚴口，.下软脚坡，老杨哥没小心踩到膏苔，.打了两个趔趄。老狗惊叫着，两手死死地揶柱两根抬杆，才没被甩出来 ”238 ==========第244页========== 扜被和蒲扇早飞了。等老杨哥稳住桩子，老狗又俐开了：“手杖1手杖！停下来！” 我们脚一停。狗东再趁下帽竿，隆色铁背，退着老杨哥去给捡手杖、蒲扇。这家桃手被“到手就耍威风，举起手杖骂道：“老子今天要不看庄稼，一脚踢你下坡去！”回头又对我照，“建来抬前头！” “欧口气靡！”“才走北步就累了？”“令天路驿，不好走畦！”“你硬是穷话多！快点！ 老狗一躬腰，到滑竿土就喊：丝上路1”我向老杨使了个眼色，一抛就上了肩，￥“你慢点不行阀？“手提不起嘛。 尊！你两个东西再不规矩，小心你的皮子！”· 到了庄稼地，我想：这下你该下来了。在一块田角头就停了脚步。老东西用拐杖点善我的脑壳“站起千啥子？” 到地头了。”我窖应了一声。“走」一块田、一块土地转。”先欺口气，口凉水嘛」划 “就渴死啦！一会儿看完了，找杨合润烧茶喝。# 毌坎路，上埂子，七高八祗，一个人打空手都不好走但老狗定要我们拾趣走。我心里早就气不过了，这一百儿十斤的东酒压宿，更是：火骨。我儿次打暗号，想把卷狗甩石来，老杨哥都没有回答。没抟好久，火辣辣的太阳，炳得我们流油，被麻衣早被 ·239 ==========第245页========== 汗水湿透了。我忍不住，又说： “主人家，欧一口气吧，热得很！” “慢走当欺气麻，走！”老狗用蒲扇往前一指。 我心里算营火，在个转弯的地方，贼了一声：“么、二扮。”老杨耶在后随口就说：两边甩。”我们一前一后便走起“龙摆尾”，有节奏地甩起来。 “梗点1慢点！转弯抹角的地方跑这么快千啥子？：鬼追来了吗？”老狗叉是叫嚷，又是敲拾杆。 我有意蹬掉路边一块石头，石头咚咚地孩下我；我没好气地说：“再慢点，人都滚下去了1” 看看太阳已经偏西，我们以为这下可以抬到杨合涧的家去喝碗茶。但老狗又没命地能：“时间不早了，回去！·” 我们又果又饿又渴，抬拢狗窝，喉咙于得直冒烟。老狗梭下滑竿，一边调蒲扇，一边恶狠狠地说：“你两个东西没安好心， 一路上整得老子好恼火，象有催命鬼在叫称门的跳。：现在给我滚回去1”. 今天累了半天，就这样撵我们走，'有点不甘心，我站着不。老扬哥叹口气，轻声说：“我们走吧！要不，另外的活路又来了。” 一·句话提醒了我，才赶紧收拾回家。 从这以后，傅少凡很多次出去都没叫我去拾，我也落得少受罪，可苦了其他抬轿的抽护。 那發树间在他家干其他活路，我特别小心，随时都提防他找我的岔子。：心想：·这一辈子你都不要我拾才好哩。我总是装作没事的样子，经常含着木叶唱歌，骂那狗东西 山有崖，谐有坡， 240 ==========第246页========== 地主老财真可恶。他坐滑竿摇潮扇，轿夫汗水流成河。坡要判，崖要凿，老财不死总是祸。不要天爷长眼睛，要靠千人法儿多。 我暗自高兴，哪晓得傅少凡早打出了鬼主意。 那年我爹妈在家，辛辛苦苦隈了一头肥猪，.雅备过了冬至把它杀了，卖一些肉换点粮食，留下一点过年。推冬至刚过，傅少凡就派狗腿子跑来我家说：“陶老一几个月设拍轿子滑竿，老板找别人抬，.花了钱，该称们付，我今天来收。分 “又不是我不抬，为啥要我付钱？”我一听就火了。“他没拾轿嘛，干了其他活路的哟！”爹满有理地说。“这个我不管。叫我来收钱，只晓得问你要。”“没有。” “没有？把过年猪吆去，不就行了？我着你们还是规矩点。”私租没少交-一颗，粮工没少一个，有娜点不规矩？功“称不要跟我磨。拿条猪去抵，比搬家划算。” 爹听了后面这一句，心都凉了。傅少凡历年加顶、通债，都是先派狗腿子来说一说，如稍有不合，·老狗就要亲自出马，跑上门来硬遥。每年喂猪，我们都没吃上一片肉。爹左思右想，又不得不忍痛把猪吆去，喂那条老狗。 没过儿天，傅少孔这老狗在他门前城着我：“二爷四方八蹦托人拣了“一付大补药，要一个乌骨大阁鹈来煨。：” 21 ==========第247页========== “我又不是乌骨鸡。”说着，我挑起水桶就走。 “站往。你话都没听清楚，跑啥子？”我把背朝着他，看都不看-“眼。 “我晓得你家年年都喂得有一·个好鸟臂阁鹅。”· 一听老东西的活，就知道他不怀斑意，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只阉鸡是给我爹炖药吃的，心里有气，话也就冒得快： “你不晓得上街去买吗？我们今年没暖鸡1分 “乱说，那获我还看到！”“我不晓得！·”答了一句就走。 结東，我们那只橱鸡还是被他的狗腿子纸去了。 万万没想到那回抬老狗去看庄稼，收拾了旭一下，他便变本加厉地整人。我心里怨气多，常常吹起木叶驾一通。 红岩脚，荒草坡， ·博家财主是狼窝，猪也拉，鸡世拖，得千人命难活。 那年月，天下老璃一般黑。父亲拖着一大家人，无能为力搬到别处去，咬紧牙关在红岩脚下受熬煎。 我满一十一岁那年，博少凡的狗崽子娶婆娘，要我类拾大花桥。·从红岩子到古城郊的麻湾头，来去一百多里，要我们一早出发，午时拚拢。傅少凡这老狗比栖自己娶婆娘还忙，头天晚上就逼我们把轿子整好，要披纱，挂红，绑彩带，拴纸花，还要人垫上去，让我们拾起试-一试，看整半靠没有，一直闹了大半夜。刚刚打了个迷樹眼；文催我快快起来。·天才蒙蒙亮，就贼赶快动身，并特地喊着我们说：，“你儿个要是在路上走慢了，误了拜 ·242 ==========第248页========== 堂的时辰，我再找你们算账。” 冒着冷清清的晨风，随着一大串接亲的人，闹轰轰的上路了。我们抬着空轿子，又多是下坡的送脚路，虽说也出了几通大汗，还不觉得好累。 ·:拢徕湾头，我们就急着打回转。可是那姑娘却迟迟不肯上轿。那些吹城呐的把“离娘调”，姜了一遍又一遍，儿个人好不容易才把那新娘子扶土了轿。·我们总算松了一口，·提起轿杠，往肩上*搁就走。 ·…国转时，多数都是上坡的挣脚路，接亲的打空手，走起来都哦不过气，可是他还不断地催我扪快点走。.过了头遵河，来到“五斗种”这条大坡下，我们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接亲的、送亲的仍然不推稍敷一下，说什么新姑娘坐的花轿在路土不能站地，要是效下轿来欺气，冲了地脉龙神，会不利。 这4五斗种”，.弯跨曲曲，随山势往上拐，一很望不到顶。平时打空手或背东西，还可以爬一节坡，歇一阵气。这次拾大花轿爬陡坡，就格外费劲。走前头的。轿杠要往后梭，必须曲肘，用两手死死抓住杠头，稍不留神，轿杠就会从肩上滑脱，抬后面的就更恼火，全部重量都栽到后面来了。这回我拾的前头，来到半坡，两手又酸又软，·汗水直钻眼睛，又松不到手去擦，.·没看清地面，：一脚踩翻一块小石头，连打趔赳，差点滚下坡去。那新娘在轿里惊叫唤，送亲的舅子在后面滑竿上见了，就大声武气地吼 “偏偏倒倒的于啥子？吃醉了吗？” “就是累了！”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就站着不动。快走！” ·24方 ==========第249页========== 私慌啥子，要歇口气不？” 我换了一下肩，长长出了一口气，抹了儿把汗，文往上腿。虽说是秋谅时节，也使人闷得难受。等爬上“五斗种”，连牌腰带都没得干的了。 我心里默神，上了坡，核会慢慢走，级缓气。哪晓得接亲的在前面跑得更快，送亲的在后面催得更急，也叫得更响。我们的气，找不到地方出，只把桥子顛来策去，解解心头恨。 走到灯竿坡，真是过了鬼门关，又到阁王殿。这灯竿坡一上 一下，下坡脚托闪，上坡腰更酸。又锻又渴，还要一个动赶，赶1好不容易才拾揽红岩子。倒了那新娘，把轿子提到一边，·连动也木想动了。 我噶了儿大确冷茶，肚子叽哩咕噜叫，饿得心头慌。 执事的赋了开席，我在一个席上入座了。座上都是一些穷客人。开始上菜，大家端起了酒碗。不料傅少凡马起一张狗脸走来， 一把抓住我： “你不去帮着端菜、烫酒，还来坐席，下来！” 狗东西边吵边拉边推，我顿时火冒三丈，站着不动。凡个好心的穷客人忙勘解，把老狗隔在一边。 厨房里帮忙的近邻把我劝开，带到厨房里去，胡琵吃了一瓶东画。眼看天已黑了，我感到一身痛，不想动，靠在门前根大树下生闷气，随手摘了一片木叶吹起来： 财主娶儿摅 干人累断气。 财主一果席， 千人年米。 ·244● ==========第250页========== 吹起木叶歌， 唱我轿夫曲。 燃起心中火， 烧红天和地。 解放了，在共产党和毛主寤的英明领导下，我这个长期铃地主老财服苦役的桥夫，再不去抬轿子、滑竿，受人欺凌折磨，潮身作了主人，过上了幸福生活。我敞开胸怀膺起了翻身取： 红岩脚，柱鸭开，翻身苗家唱起来，放声歌唱共产党，毛主席来了幸福来。 一解放，我就在树上、乡上、公社担任干部，现在六十一岁了，还在大队担任党支部副书记，和群众一起大干社会主义。我心中更有唱不完的歌： 画眉爱唱歌， 娜有我歌多，唱了苦歌唱甜歌，欢敢唱醒红岩脚。 如今我们红岩脚，一片狱欣向荣。红岩脚下公路环绕，梯田层层，银渠道道，农田基本建设犒得热火朝天。看今朝，想过去，我的歌又飞出了心窝窝： 往日红岩脚， 荒草盖满坡。 干人流血汗， 245* ==========第251页========== 地主比狼恶。 知今红岩脚， 变成米粮坡： 农业现代化， 越干越红火。 绒地， 党的光辉照前程，苗家高唱进军歌，跟着领袖华主席，继续长征谱新歌，绒之绒。 心：绑好的意想。绒之级，好得很的意庶。 246· ==========第252页========== 我当地下交通员的时候 马杰良 法菌县有个小地方叫长坝子。这里地势平屎，特别缺水，土地 十分瘦薄。我的老家就在这里，世代租种地主的土地。解放前，爹妈一年到头鼎死累活也交不清粗子，全来七口人，生活十分艰难。 "tr 甲戌年红军长征经过古蘭的时筷，我它经七岁了。那年农历腊月甘大日乡我同几个小伙伴在屋子旁边要泥巴，正要得高兴，忽然看见赶乐用场的人时铺]盖岭地跑回来，边跑边减：“红军来了1·红军来了！：”.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银在大人后面去看看。 不“会儿，只见一队头戴红五星帽，身穿灰军服的土兵从大路土插丁过来。他们一边走一边城：“于人不要跑1干人不要跑：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是穷人的队伍，不要柏！”:啊上红军功、： 当天晚上，红军就柱在我们长坝子。他们锐话和气，买卖公平，.不随便到人家屋里去。大秋儿睡觉就挤在阶檐坎上。寨里的墙壁上到处写满了打土豪，.杀贪官，为了穷人把身潮！”“中国工农红军是工农的子第兵主等标语。红军的一有一行，种下子就把我们茵寨的人们吸引柱了。 … 我妈去给红军做饭，他们很高兴，一个红军战生还拿了儿个银 。247。 ==========第253页========== 毫子给她。红军打开老财的粮仓，把粮食分给穷人。我家起分得儿斗粮食，过了一个愉快年。爹高兴得满脸维着笑，逢人就讲：“哎呀！哪晓得红军这样好！专门为穷人办事，真是难找啊！”这时候，当地的两个青年学生周锐和周钧两弟兄，也在穷人中间到处宣传红军打倒上豪劣绅，北上抗日等革命道理。干人们都说，“红军就是好，不象前不久从这里经过的川军、黔军那样，一到就烧杀胡抢，无恶不祚。”从此，红军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一九三八年，周能和周钧从外地回来了。他们为人正直，乐于蜩济穷人。周钩见我爹憨厚老实，常常同我们一家接近。每逢赶苗场打山羊时，他柄都来参加。 一丸四二年，我已经十四五岁了。这时，周家两弟兄办起了瓦厂。周钧对我爹说：《马大哥，你家五个娃蛙生活艰难，不如叫小马去帮瓦广撵牛儿踩泥巴，.这样可以减轻一点负担。”…我爹听了，说：“好，那就感谢你1了！”“你放心吧，不会亏待他。力 我来到瓦：以后，看到他辆跟穷人一起，吃饭同一桌，有酒 一样喝。因此，我也就老老实实地干活。 一九四八年，周家两弟兄发起在印合山修街，我又转到修街工地上打杂。乡公所不时城起人来拉下，摘得人们提心吊胆，不得安宁。一天晚上，周钩对木匠师傅周义新和我们一些年轻人说：“周师傅；人多力量大呀！修这条街，不是这二十多个徒弟一齐动手，单凭你一个掌墨师，那就无论如柯世修不好。你看，一拿人拆一支筷子，一折就断了，折一把筷子，怎么也折不断。同祥一个道理，乡保长要欺负穷人，只要我们联合起来，他就奈何不得，是 。248· ==========第254页========== 不是？”周师傅听了直点头，我们也都觉得有道理。我直杠杠地说：“你说得对，衙门老爷要拉丁派款，蔽诈穷人，我们只有联合起来同他干，才有出路！” 隔了本火，周钧要我送封信到广橙沟去。我心想：他是个好人，和他交往的一定不是坏人。说不定这是一封很重要的信鲤我一边根…+边去弄个夹背背起，…还特意找了根小竹杆，在一头扩潭了节子，把信卷戚细条放进去，然后赛上木塞，糊土泥巴，当作打狗棍挂路。 …经过水落衡街上时，乡于盘问我：.“到哪里去？”:“到古德赶扬！” 乡丁不信，要搜身、没有找到任何东西，：便十分生气地对我吼道：“胡说，你腰无半文，·赶什么鬼场？” 我是去亲戚家借点粮食过六月。力 ··乡丁不再说话，把下巴歪了一下，旅我走了。到了广證沟黄思安家，他见我从竹竿里取出信件时，又掠又喜：“小马，你可是个有心计的人阿！” 受到黄思安的称赞，.我恐不住喜滋滋地笑了。 送辖回来后，周钧弟兄俩同我更加接近。平时只要有空，他扪就给我并穷人为什么穷，富人为什么富，以及怎样才能不受剥制压迫，'人人都有衣穿有钣吃等道理。 那年夏天的一个晚走，：月光明亮，周围显得格外宁静。周钧把我单独喊到一个操场坝，小声地对我说：“小马，你在我家住了几年，你觉得我们对你怎么样？” “你们对我好啊，看得起我们苗家。你俩都是好人，信得过。是。。。 .249 ==========第255页========== 斑哇！你梅得过我，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有人劝我下革命，你滑行不行？” “干革命？” ·干革命就是参加共产党，联合穷人起来同国民党反动派作平笋。你敢不敢干？”：：. 这时，我授里翻蒋府害，忽地记起红军过长坝子时的精景。红军不就是共产莞领每的队伍鸥：对穷人那样好，对老财那样恨。于是，我肯定地说：“干得，我敢干，我要求参！.” 那好，要干我扪一起千！”.他停了一下，义再三对我灯咛：“要好好记着，这个事，嘴巴一定要牢，千万不能乱说呀r要是赶人知道了，那是要茶头的1·” “我保证不说，娘老子也不耕1” 第天晚上，泥术石工都睡说了。周钧约我到印合山大庙用，·对我说：“小马，经过组织审查，.认为你甚经有了一定的觉悟，决定吸收你参加申国共产党。4， 我这时全身热乎乎的，心胸感到无比宽广。我想起了许许多多干人在死亡线上挣扎，：艳想起了我们苗浆的重重苦难，记起了听到的许多革命故事。为了迎来一个光辉她烂的明天，.我决心为革喻勇往向前。 入党宜誓后，周钧对我说：“小马，今以后，你就是一名中画共产党党员了。你要努力学习；积椴完成党交铃你的一切工作任务。” “是的，一一定努力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 这时候，我爹妈和周围一些邻居都好心地对我锐：“都二十岁的人了，男大当婚，应该回来安个家。”我说：“还早呢1.” ·250 ==========第256页========== 那年冬月间，上级来指示，掏锐和周，要到贵州的金沙、·毕节等地去联系工作，临行时，附我：“在家好斑接待来往客人，凡是比这个的，都是自已人。”他说时用手比了一个“八”字。又说：“要保障他们的安全，护送他们平安过境。” :·.有一天，从外地来了一个人，一身农家打扮，象个注豫人，我以为是来找活路干的，·就对他说：“称找谁？这两天可是没有活路干哟1” 你是小马晒，我明周先生谈过你。”他说完话，又用手比了一个“八”字。 啊1先生+” “我姓石。来见见周先生，不知在不在家望助 我也向他比了联络暗号说：“周先生不在家，你有事可对我说说。” 当天晚上，我安排石先生住下。他问起我的家庭情况和周钩弟兄的去向，我都·一告诉了他。最后，他谈到去苏家坝的道路时，担心地说：“这一路还清静吗？”我说：“到苏家坝，走茅坡、石夹口是大路，佴茅坡的陈家和罗家都是地头蛇，义各人拖有武装。石夹是个咽喉地，'经常有保安队检查来往行人，要通过很不容易！” “另外还有路吗？”： 华小路可走扎山坝、“十一坝，只是要多转二士多里路。”4那好，明天去苏家坝，你就引我走小路好了。~” 第二天吃了早银，石先生对我说：“小马，称走前头，多臂心一些 我走前面，他在身后跟着，始终保持…段距离。走拢土地细， ·251: ==========第257页========== 碰上两个仓皇跑来的农民，'一打昕，原来是乡公所带起人来十一坝拉壮丁。我赶忙退回来：“石先生，前面在拉壮丁，怎么办？” 他所岸，不慌不忙地说：“你考患一下，还有设有第三条路可走？” “石夹因行不通，十一坝也过不去，走哪里好昵？”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我记起往年曾去徐家坝请过次医生，.便对石先生说：“有路，我们还可以走徐家坝。” 我们一起退了国来，转走核桃弯，来到龙桥寺，忽然碰上了保安队下'乡收粮的狗丁，凶神恶煞地盘问：“啥子人？到哪里去？” 我装着很着急的样子说：“我是印合山的庄稼人，家里有人病了，到徐家坝请徐三伯去看病1” “后面那一个呢？”狗丁指着我身后不远的石先生问。“他是我的邻居，徐三伯老了，要是走不动，好在他家借乘滑竿拾哩！力 纠蕴了好一阵，见我们空着两手，又见老石象个挑抬下力人才：我们走了。到了苏家坝，天色已经黑尽。 以后还接待过儿位同志，我都一一护送他们安全过境。 一九四九年二月闹春荒，长坝子一带到处都是讨口要饭的缠民，一个个饿得象崖蔗。 “今年这个春荒怎么过啊？”人们都在叹息。 这时候，麻柳滩一个姓吴的老财，贼起三十多个脚子贩运大米到云南扎西去高价出售。当他们在印合山歇宿时，我和乡亲们发觉了，就去找周钩：“现在大家生活这样因难，他们当绅粮的不顾穷人死活，贩运粮食到云南去投机，我们准备给他挡下，用来解决目前的灾荒，你着行不行？” ·252 ==========第258页========== 周购考虑了一下，丈跟大家商量一会，表示同意，并再三说：“要告拆乡亲们，一不准打骂脚子，因为他们帮人卖力，都是穷苦百姓二要充分利用国民党政府公布的政策，大力宣传不锥粮食出境，作到有理有节。”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当天晚上，我就四处通知穷人，作好推备。 第一二天一早，住在印合山挑运粮食的脚夫们吃过饭，费力地上路了。走了三里路，来到黄泥垮弯弯。这边阜已埋伏在树林中的农民揹着背篼，拷起拐把，一齐站了出来，挡着去路，“你们看布告没有？早就规定粮食不雅出境。你们胆敢违抗政府法令1要把粮食背到哪里去？” 有的贼：“下力的干人们，这事与你们无关，来去可以自便，但粮食一定要留下来！” 娃吳的老财吓慌了，赶忙去找周钩。 周钩说：“哎呀！现在正是春荒。政府有布告哩！说是粮食不准曲境呀！这个话叫我如柯好说？” “我知道周先生乐于助人，你就帮忙出面替兄弟求个情！”老财还是不死心。 最后，周钧说：“这样好了，粮食至少留下一半，乡亲门是否同意，我还要同他们商量。”大家一听，搭起麻袋就装，东背走一袋，西背走一袋，一下子就钯几石大米搬得光光的。·贩运粮食的老财，眼见莲口袋也没有剩下一条急得哚脚：“哎哟，你们这样干，把老本给我整光了，这怎么办阿？”我说，：“怎么办？你家里还有嘛！粮食我们借来吃倒，下半年秋收，一定如数奉还！”姓吳的老财，只好哭丧着脸，自认晦气地走了。 ·.253 ==========第259页========== 一九四九年夏天，人民解放战争已经取得了块定性的誣利。在这黎萌即将到来，黑暗侠要过去的时候，敌人不甘心失败，仍在作垂死挣扎。军统特务张树良在古蔺上合当县长以后，他的亲:信王明德随即到大村当了区长，宪兵连长王金岛到复陶乡地当上了乡长。此外，敌人还派谁了大批军警喽囉，遍设盘奎哨。泸州保安大队长兼正南也俳了五饵多名武装匪徒到了大村、东新一带，把李家寨我党的地下组织也破坏了。整个古蔺被搞得乌烟瘴气，笼罩着一片白色恐柿。 一刹时长坝子与客地失掉了联系。周锐特别关心李家寨支部的负责人余辉同志的安全。为及时了解情祝，勉城我同他一路赶紧到李家寨去。 余辉同志往年曾来过周钩家里。他是个贫苦的楼书人，是个很有才干的党的干部，很能吃苦，善于接近群众。他编写的《人歌》我还背得￥ “正月是新年，干人好可怜，没得柴米来过年，氏好打嚼连。心想走他乡，到处去沾光，没得水礼推想方，·两跟泪汪汪 …+.2为 这一一类的歌，流传在古藺人民中间，‘激起了不少姚寒交迫的农民起来斗争，也激励了不少有志青年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我怀着不安的心情，跟周锐走小路，爬山岭，·钻刺林，淌河海，络于乎来到李家赛余辩同志的家里。一打听，·余瘦子锐。“老余已到贵州金沙去了1” 一块石头落了地，我们放心了。随即来到大村街上，：一面喝茶歌气，一面打听情祝。码头上的“袍哥”看见周锐衣着整齐，走上前米和他搭话：“先生贵姓，在哪个码头？” ·254- ==========第260页========== 调锐看了看，谊静地说，·“见弟姓王，跳在县府工作。”啊…功 我看老是谈下去，就会没完没了，怕出麻颜，连忙起身雜促：“王先生，时筷不早了，我们往学校那边走逆！” “好，好，就走1”周锐边答边站了起来，同我走了。回到长坝子以后，接连得到上级通知，解放军正在进军西南，要党的地下组织把当地国民党军队、反动地方武装和乡傑情况挲：握起来。组织上派我和王少恒两人到苏家坝去送信，我们连忙将信件塞在腰带里就上路了。 为了安全和争瑕时间，我们仍然走小路。设料到国民党七十 一军的部份人从湖南、赉州败下来，·正住在十一坝。·直到抵拢了，才知道这单也有敌人的哨口。一个哨兵用枪铛着王少笆吼间：“什么人？” ,老百姓，过路的1”“检查！” 我~看，事销发生得突然，，要销毁信件已经来不及了。趁散人检焘王少恒，还没注意我的时候，·顶手把腰带上的信件捏成团，丢在草里，然后迎了上去，说：“先生，我老人死了，去给姐姐家里报信」为 散人要我们自己解P衣牌，让他搜查，没有找出可疑的东西， 才议我们走了。一离开致人我们赶紧绕路往回走。 周锐听了我们在路上的蓬通后，安慰我说：“只要信件没有落到敢人手里，人又安全回来了就是幸事。现在你们必须立即从另一条路到苏家坝去。” ·255· ==========第261页========== 周悦煮新莓好了信。我拾起头，一下君到了墙上挂着的声笙，连枕取了下来，把信卷成纸筒，放进一根笙管里。 ·这次，我同王少恒一道转走天生桥，刚到云峰寺，怒然碰上了一队“自卫队”，躲避日经来不及了。我给王少恒使矿一个眼色，便从容地走了上去。 一个家伙问：“什么人？炒“老百雄，赶苗场去！” 有的问：小伙子，你们赶苗场，换不换腰带呀？”“赶曲场，当然要换腰带囉！# 有的又城：“小伙子，你欧-一调芹笙给我们所听好不好？”“好！” 我抱起芦笙，王少值摘了一片术吋，一起跳到路边的一块空地上，连吹带唱，吹了+毁《过调》。他们听着弯着膜杆，呲着牙巴直是笑。 l 我趁势把声笙一收，说：“老总，对不起，我们还要赶路，要是换了腰带，二天一定请你们喝酒。” 我俩热说边走，一直把信送到主呐啐老王间志的手里，才算松了一口气。这次虽然多走了儿十里路，任务总算利完成了。第二尖回来时，听说七十一军瑯秋人已经迁往石夹口，我竹又赶快去十一坝，把丢在草里的那个纸疙瘩找了回来。 形势对我们越来越有利，国民党发动派的末日到了。为了迎接解放，上级通知，要组织人员、武器，推备配合解放军解放古蔺。周锐和周钧召集大家商量，准备到水落赛去找乡长张杰夫借枪。我把信送去，张杰夫一看，不阴不阳绝说：“无缘无故地街枪，那么好借！” ·256 ==========第262页========== 我一看，这家伙不进油盐，只说了向：“这个事，你倒要好好想想，恐怕到时候，不是向你猎枪，而是要你交枪！”说完就走了。 我回来报后，周钧说：《这家伙死到临头了，还那么嚣张，非要他交枪不可！小马，你明天和我一起去！” 第一天，我同周钧一起来到水落窝张杰夫家里。周钩在张家客厅里览到张杰夫后，开门见山地说，张杰夫，解放军已经来了，想来你也知道。国民党反动派那么多部队通通都被打垮了，你这十多条枪还起得了多少作用？写信向你借枪，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还这样执迷不悟！” 他一斯，周身直打哆嗦，脸一下刷白，好一阵开不了口。我趁势掏出手枪在桌子土一护：“国民党反动派垮台了，你真要一起殉華吗？只要你老老实实把枪交出来，人民还可以宽大处理。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老狗听，牙齿直打颤，连连叫唤：“晓得，晓得，只要多加关照，我幕意借枪，望你们给我定个时间，我人枪…齐送来。” 周钧听了答道：好，三天后，你把枪送到长坝子，我们看看你对人民是否真有诚意。” 三天后，张杰夫的狗腿子带起一秋人把十多条枪都送来了。当他们看到大村和苏家坝等地的几百农民武装吹起军号，扛着红旗，雄纠纠地来到长坝子的时候，张杰夫的一伙人，一个个把枪 一搁，就俏梢溜了。 在党的领导下，我们这支农民队伍直向县城插去，紧密配合解放军，解放了古蔺。 257 ==========第263页========== ==========第264页==========